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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曾元裕击斩王仙芝 李克用叛戮段文楚  之三

唐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5:03

自南诏主酋龙,屡寇西陲,为患几十余年,唐廷屡遣使招抚,终不奉命。至高骈徙镇西川,筑城守堡,稍遏寇氛。骈又因南诏迷信释教,特遣浮屠景仙,南行游说,劝酋龙归附中国,愿与和亲。酋龙颇欲允议,会酋龙病死,子法嗣立,遣使段瑳宝等,往诣岭南,面议和约。亳州刺史辛谠,正调升岭南西道节度使,接见段瑳宝后,即奏称诸道兵共戍邕州,兵饷浩繁,不如与南诏修和,得使边境息肩。

朝廷正因内乱蔓延,欲调回戍兵,剿平群盗,乃即从谠议,许和南诏,令将戍兵遣归,但留荆南宣歙数军。已而南诏遣使赵宗政入都,乞请和亲,所赍国书,但给中书省,称弟不称臣。礼部侍郎崔澹等,言南诏骄僭无礼,高骈不达大体,徒遣一僧呫嗫,卑辞诱和,若果从所请,必致贻笑后世。语非不是,但按诸当日情势,安内为先,不应再开外衅。

僖宗不能遽决,再令高骈妥议。骈上表与澹等驳辩,有诏委曲谕解,进骈检校司徒,封燕国公,一面遣宰臣再议。卢携主张和亲,郑畋力言不可。携不觉大怒,拂衣起座,袂适触砚,堕地有声。僖宗闻知此事,喟然叹道:“大臣相诟,如何仪型四方?”

乃将卢、郑两相,一并罢职,改命户部侍郎豆卢瑑,吏部侍郎崔沅,同平章事。宣诏时大风拔木,隐兆不祥,时人已知新任二相,未能令终。伏后文。且南诏事终未定议,但遣赵宗政归国,不加答复,付诸缓图便了。

谁料媮安不安,防乱生乱,大同军又起变端,竟杀死防御使段文楚,推李克用为留后。克用系李国昌子,国昌即朱邪赤心,事见前回。为沙陀副兵马使,出戍蔚州。国昌由大同调镇振武军,会代北荐饥,漕运不继,防御使段文楚减扣军士衣粮,用法亦不免苛峻,以致军士怨谤。沙陀兵马使李尽忠,与牙将康君立、薛志勤、程怀信、李存璋等私议道:“今天下大乱,朝廷号令,不能远行,此正英雄立功建业的时期。段使苛暴,不足与议大计,李振武功大官高,名闻天下,子克用勇冠诸军,若经我等推戴,代北唾手可定,我等可共取富贵,岂不甚善?”

康君立等同声赞成。乃由君立潜诣蔚州,劝克用起事,立除文楚。克用道:“我父现在振武,俟我禀明,举事未迟。”

君立道:“事在速行,缓即生变,尚何暇千里禀命呢?”

克用许诺,遂募得士卒万人,直趋云州。李尽忠闻克用将到,即夜率牙兵,攻入牙城,执住段文楚及判官柳汉璋等,械系狱中,并遣人送交克用,请为防御留后。克用率众至斗鸡台下,台在城东,设帐屯兵,尽忠即将文楚等,驱至克用营前,克用命军士剐死文楚,并用骑践骸,究竟是狼子野心。乃入城视事,嘱将士表求敕命。朝廷不许,正思诘问李国昌,国昌已表请速除大同防御使,若克用逆命,臣当率本道兵往讨,决不溺爱一子,致负国家。初意却是不错。

僖宗以命太仆卿卢简方为大同防御使。克用拒命不纳,乃由朝廷改诏,命卢简方调任振武,李国昌复镇大同。哪知国昌忽然变计,竟撕去制书,杀死监军,与克用合谋为逆,派兵攻宁武及岢岚军。真是出人意表。

是时幽州节度使张公素,为部将李茂勋所逐,代主军务,闻大同军乱,上表荐子可举,具有武略,愿讨大同,且请授可举旌节,自乞息肩。僖宗本欲令他出平代乱,授为幽州节度使,及见他上表陈情,遂悉从所请,令可举代父统军,与昭义节度使李钧,合兵讨国昌父子。可举复约吐谷浑酋长赫连铎白义诚,沙陀酋长安庆,萨葛酋长米海万,联兵夹攻。

赫连铎饶有勇力,兼程急进,直趋振武。国昌猝不及防,被铎攻入,慌忙挈骑兵五百,遁往云州。云州闭城不纳,乃转奔蔚州。铎取得振武军资械,追国昌至云州,乘势入城,复闻克用屯兵新城,即引兵万人往击,三日不能下。国昌自蔚州往援,铎乃引退,朝廷再命河东宣慰使崔季康为河东节度使,兼代北行营招讨使,与李可举赫连铎部众,共讨沙陀。可举与铎,会兵攻蔚州。李国昌率众抵敌,相持未下。克用却独领一队,趋遮虏城,拒击李钧。钧方与崔季康军,共至洪谷,天适大雪,士卒相继冻仆,不防克用杀到,冲入官军队里,沙陀铁骑,本是勇悍,更兼生长沙漠,素性耐寒,任他大雪飘飘,越发精神健旺,那河东昭义两镇兵士,又冻又馁,如何招架得住,拼命乱逃。季康押着后队,还得侥幸逃生,钧在前驱,竟战死乱军中。小子有诗叹道:

国乱纷纷太不平,强藩逐鹿擅行兵。

可怜大将无才略,枉向沙场把命倾。

两镇兵败,沙陀兵气焰益盛,遂长驱入雁门关。欲知后事,且阅下回。


《后评》

读此回而已知唐之将亡,亡唐者非他,一田令孜足以尽之,内而宰相,外而寇盗,犹不足责也。僖宗年少嗣统,非得老成夹辅,不足致治,乃独宠任田令孜,导之游狎,厚赋敛,贪货贿,天怒于上而不之知,人怨于下而不之问,王黄二盗,乘势揭竿,朝廷议剿议抚,茫无定见,一二贤相,复被佞幸摧抑至死,国家宁尚有豸乎?宋威老而贪功,欺君罔上,不加斥逐,卒至寇势日炽,迨改任曾元裕,始得击斩仙芝,一盗虽殄,一盗犹存,祸本固尚未芟也。李国昌父子,复起代北,叛命不臣,南顾多忧,何堪再遇北寇?中原抢攘无虚日,而皇纲从此扫地,故观于此而已可知唐之将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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