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孝文皇帝二年癸亥、公元前178年
上每朝,郎、從官上書疏,未嘗不止輦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用采之,未嘗不稱善。
譯文帝每次上朝,郎官和從官進呈奏疏,他從來都是停下輦車接受。奏疏所說的,如不可採用就放過一邊,如可用就加以採用,未嘗不深加讚賞。
帝從霸陵上欲西馳下峻阪。中郎將袁盎騎,並車攬轡。上曰:『將軍怯邪?』盎曰:『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聖主不乘危,不徼幸。今陛下騁六飛弛下峻山,有如馬驚車敗,陛下縱自輕,柰高廟、太后何!』上乃止。
譯漢文帝從霸陵漢文帝為自己修建的陵墓,位於西安東郊白鹿原東北角上山,想要向西縱馬奔馳下山。中郎將袁盎騎馬上前,與文帝車駕並行伸手挽住馬韁繩。文帝說:『將軍膽怯了嗎?』袁盎回答:『我聽說「家有千金資財的人,不能坐在堂屋的邊緣」。聖明的君主不能冒險,不求僥倖。現在陛下要想放縱駕車的六匹駿馬,奔馳下險峻的高山,如果馬匹受驚,車輛被撞毀,陛下縱然是看輕自身安危,又怎麼對得起高祖的基業和太后的撫育之恩呢!』文帝這才停止冒險。
評輕身犯險,不是智者所為。尤其是身處高位的人,他的命不僅僅是他自己的,而是關係到天下安危,更不應該憑一時之快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上所幸慎夫人,在禁中常與皇后同席坐。及坐郎署,袁盎引卻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後,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與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即厚賜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也。陛下獨不見「人彘」乎!』於是上乃說,召語慎夫人,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
譯文帝所寵幸的慎夫人,在宮中經常與皇后同席而坐。等到她們一起到郎官府衙就坐時,袁盎把慎夫人的坐席排在下位。慎夫人惱怒,不肯入坐;文帝也大怒,站起身來,返回宮中。袁盎藉此機會上前規勸文帝說:『我聽說「尊卑次序嚴明,就能上下和睦」。現在,陛下既然已冊立了皇后,慎夫人只是妾,妾怎麼能與主人同席而坐呢!況且如果陛下真的寵愛慎夫人,就給她豐厚的賞賜;而陛下現在寵愛慎夫人的做法,恰恰會給慎夫人帶來禍害。陛下難道不見「人彘」的悲劇嗎!』文帝這才醒悟,轉怒為喜,召來慎夫人,把袁盎的話告訴了她。慎夫人賜給袁盎黃金五十斤以示感謝。
評『寵妾滅妻』是持家之大忌,這樣做會使得妾產生奪嫡之心,危害正妻的地位,也會使正妻產生嫉妒之心,危害妾的生命安全。上下尊卑必須維護,不能為愛沖昏頭腦,否則是害了自己的愛人。
按陽尊陰卑,固自然之道也。非止夫妻之序,亦妻妾、嫡幼之序也。萬物以禮義序其分位,則和諧而相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