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6 18:16
孔子觀於魯桓公⊙魯桓公：惠公子，名軌。在位十八年，後被殺之廟．有欹器焉王曰：欹．傾．吳曰：傾欹．易覆之器．韓詩並說苑云：觀於周廟．有欹器焉．太平御覽引家語亦然．晉杜預博．延章曰：博引云：周廟欹器至漢東京猶在御座．當以周廟爲是．⊙欹(qī)器：容易傾斜倒下的器物。．夫子問於守廟者曰：『此謂何器．』對曰：『此蓋爲宥坐之器吳曰：宥與右司言．可置於座右也．說苑作座右．或曰：宥與侑同勸也．淮南子作宥卮．文子曰：三皇五帝有勸戒之器．名宥卮也．』孔子曰：『吾聞宥坐之器⊙宥(yòu)坐之器：放在座位右邊以示警戒的器物，相當於後來的座右銘．虛則欹⊙虛則欹：空虛的時候就傾斜．中則正⊙中：指水不多不少，恰到好處．滿則覆．明君以爲至誡吳曰：以戒滿也．故常置之於坐側．』顧謂弟子曰：『試注水焉吳曰：說苑：孔子使子路取水而試之．』乃注之水吳曰：韓詩並說苑：孔子曰．『吾聞右坐之器滿則覆．虛則欹．中則正．有之乎．』對曰『然』．孔子使子路取水而試之．中則正．滿則覆．夫子喟然嘆曰：『嗚呼．夫物惡有滿而不覆者哉．』子路進曰：『敢問持滿⊙持滿：據上下文意，此當指不盈不滿，可理解爲保守成業有道乎．』子曰：『持滿之道．挹而損之⊙損：減少』．子路曰：『損之有道乎．』孔子曰：『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振世吳曰：振．動也．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讓．此所謂損之又損之之道也．』
白話譯文
孔子到魯桓公的廟裡去參觀，在那裡看到一件容易傾倒的器物。於是他問守廟的人：『這是什麼器物啊？』守廟人回答說：『這是國君放在座位右邊以示警戒的欹器。』
孔子說：『我聽說國君放在座位右邊的欹器，空虛時就傾倒，水不多不少時就端正，水滿時就倒下。賢明的國君把它作爲最高警戒，所以常常把它放在座位邊。』說完回頭對弟子說：『灌進水試試。』弟子把水灌進欹器，水不多不少時欹器就端正，水滿時就倒下。孔子感嘆道：『唉，哪有東西盈滿了不倒的呢！』
子路走上前去問道：『請問保守成業有什麼方法嗎？』
孔子說：『聰明睿智的人，用愚朴來保守成業；功蓋天下的人，用謙讓來保守成業；勇力震世的人，用怯懦來保守成業；富有四海的人，用謙卑來保守成業。這就是退損再退損的方法。』
孔子觀於東流之水．子貢問曰：『君子所見大水．必觀焉何也．』孔子對曰：『以其不息．且遍與諸生吳曰：諸生謂萬物也．⊙遍與諸生：諸生，各種生物。與，給予而不爲也吳曰：物得水而後生水．不與能而又不德．夫水有似乎德王曰：遍與諸生者．物得水而後生．水不與生而又不德也．其流也則卑下．倨拘必循其理吳曰：卑一作捭．增也．倨一作裾．方也．拘鉤同．曲也．言水益卑而或方或曲．必循其理也．裾．居御切．拘．居候切．⊙倨拘：也作『倨句』。鈍角形的稱『倨』；銳角形的稱『句』。倨：jù，形聲。從人，居聲。本義：傲慢。通『踞』。憑倚。【說文】倨，不遜也．此似義．浩浩乎⊙浩浩：水大貌無屈盡⊙屈盡：竭盡，窮盡。屈，jué之期．此似道．流行赴百仞之嵠⊙嵠：xī，古同『溪』而不懼．此似勇．至量必平之．此似法．盛而不求概吳曰：概．平斛木也．