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第十(三)

鲁公索氏_{王曰：先落反．⊙公索氏：公索氏族。氏族是人类最早的群居方式，氏族有母系氏族及父系氏族，氏是群居的识别标志。与东周时才出现的“姓”不同，姓是父系的宗族识别标志}将祭．而亡其牲．孔子闻之曰：“公索氏不及二年将亡”．后一年而亡_{⊙后一年：迟后一年}．门人问曰：“昔公索氏亡_{⊙亡：失去、丢失}其祭牲．而夫子曰不及二年必亡．今过期_{⊙过期：孔子预期两年，过了两年才亡}而亡．夫子何以知其然．”孔子曰：“夫祭者．孝子所以自尽于其亲_{⊙自尽于其亲：自主地尽到亲亲的责任，如孝顺父母，敬祭先祖，友悌兄弟等}．将祭而亡其牲．则其余所亡者多矣．若此而不亡者．未之有也．”

白话译文
鲁国的公索氏，在要举行祭祀礼仪时丢失了要祭神和祖先的牲物。
孔子听到这件事后说：“公索氏族过不了二年就会败亡。”迟后一年，第三年公索氏族真的灭亡了。
孔子的弟子们就请教孔子说：“以前公索氏丢失了祭祀用的牲物，先生说，过不了二年一定会灭亡，现在过了两年，第三年真的灭亡了，先生为什么能豫到今天这样的状况？”
孔子说：“祭祀这种行为，是孝子为了自主地尽力孝敬先祖，维护亲亲之义而设置的，他们却在要祭祀时给丢失了牲物，可见他们平时丢失的东西就很多了，氏族内亲亲之义必然是得不到维护的。如果这样，他们还不灭亡，那是没有的呀！“

虞芮二国_{吴曰：虞在河东．大阳县．苪在冯翊．临晋县⊙虞、芮：春秋时两个小诸侯国。虞国在今山西平阴县，芮国在今山西芮城县}争田而讼_{⊙讼：打官司}．连年不决．乃相谓曰：“西伯仁人也_{王曰：西伯．文王．吴曰：“西伯仁人”．即周文王也⊙西伯：即周文王}．盍往质之_{王曰：盍．何不．质．正也．吴曰：何不往彼质正⊙盍：何不。质：评判}．”入其境_{吴曰：既至西伯疆界}则耕者让畔_{延章曰：农夫相让田畔。⊙畔：指田地的边界}．行者让路_{吴曰：行路之人相逊而行也}．入其朝．士让为大夫_{吴曰：士逊大夫为尊}．大夫让于卿_{吴曰：言相逊也}．虞芮之君曰：“嘻．吾侪小人也_{王曰：侪．等⊙吾侪：我等，我辈，我们这类人}．不可以入君子之朝_{吴曰：不可入君子之国}．”遂自相与而退．咸以所争之田为闲田也．孔子曰：“以此观之．文王之道．其不可加焉_{吴曰：文王之道无以加矣}．不令而从．不教而听．至矣哉_{吴曰：言其不施号令而民自从．不施教诲而民自听．可谓至矣}．”

白话译文
虞国和芮国为了争田而打官司，打了几年也没结果，他们就相互说：“西伯是一位仁人，我们何不到他那里让他给评判呢？”
他们进入西伯的领地后，看到耕田的人互相谦让田地的边界，走路的人互相让路。进入西伯的朝廷后，士谦让著让他人做大夫，大夫谦让著让他人做卿。虞国和芮国的国君说：“唉！我们真是小人啊！是不可以进入西伯这样的君子之国的。”于是，他们就一起远远地退让，都把所争的田作为闲田。
孔子说：“从这件事看来，文王的治国之道，不可再超过了。不下命令大家就听从，不用教导大家就听从，这是达到最高境界了。”

曾子曰：“狎_{延章曰：亲昵，淫其情简其义⊙狎：xiá，过于亲近，重情而不重义}甚则相简_{延章曰：相亲过度则简弃其礼义．⊙简：简化礼仪，怠慢他人}．庄_{延章曰：严肃⊙庄：zhuāng，严肃、端重，重义而不重情}甚则不亲_{延章曰：严肃过度则逾亲爱之礼而消减之，存义而亡情非亲也}．是故君子之狎足以交欢_{延章曰：君子之亲昵．不简其礼}．其庄足以成礼_{延章曰：君子之严肃．必成诸礼}．”孔子闻斯言也．曰：“二三子志之．孰谓参也不知礼乎．”

白话译文
曾子说：“亲昵过分了就会相互怠慢简慢，庄重过分了就会没有亲切感，因此，君子的亲昵到足以快乐交往的程度就行，君子的庄重到足以成礼的程度即可。”
孔子听到了这话，说：“同学们记住这句话，谁能说曾参不知礼呢？”

哀公问曰：“绅委章甫_{王曰：委．委貌．章甫．冠名也．吴曰：绅．大带．委．端．委礼衣也．章甫．冠名也．⊙绅：shēn，古代士大夫束腰的大带子，故借指束绅的人，如士大夫或权贵。《释名·释首饰》：“章甫，殷冠名也。甫，丈夫也。服之所以表章丈夫也。”杨倞注：绅，大带也。委，委貌，周之冠也}．有益于仁乎．”孔子作色而对曰：“君胡然焉_{⊙胡然：像胡夷那样，胡夷指华夏周边未教化的人，有文化的人却像没文化的人那样，就令人想不通了，因此“胡然”“胡”一般理解为现代汉语里的“怎么”}．衰麻苴杖者_{⊙衰：即缞cuī，古代用粗麻布制成的丧服。苴杖：jū zhàng，服“斩衰之丧”所用的竹杖；苴：jū，鞋里垫的草}．志不存乎乐．非耳弗闻．服使然也．黼黻衮冕者_{⊙黼黻：fǔ fú，指礼服上所绣的华美花纹。衮冕：gǔn miǎn，衮衣和冕，古代帝王与上公的礼服和礼冠}．容不袭慢_{⊙袭：xí，承袭、袭受。慢：怠慢}．非性矜庄_{⊙矜庄：jīn zhuāng，严肃庄敬}．服使然也．介胃执戈者_{⊙介胄：jiè zhòu，铠甲和头盔}．无退懦之气．非体纯猛．服使然也．且臣闻之．好肆不守折_{王曰：言市弗能为廉．好肆不守折也．⊙肆：sì，店铺。守折：shǒu shé，坐守折损}．而长者不为市_{王曰：言长者之行．则不为市买之事．⊙长者：这里指有德之人，亦即为官者}．窃_{王曰：窃宜为察．吴曰：窃宜为察．⊙窃：qiè，私自、暗中体察}夫其有益与无益．君子所以知．”

白话译文
鲁哀公问孔子说：“装束宽大的腰带式样的礼服和商代式样的礼帽，这样的穿戴对施行仁义有好处吗？”
孔子听了以后脸色一变，回答说：“您怎么这样问呢？那些为父母办丧，正穿孝服、撑著丧棒的人是不会去留意音乐欣赏音乐的，并不是耳朵不能听见，而是身穿丧服使他们要这样的；穿着祭祀或者朝廷礼服的人，容貌举止庄重，是不会受到简慢的，并不是他们特别严肃庄重，而是身穿的礼服要他们这样的；戴头盔著铠甲手执兵器的人，显得很勇敢威风，没有退缩怯懦的样子，不是他们很强壮很勇猛，那样的全副武装要他们这样的。而且我听说过这样的话，善于经商的人不坐守财资折耗，德高望重的长者不去市场做生意谋利，要省察那样是有好处还是没有好处，您从这些里面应该知道的应该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