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齊桓公聞晉國有亂,欲合諸侯謀之,乃親至高梁之地。又聞秦師已出,周惠王亦遣大夫王子黨率師至晉,乃遣公孫隰朋會周、秦之師,同納夷吾。呂飴甥亦自屈城來會。桓公遂回齊。里克、卆鄭父請出國舅狐突做主,率群臣備法駕,迎夷吾於晉界。夷吾入絳都即位,是爲惠公。即以本年爲元年。按晉惠公之元年,實周襄王之二年也。國人素慕重耳之賢,欲得爲君。及失重耳得夷吾,乃大失望。
惠公既即位,遂立子圉爲世子。以狐突、虢射爲上大夫,呂飴甥、郤芮俱爲中大夫,屠岸夷爲下大夫。其餘在國諸臣,一從其舊。使梁繇靡從王子黨如周,韓簡從隰朋如齊,各拜謝納國之恩。惟公孫枝以索取河西五城之地,尚留晉國。惠公有不舍之意,乃集群臣議之。虢射目視呂飴甥,飴甥進曰:『君所以賂秦者,爲未入,則國非君之國也。今既入矣,國乃君之國矣,雖不畀秦,秦其奈君何?』
里克曰:『君始得國,而失信於強鄰,不可。不如與之。』
郤芮曰:『去五城是去半晉矣。秦雖極兵力,必不能取五城於我。且先君百戰經營,始有此地,不可棄也。』
里克曰:『既知先君之地,何以許之?許而不與,不怒秦乎?且先君立國於曲沃,地不過蕞爾。惟自疆於政,故能兼併小國,以成其大。君能修政而善鄰,何患無五城哉?』
郤芮大喝曰:『里克之言,非爲秦也,爲取汾陽之田百萬。恐君不與,故以秦爲例耳!』
卆鄭父以臂推里克,克遂不敢復言。惠公曰:『不與則失信,與之則自弱,畀一二城可乎?』
呂飴甥曰:『畀一二城,未爲全信也,而適以挑秦之爭。不如辭之。』
惠公乃命呂飴甥作書辭秦。書略曰:
始夷吾以河西五城許君。今幸入守社稷,夷吾念君之賜,欲即踐言。大臣皆曰:『地者,先君之地。君出亡在外,何得擅許他人?』
寡人爭之弗能得。惟君少緩其期,寡人不敢忘也。
惠公問:『誰人能爲寡人謝秦者?』
郤鄭父願往,惠公從之。
原來惠公求入國時,亦曾許卆鄭父負葵之田七十萬,惠公既不與秦城,安肯與里、卆二人之田?鄭父口雖不言,心中怨恨。特地討此一差,欲訴於秦耳。鄭父隨公孫枝至於秦國,見了穆公,呈上國書。穆公覽畢,拍案大怒曰:『寡人固知夷吾不堪爲君,今果被此賊所欺!』
欲斬卆鄭父。公孫枝奏曰:『此非鄭父之罪也,望君恕之!』
穆公餘怒未盡,問曰:『誰使夷吾負寡人者?寡人願得而手刃之!』
卆鄭父曰:『君請屏左右,臣有所言。』
穆公色稍和,命左右退於簾下,揖鄭父進而問之。鄭父對曰:『晉之諸大夫,無不感君之恩,願歸地者。惟呂飴甥、郤芮二人從中阻撓。君若重幣聘問,而以好言召此二人,二人至,則殺之。君納重耳,臣與里克逐夷吾,爲君內應,請得世世事君。何如?』
穆公曰:『此計妙哉!固寡人之本心也!』
於是遣大夫冷至隨卆鄭父行騁於晉,欲誘呂飴甥、郤芮而殺之。不知呂、卆性命何如,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