言水盈而不概自平也．⊙概：gài，形聲。從木，既聲。本義：量米粟時刮平斗斛hú用的木板。量米粟時，放在斗斛上刮平，不使過滿。【禮記·月令】斛甬，正權概。借指修平，不使之過量．此似正．綽約吳曰：綽作婥．柔弱也．⊙綽約：chuò yuē，形容女子姿態柔美的樣子微達吳曰：水能滲微孔．此似察．發源必東．此似志．以出以入．萬物就以化絜吳曰：絜與潔同．易曰．言萬物之潔齊也．潔齊謂物之洗潔而盡出也．⊙絜：jié，多義字，古同『潔』，乾淨。又有修整、修飾之義，引申爲清潔、滌潔．此似善化也．水之德有若此．是故君子見．必觀焉．』
白話譯文
孔子正在觀察東流的河水，子貢問道：『君子見到大水，一定會認真觀察，爲什麼？』孔子說：『因爲水流動沒有停息，而且它遍布天下，給予萬物以生命，又好似什麼也沒有做，水好像有德性：它的流向，總是奔向地位低洼之處，即使曲折蜿蜒也一定遵循這一原理，這種德性像「義」；它浩浩蕩蕩，永不枯竭，這種德性像「道」；它無處不在流行，百仞深谷，無所畏懼，這種德行像「勇」；有量必能自平，這種德性像「法」；斗量滿而溢，無需概板除之，這種德性像「正」；它本性柔弱，卻無微不至，這種德性像「察」；自發源之處開始，必定奔流向東，這種德性像「志」；它出入自如，以滌潔萬物，這種德性像「善化」。水有如此多的德性，所以君子見到大水，一定要觀察揣摩。』
子貢觀於魯廟之北堂．出而問於孔子曰：『向也⊙向也：以前賜觀於太廟之堂．未既輟⊙輟：chuò，形聲，本義：中途停止，廢止。【廣韻】已也。【集韻】止也。【增韻】歇也．還瞻北蓋．皆斷焉王曰：輟．止．觀北面之蓋．斷．絕也．吳曰：既．盡也．輟．止也．蓋胡閣切．扇．戶也．觀北面之蓋皆斷也．彼將有說焉⊙說：說法，道理．匠之過也．』孔子曰：『太廟之堂．官致⊙官致：朝廷招引，或作『宮致』，誤也良工之匠．匠致良材．盡其工巧．蓋貴久矣吳曰：貴．文也．荀子曰．因麗節文也．尚有說也王曰：尚．猶必也．言必有說．』
白話譯文
子貢參觀魯國太廟的北堂，出來後問孔子：『剛才我參觀太廟的北堂，將近結束時，回頭瞻望北門，發現都是用斷開的木料做成的，那樣做是有一定的道理呢？還是木匠的失誤呢？』孔子說：『太廟的北堂，都是有朝廷招致技藝精良的工匠，工匠搜求精良的木料，極盡他們的功力和技巧，作爲大門，貴在使其保持長久。這樣做必定有它一定的道理。』
孔子曰：『吾有所恥⊙恥：或作齒，誤也；或作恥，恥之異體字．有所鄙⊙鄙：bǐ，郊野之處，邊遠的地方。引申爲：『粗俗』如粗鄙，『品質低劣』如鄙劣．有所殆吳曰：殆．危也．⊙殆：古同『怠』，懈怠。陷於危困之地．夫幼而不能彊學．老而無以教．吾恥之．去其鄉事君而達．卒⊙卒：cù，突然遇故人．曾無舊言⊙舊言：敘舊之語．吾鄙之王曰：事君而達．得志於君．而見故人．曾無舊言．是棄其平生之舊交．而無進之之心者乎．與小人處而不能親賢．吾殆之王曰：殆．危也．夫疏賢而近小人．是危亡之道也．吳曰：䟽賢而近小人．危亡之道也．』
白話譯文
孔子說：『我有認爲恥辱之事，有認爲鄙陋之事，有認爲危險之事。年少時不能發奮學習，年老時無法來教化他人，我以此爲恥辱；離開故鄉，侍奉國君發達了，偶遇故友，居然沒有往事舊情可說，我以此爲鄙陋；跟隨小人相處，而不能竭力親近賢人，我以此爲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