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8 03:19
孔子爲魯大司寇⊙大司寇:魯有三卿,司空兼司寇,孟孫兼職。司空下有小司寇,孔子似乎是小司寇,【苟子·宥坐】作『孔子爲魯司寇』.有父子訟者延章曰:父子相訴訟.夫子同狴執之王曰:狴.獄牢也.延章曰:收押同牢.三月不別延章曰:父子者,愛之所在也,而無義故爭,夫子不別其是非,以示父子之義也。吳曰:囚之三月不與辨其是非.有哀矜之意故也.其父請止.夫子赦之焉吳曰:不教而殺謂之虐.故夫子赦之.季孫聞之不悅⊙季孫:魯桓公子季友後裔,又稱季孫氏,三卿之一,司徒兼冢宰。自魯文公後,季孫行父、季孫宿等都是魯國實權人物.曰:『司寇欺余.曩延章曰:在今而道既往.或曰曩.或曰曏告余曰.「國家必先以孝.」余今戮一不孝以教民孝延章曰:以教百姓使知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何哉.』
白話譯文一
孔子做魯國的大司寇,有父子二人來打官司,孔子把他們羈押在同一間牢房裡,過了三個月也不判決。父親請求撤回訴訟,孔子就把父子二人都放了。
季孫氏聽到這件事,很不高興,說:『司寇欺騙我,從前他曾對我說過:「治理國家一定要以提倡孝道爲先。」現在我要殺掉一個不孝的人來教導百姓遵守孝道,不也可以嗎?司寇卻又赦免了他們,這是爲什麼呢?』
白話譯文二
孔子任職魯國大司寇,有父子二人相訴訟打官司,孔子同羈執押二人於一牢房,三月而不判決。其中爲父之人請求停止訴訟,先生因此赦免二人。
季孫氏聽聞此事,不高興,說:『司寇欺騙我,昔日告訴我說:「治理國家一定以孝道爲先。」我如今誅殺一個不孝之人來教導百姓行孝,不也可以嗎?司寇卻又赦免之,爲何呢?』
冉有以告孔子⊙冉有:即冉求,字子有,孔子弟子,季氏家臣.子喟然嘆曰:『嗚呼.上失其道吳曰:在上之人失其教民之道雲.而殺其下吳曰:而殺戮其下民,不能憫哀其接連不斷教之甚矣.非理也延章曰:爲政爲民也.吳曰:甚非治國之道.不教以孝吳曰:民可.使由之.今既不教其民.徒聽其訟.不可也..而聽其獄.是殺不辜吳曰:則是殺無罪也.三軍大敗吳曰:三軍之敗乃是訓練有不精也不可斬也延章曰:不嚴常訓.吳曰:不可責其敗而斬之.獄犴不治延章曰:獄犴.喻法也.法章不能治平.⊙獄犴:這裡指刑獄吳曰:牢獄不平.不可刑也延章曰:法章不主公義.則不能治平.故不可以嚴刑懲民.吳曰:不可施刑於人.何者.上教之不行吳曰:蓋是在上教化不行.罪不在民故也吳曰:非百姓之罪,乃上之無告也.夫慢令謹誅.賊也吳曰:傲慢君令謹專於殺.謂之賊也.征斂無時暴也延章曰:取民無度.吳曰:無時取於民財者謂之暴.不誡延章曰:誡,或作試,誤。【論語.子張問第廿一】:不戒視成謂之暴責成.虐也吳曰:不試用於民.責其有成者.則謂之虐.政無此三者.然後刑可即也.書雲⊙【書】:這裡指【尚書·康誥】,文字有出入:「義刑義殺.勿庸以即汝心吳曰:刑殺皆當合義.勿用以就爾心之所安.⊙勿庸以即汝心:王註:『庸,用也。即,就也。刑教皆當以義,勿用以就汝心之所安。』即不要只求符合你的心意.惟曰未有慎事吳曰:自謂未有慎事.言必教而後刑也王曰:庸.用也.即.就也.刑.教皆當以義.勿用以就汝心之所安.當謹之自謂.未有順事且陳道德以服之.以無刑殺而後爲順.是先教而後刑也.」既陳道德以先服之吳曰:既施道德以服乎民.而猶不可.尚賢以勸之延章曰:任大夫以賢德.以勸民尚.又不可.即廢之延章曰:政不及於民謂之廢棄.又不可.而後以威憚之延章曰:德不化政不從.民性邪蠻.非威嚴不能懼之.若是三年.而百姓正矣.其有邪民不從化者.然後待之以刑吳曰:乃用刑以懲之.則民咸知罪矣.【詩】⊙【詩】:這裡指【詩經·小雅·節南山】云:「天子是毗吳曰:以此教民之道輔於天子.俾民不迷王曰:毗.輔也.俾.使也.言師尹當毗輔天子.使民不迷.⊙俾民不迷:舊註:『俾,使也。』迷:迷失.」是以威厲而不試吳曰:於是刑法雖嚴不用施於民.刑錯延章曰:錯,措也,擬具也。⊙錯:放置而不用吳曰:刑置而無所施.今世則不然.亂其教.繁其刑延章曰:法不主公義.而峻刑縛民.使民迷惑而陷焉吳曰:使百姓昏蒙陷於刑法中.又從而制之.故刑彌繁.而盜不勝也.夫三尺之限⊙限:【荀子·宥坐】作『岸』,這裡指險阻.空車不能登者.何哉.峻故也.百仞之山.重載陟焉.何哉.陵遲故也王曰:陵遲.猶陂池也.今世俗之陵遲久矣.雖有刑法.民能勿逾乎.』延章曰:聖明之治者,必以民爲本,執政爲民,啟蒙民智,教尚賢德,法主公義,刑正邪蠻。彼殖民之治則不然,如滿清者,刮民脂,視民彘,亂聖教,峻繁刑,民飢不能終日,迷惑不知所蹤。
