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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汾道統】呂世宏:卜子夏『西河設教』辯

山西儒學(雙月刊)作者:宋大琦(主編)發布:宋大琦

2023-6-12 19:45

摘要:卜子夏是孔子的著名弟子,【史記】記載:『孔子既沒,子夏居西河教授,爲魏文侯師』。由於卜子夏在儒學上的巨大影響,子夏設教的魏世家西河地區究竟在哪裡,很受國學家的關注。西河設教地,唐代有兩處記載:一是山西汾州,一是陝西韓城,從而引發了後人的爭論。清代疑古主義盛行,學術界陸續對汾陽說和韓城說提出質疑,進而否定,並提出了河南安陽說。隨著時代的發展新證的發現,有必要用發展變化的觀點,從歷史地理學的角度,對這一問題進一步翔實考證。考證發現【呂氏春秋】有『子夏之晉』的記載,說明卜子夏西河設教處確在山西。而【史記魏世家】的史料能顯示,卜子夏來晉之後早期在汾州一帶活動,晚期失明之後遷往河津兼韓城一帶定居,汾陽說和韓城說都是可信的。

關鍵詞:卜子夏、西河設教、汾州、韓城、魏趙之爭

卜商字子夏,少孔子四十四歲,是孔子的著名弟子,尤擅長於文學。【史記】記載:『孔子既沒,子夏居西河教授,爲魏文侯師。其子死,哭之失明』。

子夏設教的魏國西河地區究竟是哪裡,唐代史籍有兩處記載:一是山西汾州,一是陝西韓城。清末以來,考證頗多,先後有人否定了汾陽說和韓城說,認定是河南安陽。最早否定汾陽說的是清代著名學者清【汾州府志】的主撰戴震。他在【答曹慕堂給事書】一文中提出子夏西河在韓城不在汾陽的觀點,他認爲司馬遷:【史記】,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2。【史記三家注】,國學網站汾州近汾遠河,是汾上不是河上。戴震:【答曹慕堂給事書】,【汾州滄桑】第二卷,北嶽文藝出版社漢茲氏在離石東,離石屬趙所以汾陽屬趙,丁山:【由三代都邑論其民族文化】,【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1935年,第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山西圖書館,2000年期1分冊汾州設立西河郡始於北魏,錢穆:【先秦諸子系年】,商務印書館,2001年8月1日,武漢大學簡帛論壇韓城也有石室遺址,5芮城有段干木冢,所以孝義段干木墓是不知『誰氏之壟』當爲附會。民國時期史學家錢穆在其【先秦諸子系年】一文中,不僅否定汾陽,也否定了韓城說『孔子弟子不出魯、衛、齊、宋之間。孔子死,而子夏居齊、衛,子游、子張、曾子在魯,何以子夏獨僻居郃陽、韓城,黃河之西,教授其地,事殊可疑。則韓城、郃陽之石室,猶之謁泉之石室,謂子夏居之者,胥出後人附會,不足信也。【隋圖經】:安陽有西河,即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所游之地,以趙、魏多儒,在齊、魯、鄒之西,故呼西河』。

顯然,冢不同於墓,離石不同於180華里外的汾陽,汾州稱西河郡有史可證的早在三國時期,戴震之說難以服人。所游之地不等於設教之地,有史料證明卜商來過晉國,錢穆先生安陽說也不能排除汾陽說和韓城說。筆者認爲清代疑古主義史家的考證有一個共同的問題,就是機械考古,主觀武斷。用後來的地理觀念去武斷先秦的地理觀念,用對古人的設想去懷疑古地理記載,把卜子夏看成是一個足不出戶的秀女,到了一個地方便不再走動,雖然不排除有些地方有些史料有附會的可能性,但輕易疑古,致使許多千年文物蒙受偽造之過,均遭毀損,這是不嚴肅的。筆者認爲山西汾陽和陝西韓城的卜子夏遺址都有其歷史存在的合理性。

一、卜商來過晉國嗎?

國學大師錢穆先生在其【先秦諸子系年】中根據安陽也曾被叫做西河的記載,斷定西河設教在河南安陽,認爲孔子弟子不出魯、衛、齊、宋之間,因而確定汾陽和韓城皆不可信。毫無疑問,卜子夏在河南安陽一帶活動過,那裡地近他的故鄉衛國,但這不能就排除他來過晉國。【呂氏春秋·察傳】曰:『子夏之晉,過衛,有讀史記者曰:「晉師三豕涉河。」子夏曰:「非也,是己亥也。夫『己』與『三』相近,『豕』與『亥』相似。至於晉而問之,則曰「晉師己亥涉河」也。』這段話表明卜商來過晉國,當時還沒有三家分晉,晉國的中心在現在的晉南,所以山西汾陽和陝西韓城說是不能輕易否定的。【禮記·檀弓】記錄了子夏失明後曾子對他的指責:『喪爾親,使西河民未有聞焉,爾罪二也。』若在河南安陽離卜子夏老家很近,哪有居住本地的親人去世,當地百姓不知道的道理呢?可見西河設教不在河南安陽。

