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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晉重耳周遊列國 秦懷嬴重婚公子 (1)

東周列國志作者:馮夢龍發布:福哥

2020-8-26 02:16

話說公子重耳怪狐偃用計去齊,奪魏犨之戈以刺偃,偃急忙下車走避,重耳亦跳下車挺戈逐之。趙衰、臼季、狐射姑、介子推等,一齊下車解勸。重耳投戟於地,恨恨不已。狐偃叩首請罪曰:『殺偃以成公子,偃死愈於生矣!』

重耳曰:『此行有成則已,如無所成,吾必食舅氏之肉!』

狐偃笑而答曰:『事若不濟,偃不知死在何處,焉得與爾食之?如其克濟①,子當列鼎而食②。偃肉腥臊,何足食?』

①克:成功;濟:完成。②列鼎而食:鼎,炊具。生活侈靡。吃牛、羊等五畜。

趙衰等並進曰:『某等以公子負大有爲之志,故舍骨肉,棄鄉里,奔走道途,相隨不舍,亦望垂功名於竹帛耳。今晉君無道,國人孰③不願戴公子爲君?公子自不求入,誰走齊國而迎公子者!今日之事,實出吾等公議,非子犯一人之謀,公子勿錯怪也。』

③孰:誰。

魏犨亦厲聲曰;『大丈夫當努力成名,聲施後世。奈何戀戀兒女子目前之樂,而不思終身之計耶?』

重耳改容曰:『事既如此,惟諸君命。』

狐毛進干糒,介子推捧水以進。重耳與諸人各飽食。壺叔等割草飼馬,重施銜勒①再整輪轅,望前進發。有詩爲證:

鳳脫雞群翔萬仞,虎離豹穴奔千山。

要知重耳能成伯,只在周遊列國間。

①銜勒:套馬。

不一日行至曹國。卻說曹共公爲人,專好游嬉,不理朝政;親小人,遠君子,以諛佞爲腹心,視爵位如糞土。朝中服赤芾乘軒車者,三百餘人,皆里巷市井之徒,脅肩諂笑之輩。見晉公子帶領一班豪傑到來,正是『薰②、蕕不同器』了!惟恐其久留曹國,都阻擋曹共公不要延接他。大夫僖負羈諫曰:『晉、曹同姓,公子窮而過我,宜厚禮之。』

曹共公曰:『曹,小國也,而居列國之中,子弟往來,何國天之?若一一待之以禮,則國微費重,何以支吾?』

負羈又曰:『晉公子賢德聞於天下,且重瞳駢脅,大貴之徵,不可以尋常子弟視也。』

曹共公一團稚氣,說賢德他也不管。說到重瞳駢脅,便道:『重瞳寡人知之,未知駢脅如何?』

負羈對曰:『駢脅者,駢脅骨相合如一,乃異相也。』

曹共公曰:『寡人不信,姑留館中,俟其浴而觀之。』

乃使館人自延公子進館。以水飯相待,不致餼,不設享,不講賓主之禮。重耳怒而不食。館人進澡盆請浴。重耳道路腌臢③正想洗滌塵垢,乃解衣就浴。曹共公與嬖倖數人,微服至館,突入浴堂,迫近公子,看他的駢脅。言三語四,嘈雜一番而去。狐偃等聞有外人,急忙來看,猶聞嬉笑之聲。詢問館人,乃曹君也。君臣無不慍怒。

②薰:香草。蕕:臭草。

③腌臢:骯髒。

卻說僖負羈諫曹伯不聽,歸到家中。其妻呂氏迎之,見其面有憂色,問:『朝中何事?』

負羈以晉公子過曹,曹君不禮爲言。呂氏曰:『妾適往郊外採桑,正值晉公子車從過去。妾觀晉公子猶未的①。但從行者數人,皆英傑也。吾聞:「有其君者,必有其臣;有其臣者,必有其君。」以從行諸子觀之,晉公子必能光復晉國。此時興兵伐曹,玉石俱焚,悔之無及。曹君既不聽忠言,子當私自結納可也。妾已備下食品數盤,可藏白璧於中。以爲贄見之禮。結交在未遇之先,子宜速往。』

僖負羈從其言,夜叩公館。重耳腹中方餒②,含怒而坐。聞曹大夫僖負羈求見饋飧,乃召之人。負羈再拜。先爲曹君請罪,然後述自家致敬之意。重耳大悅,嘆曰:『不意曹國有此賢臣!亡人幸而返國,當圖相報!』

重耳進食,得盤中白璧,謂負羈曰:『大夫惠顧亡人,使不飢餓於土地足矣,何用重賄?』

負羈曰:『此外臣一點敬心,公子萬乞勿棄!』

重耳再三不受。負羈退而嘆曰:『晉公子窮困如此,而不貪吾璧,其志不可量也!』

次日,重耳即行,負羈私送出城十里方回。史官有詩云:

錯看龍虎作狉獮③,盲眼曹共識見微。

堪嘆乘軒三百輩④,無人及得負羈妻!

①未的:未達目的,未看到。

②餒:餓。

③狉獮:被獵的走獸。

④輩:車。

重耳去曹適宋。狐偃前驅先到,與司馬公孫固相會。公孫固曰:『寡君不自量,與楚爭勝,兵敗股傷,至今病不能起。然聞公子之名,嚮慕久矣。必當掃除館舍,以候車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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