白話譯文一
冉有把季孫氏的話告訴了孔子,孔子嘆息說:『唉!身居上位不按道行事而濫殺百姓,這違背常理。不用孝道來教化民眾而隨意判決官司,這是濫殺無辜。三軍打了敗仗,是不能用殺士卒來解決問題的;刑事案件不斷發生,是不能用嚴酷的刑罰來制止的。爲什麼呢?統治者的教化沒有起到作用,罪責不在百姓一方。法律鬆弛而刑殺嚴酷,是殺害百姓的行徑;隨意橫徵暴斂,是兇惡殘酷的暴政;不加以教化而苛求百姓遵守禮法,是殘暴的行爲。施政中沒有這三種弊害,然後才可以使用刑罰。【尚書】說:「刑殺要符合正義,不能要求都符合自己的心意,斷案不是那麼順當的事。」說的是先施教化後用刑罰,先陳說道理使百姓明白敬服。如果還不行,就應該以賢良的人爲表率引導鼓勵他們;還不行,才放棄種種說教;還不行,才可以用威勢震懾他們。這樣做三年,而後百姓就會走上正道。其中有些不從教化的頑劣之徒,對他們就可以用刑罰。這樣一來百姓都知道什麼是犯罪了。【詩經】說:「輔佐天子,使百姓不迷惑。」能做到這些,就不必用嚴刑峻法,刑法也可擱置不用了。當今之世卻不是這樣,教化紊亂,刑法繁多,使民眾迷惑而隨時會落入陷阱。官吏又用繁多的刑律來控制約束,所以刑罰越繁盜賊越多。三尺高的門檻,即使空車也不能越過,爲什麼呢?是因爲門檻高的緣故。一座百仞高的山,負載極重的車子也能登上去,爲什麼呢?因爲山是由低到高緩緩升上去的,車就會慢慢登上去。當前的社會風氣已經敗壞很久了,即使有嚴刑苛法,百姓能不違犯嗎?』
白話譯文二
冉有以季孫氏之惑告訴孔子,孔子嘆息說:『唉!上位之人失道,而濫殺下民,這就違背人道了。不教化人民以孝道,而聽任其自由,以訟獄刑罰之,此即濫殺無辜了。三軍打了大敗之仗,是上位疏於訓軍,不可以斬殺士卒來解決問題;獄訟不能治平,是刑法不能主持公義,不可以嚴刑以求治平。爲何呢?上位之教化不行於民,是上失義也,罪責不在人民之故也。政令怠慢而嚴謹於誅殺,此乃公義之賊;隨意橫徵暴斂而不以時節,此即暴政也;未作訓誡教化而苛責國民以成文刑法,是暴虐之政。爲政使無以上三類弊端,如此施政,之後才可即就使用刑罰。【尚書】說:「刑殺須符合正義,切勿用刑以就心臆,惟謂用刑未有須審慎之事,否則必先言教而後方可用刑。」已經陳明道德禮法,以使人民先敬服,而尚不可使從禮法,就推崇賢良以勸勵人民;仍舊不可,即可放棄言教訓誡;依舊不可,然後可以用刑罰威脅震懾人民。如此施政三年,即百姓必然自上而下地行規踏正,或有品性邪惡而不從教化之頑徒,如此施政之後,就可以用刑罰對待之,那麼人民就都知道何爲犯罪了。【詩經】說:「天子如此輔佐以教民之道,可使人民不迷惑。」因此可見古時訟獄雖威嚴凌厲而不須試用於人民,刑法亦雖措備而不須用到。今世卻不如此,教化紊亂,刑法繁多,使人民迷惑而陷入於刑法之中。執政之人又從人民之迷陷,制定更多刑法,故此刑法愈加繁多,而盜賊卻不能爲刑法所制勝。三尺之門檻其高也有限,即使空車也不能越過,爲何呢?門檻陡峻之故啊。百仞高之山坡,滿載極重之車亦能登頂,爲何呢?山坡陵遲斜緩之故啊。今世之風俗也如此遲緩很久了,即使有嚴刑峻法,繁多之刑法也有如陵遲之山,人民能不逾越繞過嗎?』
始誅篇評析
這篇第一段記載了孔子誅少正卯的事。
第二段講法制與教化關係,真是深刻。孔子主張先教後誅,如果不教而誅,是暴虐行爲。國家首先要進行道德教育,然後要樹立正面形象加以引導,如果不從,才能加以刑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