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6-19 10:49
八曰:今有羿、蜂蒙、繁弱於此,而無弦,則必不能中也。中非獨弦也,而弦爲弓中之具也。夫立功名亦有具,不得其具,賢雖過湯、武。則勞而無功矣。湯嘗約於郼、薄矣,武王嘗窮於畢、裎矣,伊尹嘗居於庖廚矣,太公嘗隱於釣魚矣。賢非衰也,智非愚也,皆無其具也。故凡立功名,雖賢,必有其具,然後可成。
譯假如有羿、蜂蒙這樣的善射之人和繁弱這樣的良弓,卻沒有弓弦,那麼必定不能射中。射中不但僅是靠了弓弦,可弓弦是射中的條件。建立功名也要有條件。不具備條件,即使賢德超過了湯、武王,那也會勞而無功。湯曾經在郼、亳受貧困,武王曾經在畢、裎受困窘,伊尹曾經在廚房裡當仆隸,太公望曾經隱居釣魚。他們的賢德並不是衰微了,他們的才智並不是愚蠢了,都是因爲沒有具備條件。所以凡是建立功名,即使賢德,也必定要具備條件,然後才可以成功。
宓子賤治亶父,恐魯君之聽讒人,而令己不得行其術也,將辭而行,請近吏二人於魯君與之俱。至於亶父,邑吏皆朝。宓子賤令吏二人書。吏方將書,宓子賤從旁時掣搖其肘,吏書之不善,則宓子賤爲之怒。吏甚患之,辭而請歸。宓子賤曰:『子之書甚不善,子勉歸矣!』二吏歸報於君,曰:『宓子不得爲書。』 君曰:『何故?』吏對曰:『宓子使臣書,而時掣搖臣之肘,書惡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此臣所以辭而去也。』魯君太息而嘆曰:『宓子以此諫寡人之不肖也。寡人之亂子,而令宓子不得行其術,必數有之矣。微二人,寡人幾過。』遂發所愛而令之亶父,告宓子曰:『自今以來,亶父非寡人之有也,子之有也。有便於亶父者,子決爲之矣。五歲而言其要。』宓子敬諾,乃得行其術於亶父。三年,巫馬旗短褐衣弊裘而往觀化於亶父,見夜漁者,得則舍之。巫馬旗問焉,曰: 『漁爲得也,今子得而舍之,何也?』對曰:『宓子不欲人之取小魚也。所舍者小魚也。』巫馬旗歸,告孔子曰:『宓子之德至矣,使民暗行若有嚴刑於旁。敢問宓子何以至於此?』孔子曰:『丘嘗與之言曰:「誠乎此者刑乎彼。」宓子必行此術於亶父也。』夫宓子之得行此術也,魯君後得之也。魯君後得之者,宓子先有其備也。先有其備,豈遽必哉?此魯君之賢也。
譯宓子賤去治理堂父,擔心魯國君主聽信讒人的壞話,從而使自己不能實行自己的主張,將要告辭走的時候,向魯國君主請求君主身邊的兩個官吏跟自己一起去.到了堂父,堂父的官吏都來朝見,宓子賤讓那兩個官吏書寫。官吏剛要書寫,宓子賤從旁邊不時地搖動他們的胳膊肘,官吏寫得很不好,宓必子賤就爲此而發怒。官吏對此厭恨,就告辭請求回去。宓手賤說:『你們寫得很不好,你們趕快回去吧!』兩個官吏回去以後向魯國君主稟報說:』宓子這個人不可以給他書寫。』魯國君主說:『爲什麼?』官吏回答說:『宓子讓我們書寫,卻不時地搖動我們的胳膊肘,寫得不好又大發脾氣,堂父的官吏都因宓子這樣做而發笑。這就是們所以要告辭離開的原因。』魯國君主長嘆道:『宓子是用這種方式對我的缺點進行勸諫啊。我擾亂宓子,使宓子不能實行自己的主張,這樣的事一定多次發生過了。假如沒有這兩個人,我幾乎要犯錯誤。』於是就派所喜歡的人讓他去亶父,告訴宓子說;『從今以後,亶父不歸我所有,歸你所有。有對亶父蟹父有利的事情,你自己決斷去做吧。五以吼後報告施政的要點。』宓子恭敬地答應了,這才得以在亶父實行自己的主張。過了三年,巫馬旗穿著粗劣的衣服和破舊的皮衣,到亶父去觀察施行教化的情況,看到夜裡捕魚的人,得到魚『就扔回水裡。巫馬旗問他說:『捕魚是爲了得到魚,現在你得到魚卻把它扔回水裡,這是爲什?』那人回答說:『宓子不想讓人們捕取小魚。我扔回水雖的都是小魚。』巫馬旗回去以後,告訴孔子說:『宓子的德政達到極點了,他能讓人們黑夜中獨自做事,就像有嚴刑在身旁一樣不敢爲非作歹。請問宓子用什麼辦法達到這種境地的?』孔子說:『我曾經跟他說過:「自己心誠的,就能在外實行。」宓子一定是在亶父實行這個主張了。』宓子得以實行這個主張,是因爲魯國君主後來領悟到這一點。魯國君主之所以後來能領悟到這一點,是因爲宓子事先有了準備。事先有了準備,難道就一定能讓君主領悟到嗎?這就是魯國君主的賢明之處啊。
三月嬰兒,軒冕在前,弗知欲也;斧鉞在後,弗知惡也;慈母之愛,諭焉。誠也。故誠有誠乃合於情。精有精乃通於天。乃通於天,水木石之性,皆可動也,又況於有血氣者乎?故凡說與治之務莫若誠。聽言哀者,不若見其哭也;聽言怒者,不若見其斗也。說與治不誠,其動人心不神。
譯三個月的嬰兒,軒冕在前邊不知道羨慕,斧鋮在後邊不知道厭惡,對慈母的愛卻能懂得。這是因爲嬰兒的心赤誠意啊,所以誠而又誠才合乎真情,精而又精才與天性相通。與天性相通,水、木,石的本性都可以改變,更何況有血氣的人呢?所以凡是勸說別人與治理政事,要做的事沒有比赤誠更重要的了。聽別人說的話很悲哀,不如看到他哭泣,聽別人說的話很憤怒,不如看到他搏鬥,勸說別人與治理政事不赤誠,那就不能感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