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一日,主父与王同游于沙邱,安阳君章亦从行。那沙邱有台,乃商纣王所筑。有离宫二所,主父与王各居一宫,相去五六里,安阳君之馆适当其中。田不礼谓安阳君曰:“王出游在外,其兵众不甚集。若假以主父之命召王,王必至。吾伏兵于中途,要而杀之,因奉主父以抚其众,谁敢违者?”
章曰:“此计甚妙!”
即遣心腹内侍,伪为主父使者,夜召惠王曰:“主父卒然病发,欲见王面,幸速往!”
高信即走告相国肥义,义曰:“王素无病,事可疑也。”
乃入谓王曰:“义当以身先之,俟无他故,王乃可行。”
又谓高信曰:“紧闭宫门,慎勿轻启。”
肥义与数骑随使者先行,至中途,伏兵误以为王,群起尽杀之。田不礼举火验视,乃肥义也。田不礼大惊曰:“事已变矣!及其机未露,宜悉众乘夜袭王,幸或可胜。”
于是奉安阳君以攻王。高信因肥义吩咐,已预作准备。田不礼攻王宫不能入。至天明,高信使从军乘屋发矢,贼多伤死者。矢尽,乃飞瓦下掷之。田不礼命取巨石系于木,以撞宫门,哗声如雷。惠王正在危急,只听得宫外喊声大举,两队军马杀来,贼兵大败,纷纷而散。原来是公子成、李兑在国中商议,恐安阳君乘机为乱,各率一枝军前来接应。正遇着贼围王宫,解救了此难。
安阳君兵败,谓田不礼曰:“今当如何?”
不礼曰:“急走主父处涕泣哀求,主父必然相庇,吾当力拒追兵。”
章从其言,乃单骑奔主父宫中,主父果然开门匿之,殊无难色。田不礼驱残兵再与成兑交战,众寡不敌,不礼被兑斩之。兑度安阳君无处托身,必然往投主父,乃引兵前围主父之宫。打开宫门,李兑仗剑当先开路。公子成在后,入见主父,叩头曰:“安阳君反叛,法所不宥,愿主父出之。”
主父曰:“彼未尝至吾宫中,二卿可他觅也。”
兑成再四告禀,主父并不统口①。李兑曰:“事已至此,当搜简一番。即不得贼,谢罪未晚。”
①统口:让路,闭住通道。
公子成曰:“君言是也。”
乃呼集亲兵数百人,遍搜宫中,于复壁中得安阳君,牵之以出。李兑遽拔剑击断其头。公子成曰:“何急也?”
兑曰:“若遇主父,万一见夺,抗之则非臣礼,从之则为失贼,不如杀之。”
公子成乃服。
李兑提安阳君之首,自宫内出,闻主父泣声,复谓公子成曰:“主父开宫纳章,心已怜之矣!吾等以章故,围主父之宫,搜章而杀之,无乃伤主父之心?事平之后,主父以围宫加罪,吾辈族灭矣!王年幼不足与计,吾等当自决也。”
乃吩咐军士:“不许解围。”
使人诈传惠王之令曰:“在宫人等,先出者免罪;后出者即系贼党,夷其族!”
从宫及内侍等,闻王令,争先出宫,单单剩得主父一人。主父呼人,无一应者,欲出,则门已下钥矣。一连围了数日,主父在宫中饿甚,无从取食。庭中树有雀巢,乃探其卵生啖之,月余饿死。
髯仙有诗叹曰:
胡服行边靖虏尘,雄心直欲并西秦。
吴娃一脉能胎祸,梦里琴声解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