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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第四(六)

庄子集释作者:郭庆藩发布:懋基

2020-10-5 14:25

言者.风波也.行者.实丧也.〔夫〕风波易以动.实丧易以危.故忿设无由.巧言偏辞.兽死不择音.气息茀然.于是并生心厉.克核大至.则必有不肖之心应之.而不知其然也.苟为不知其然也.孰知其所终.故法言曰:‘无迁令.无劝成.过度益也.’迁令劝成殆事一〇.美成在久一一.恶成不及改一二.可不慎与一三.且夫乘物以游心一四.托不得已以养中.至矣一五.何作为报也一六.莫若为致命.此其难者一七.”

夫言者.风波也.故行之则实丧矣

夫水因风而起波.譬心因言而喜怒也.故因此风波之言而行喜怒者.则丧于实理者也.◎庆藩案:波当读为播.郑注禹贡云:播.散也.波与播.古字通.言风播则易动也.风播与实丧对文.则不可作波浪训矣.外物篇司马波臣注云波荡之臣.波荡即播荡也.僖二十三年左传波及晋国.波亦当为播.谓播散及晋国也.本王引之经义述闻.禹贡荥波既猪.马郑王本并作〔荥〕播.索隐云是播溢之义.皆其证

“实丧”息浪反.注.下同.◎家世父曰:实丧.犹言得失.实者.有而存之.丧者.忽而忘之.佹得而佹失者.行之大患也.故曰危.郭象注.行之则实丧矣.遗风波而弗行则实不丧矣.恐误

故遗风波而弗行.则实不丧矣.夫事得其实.则危可安而荡可定〔也〕

风鼓水波.易为动荡.譬言丧实理.危殆不难也

夫忿怒之作.无他由也.常由巧言过实.偏辞失当耳

夫施设忿怒.更无所由.每为浮伪巧言偏辞谄佞之故也

“偏辞”音篇.崔本作谝.音辩

譬之野兽.蹴之穷地.音急情尽.则和声不至而气息不理.茀然暴怒.俱生𤷅疵以相对之

夫野兽困窘.〔迫〕之穷地.性命将死.鸣不择音.气息茀郁.心生疵疾.忽然暴怒.搏噬于人.此是起譬也

“气息”.并如字.向本作𧪩器.云:𧪩.马氏作息.器.气也.崔本作𧪩𥷇.云:喘息𥷇不调也.又作荜字.◎庆藩案:释文气一本作器.气器古通用.气正字.器借字也.大戴记文王官人篇其气宽以柔.周书气作器.是其证.“茀然”徐符弗反.郭敷末反.李音怫.崔音勃.“心厉”如字.李音赖.“蹴之”子六反.“𤷅”疑卖反.又音诣.本又作疣.音尤.“疵”士卖反.又齐计反.上若作疣.此则才知反.◎卢文弨曰:盖读与睚眦同

夫宽以容物.物必归焉.克核太精.则鄙吝心生而不自觉也.故大人荡然放物于自得之场.不苦人之能.不竭人之欢.故四海之交可全矣

夫克切责核.逼迫太甚.则不善之心欻然自应.情事相感.物理自然.是知躁则失君.宽则得众也

“克核”幸格反

苟不自觉.安能知祸福之所齐诣也

夫急躁忤物.必拒之理.数自相召.不知所以.且当时以不肖应之.则谁知终后之祸者邪

“所齐”如字.又才计反.◎庆藩案:文选鲍明远拟古诗注引司马云:谁知祸之所终者也

传彼实也

承君令命.以实传之.不得以临时喜怒辄为迁改者也

任其自成

直陈君令.任彼事情.无劳劝奖.强令成就也

益则非任实者

安于天命.率性任情.无劳添益语言.过于本度也

一〇

此事之危殆者

故改其君命.强劝彼〔成〕.其于情事.大成危殆

一一

美成者任其时化.譬之种植.不可一朝成

心之所美.率意而成.不由劝奖.故能长久.◎家世父曰:美者久于其道而后化成.一日之成.不足恃也.恶者一成而遂不及改.美恶几微之辨.而难易形焉.是以就美而去恶者.人之常情也.而势常不相及.有反施之而习而安焉者矣.注意似隔

一二

彼之所恶而劝强成之.则悔败寻至

心之所恶.强劝而成.不及多时.寻当改悔

“所恶”乌路反.“劝强”其丈反.下欲强同

一三

处涉人世.衔命使乎.先圣法言.深宜戒慎

一四

寄物以为意也

夫独化之士.混迹人闲.乘有物以遨游.运虚心以顺世.则何殆之有哉

一五

任理之必然者.中庸之符全矣.斯接物之至者也

不得已者.理之必然也.寄必然之事.养中和之心.斯真理之造极.应物之至妙者乎

一六

当任齐所报之实.何为为齐作意于其闲哉

率己运命.推理而行.何须预生抑度.为齐作报

“为为”上如字.下于伪反

一七

直为致命最易.而以喜怒施心.故难也

直致率情.任于天命.甚自简易.岂有难邪.此其难者.言不难

一.夫字依世德堂本移下

二.世德堂本大作太

三.也字依世德堂本补

四.迫字依下疏文逼迫太甚改

五.原误在疏文下.今改正

六.成字依刘文典补正本改

颜阖将傅卫灵公大子.而问于蘧伯玉曰:“有人于此.其德天杀.与之为无方.则危吾国.与之为有方.则危吾身.其知适足以知人之过.而不知其所以过.若然者.吾柰之何.”

姓颜.名阖.鲁之贤人也.大子.蒯瞆也.颜阖自鲁适卫.将欲为太子之师傅也

“颜阖”胡腊反.向崔本作廅.鲁之贤人隐者.◎卢文弨曰:今本廅作盍.“卫灵公”.左传云名元.“大子”音泰.司马云:蒯瞆也

姓蘧.名瑗.字伯玉.卫之贤大夫.蒯瞆禀天然之凶德.持杀戮以快心.既是卫国之人.故言有人于此.将为储君之傅.故询道於哲人

“蘧”其居反.“伯玉”.名瑗.卫大夫.“天杀”.如字.谓如天杀物也.徐所列反

夫小人之性.引之轨制则憎己.纵其无度则乱邦

方.犹法.禀性凶顽.不履仁义.与之方法.而轨制憎己.所以危身.纵之无度.而荒淫颠蹶.所以亡国

“无方”.李云:方.道也

不知民过之由己.故罪责于民而不自改

己之无道.曾不悛革.百姓有罪.诛戮极深.唯见黔首之𠐷.不知过之由己.既知如风靡草.是知责在于君

“其知”音智

然.犹如是.将柰之何.询道蘧瑗.故陈其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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