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8-19 21:27
鐘相家居荊湖北路鼎州州治武陵縣今湖南常德市唐封鄉水連村,地名天子岡,位於浩渺的洞庭湖西岸。他是一個巫師,自稱『有神通與天通』,能救人疾患,『若受其法,則必田蠶興旺,生理豐富,應有病患,不藥自安』。鐘相大約認爲自己有天子岡的風水勝地,故萌發了應天承運的野心,乃自稱『天大聖』,在宋徽宗時,便利用民間結社,進行反抗宋朝統治的鼓動,他說:
『法分貴賤貧富,非善法也。我行法,當等貴賤,均貧富。』
鐘相所謂的『法』,當然是指含有迷信色彩的神法。在一個弱肉強食,很多農民終生辛勞,得溫飽的社會裡,『等貴賤,均貧富』的口號,對勞苦大眾自然是有吸引力的。當地百姓稱鐘相爲『鍾老爺』,宋時一般不用『老爺』的稱呼,『老爺』意爲老父。即使遠在數百宋里外,也爭先恐後地前來『拜爺』。即『拜父』,將自己辛苦積攢下來的一點錢物,奉送鐘相。久而久之.鐘相便成爲當地一家巨富。但他並不因此而滿足.仍在窺伺時機,希望實踐自己當天子的野心。他擁有成千上萬的信徒,但是,他與大多數普通信徒之間,其實也是貧富差別懸殊。
北宋末年,鐘相長子鍾子昂組織了一支三百人的『勤王民兵』北上,他們到達南京應天府,正值宋高宗即位,鍾子昂所率民兵便被遣散回鄉。但鐘相父子看到世事擾攘,便將原來招募的民兵『團集在家,結成隊伍,多置旗幟、器甲,意要作亂』。
從建炎元年到三年,荊湖北路也和很多地區一樣,動亂造成更深重的苦難,苦難又孕育更厲害的動亂。建炎四年二月,盜匪孔彥舟的隊伍殺到鼎州北面的澧州治澧陽,今湖南澧縣。他原是京東西路東平府的鈐轄,是個禽獸不如的無恥之徒,因爲和某個趙姓宗室女子私通,被人揭發,便乘亂作亂。【1】孔彥舟帶領部伍南下流竄.風高放火,月黑殺人,無惡不作。鐘相乘著孔彥舟犯鼎州,地方官們逃遁的機會,也發動了反宋的叛亂。
鐘相自稱楚王,改元天載,由於原先有結社『拜爺』的基礎,鐘相軍很快占據了鼎州全境的武陵、桃源今湖南桃源縣、龍陽今湖南漢壽縣、沅江今湖南沅江市四縣,澧州全境的澧陽、石門今湖南石門縣、安鄉今湖南安鄉縣、慈利今湖南慈利縣四縣,荊南府八縣中的枝江今湖北枝江縣、松滋今湖北松滋縣北、石首今湖北石首市、公安今湖北公安縣四縣和峽州宜都縣,岳州華容縣今湖南華容縣,辰州州治沅陵縣今湖南沅陵縣,潭州十二縣中的益陽今湖南益陽市、寧鄉今湖南寧鄉縣、湘陰今湖南湘陰縣、安化今湖南安化縣四縣。圍繞著洞庭湖濱,建立了割據政權。
鐘相叛軍自稱『爺兒』,所到之處,宣布要保障『執耒之夫』的安全,卻要殺官吏、儒生、僧道、巫醫和卜祝五類人,謂之『行法』。此外,他們還稱宋之『國典爲邪法』,『謂劫財爲均平,病者不許服藥,死者不許行喪,惟以拜爺爲事』。一時之間,『人皆樂附而行之,以爲天理當然』。在鐘相宗教迷信的蠱惑下,廣大貧苦百姓成了大批狂熱信徒。其所作所爲有反抗社會弊病的理想或合理成分,也有荒唐怪誕的做法,卻又都服從於鐘相個人的野心。
鼎州的官員們棄城逃跑後,州城的『府民』,在無可奈何之中,只能將孔彥舟當作福星和救主。城市居民宋代稱爲『坊郭戶』,其中『有物業戶』都是地主、商人一類『兼併之家』。【2】他們自然十分害怕鐘相軍入城後『行法』和『均平』。『府民』們『設香花鼓樂』,『多備金帛犒設』,歡迎孔彥舟的隊伍進駐州城。不料鐘相軍乘孔彥舟不備,掩襲他的後軍,使之損兵折將。孔彥舟獸性發作,在州城內外二十宋里內,大縱屠戮,殺個雞犬不留。
鐘相和孔彥舟兩軍相持,互有勝負。孔彥舟於是設法分派部屬偽降鐘相,詭稱『入法』。凡捉獲鐘相軍士,便用竹籤插在他們頭髮上,然後放回。竹籤上題辭說:
『爺若休時我也休,依舊乘舟向東流。』【3】
此處的『爺』自然是專指『鍾老爺』。孔彥舟又下令大造竹筏,佯裝準備離開鼎州。鐘相因此喪失警惕。孔彥舟軍在『入法之人』的配合下,一舉擊破鐘相寨柵,鐘相和妻子伊氏、長子鍾子昂等被俘處死。【4】鐘相、楊麼叛亂地區圖點擊查看
【1】【會編】卷137,【金史】卷79【孔彥舟傳】。
【2】【宋會要】食貨4之19。
【3】【中興小紀】卷8。
【4】本節據【金佗續編】卷25【楊麼事跡】,【會編】卷137,【要錄】卷31建炎四年二月甲午,己亥,辛丑,卷32建炎四年三月癸卯朔,戊辰,【中興小紀】卷8,【宋會要】兵13之6—7,【斐然集】卷15【繳湖北漕司辟許宜卿爲桃源令】,卷17【寄張德遠】。伊氏,或作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