子夏爲什麼要來晉國,正如他後來說的『吾離群而索居』呢?筆者認爲這是由他的性格和抱負決定的。子夏在孔子去世之後,最有資格統領孔門弟子,然而由於其自小家貧性格怪異,使其與其他弟子並不能友好地相處,他的學術主張與曾子產生分歧後,便退隱到遙遠的西河湖岸著書立說,並以辦學爲生。

二、『西河設教』當指汾州,故治在今汾陽市

完成於唐開元二十四年的【史記正義】記述:『西河郡,今汾州現汾陽也。爾雅云:「兩河間曰冀州。」禮記云:「自東河至於西河」。河東故號龍門河爲西河,漢因爲西河郡,汾州也,子夏所教處』。唐初魏王李泰主編的一部規模巨大的地理書【括地誌】也說:『謁泉山一名隱泉山,在汾州隰城縣北四十里。【注水經】云「其山崖壁五,崖半有一石室,去地五十丈,頂上平地十許頃。隨國集記雲此爲汾州子夏石室,退老西河居此」。有卜商神祠,今見在』。唐代【元和郡縣誌】曰:『汾州西河郡,春秋時爲晉地,後屬魏,謂之西河。子夏居西河,吳起爲西河守,皆謂此也』。

這些記載是唐之前就有遺址的記載,不宜輕易否定,更不能指責爲史書誤記。汾州子夏山在唐代碑文中已稱商山,【宋史】稱子夏山,今屬國有單位占用,清末劃歸文水的有東、西夏祠村和神堂村等遺址;汾陽有卜山書院,子夏廟,文侯村,喪子坡,想子垣等古蹟;孝義有段干木墓。這些遺址唐代已有,該不都是偽造,若是偽造何不造個子夏墓呢?現在的子夏山山陡路爛,有人懷疑老人怎麼登山?但2400年前不會是這樣的。一來是2000多年的山水淘洗,溝深了,二來是幾十年來文水農民炸山取石,山碎了,所以古今環境不同。

筆者認爲卜子夏來晉時不會超過40歲,孔子去世前479時子夏29歲,文侯到石室做學生應該是在其少年期,如果是文侯執政後前446才上學,那麼卜子夏貴爲國師,怎麼會在子夏山或者是韓城石山荒蕪地區給一個諸侯上課呢?文侯放著國事不理,怎麼可能遠道前去安陽、韓城或是汾陽去上學呢?所以所謂子夏西河設教爲魏文侯師,是說文侯少時曾經是子夏私塾的學生。文侯執政後請子夏的學生段干木做官,段拒絕後,留下了『式閭』的美談,還請卜子夏同學子貢的學生田子方飲酒君臣共樂,爲什麼作爲老師的卜子夏反而沒有被請的一點記載呢?說明西河設教早於魏文侯元年。

有一個有趣的現象,自古以來汾陽孝義一帶無一例外的將男孩子叫做『侯斯兒』這是一種特有的方言,也許起源於魏文侯小名侯斯。文侯少年時代可能就是在汾州卜子夏的私塾中度過的,唐代碑文記載當時汾州就已有文侯村。汾州孝義縣自古留有十幾座魏氏祖堙,唐日本僧人在其【入唐求法巡禮行記】中記載曾親見魏氏墓群。

魏趙疆域之爭,西河地望之辨

對西河設教的爭議必然變爲對汾州戰國屬魏屬趙的爭論,嚴格點說,用魏國的說法是不科學的,因爲魏文侯時期,魏家還沒有被封爲侯,也就不能稱國只能是領地,所以稱晉國西河較爲合適,不過行文中我還是用魏國西河的提法。

戰國後期汾州的古城茲氏可能是屬於趙國的,但是,這也不能證明戰國初年汾州就是趙家領地。對歷史資料深入分析,可以證明戰國初年汾州是屬於魏家勢力範圍的。

首先汾州古西河是魏家傳統的勢力區李曉傑:【戰國時期魏國疆域變遷考】,【歷史地理】,2003年,第6期。【史記·魏世家】記載:『魏悼子徙治霍……生魏絳……卒任魏絳政,使和戎翟,戎翟親附。……生魏嬴。嬴生魏獻子。魏獻子前476年生魏侈,魏侈之孫曰魏桓子與韓康子、趙襄子共伐滅知伯,分其地……桓子之孫曰文侯都。集解徐廣曰:『世本曰斯也。』

這段史料說明,魏絳時期魏家的統治中心在霍,就是現在的霍州,魏絳在霍的主要任務是處理與北方少數民族的關係,而汾州古西河地區正好處於霍州與西北方少數民族的過渡區,應該是魏家首先開發的地區。【水經注】記載:『故榆次之梗陽鄉也,魏獻子以邑大夫魏戊也。』連楡次都是魏家的領地就是明證。筆者認爲在晉中盆地,有一天然的魏趙早期分界線就是汾水和文水形成的大沼澤地古文湖西河泊和鄔澤,早期的魏趙兩家大概以文峪河爲分野,之所以說是分野是因爲古代是沒有明確國界的。所以瓜衍地區春秋汾州古城屬魏勢力範圍,汾州著名的薛公嶺也許是依魏國名相薛公而得名。魏文侯藉此遠伐北方的中山,而大陵戰國文水古城則屬趙勢力範圍。魏絳制霍早於魏恆子不過50年左右而已,魏恆子三家滅知氏後七年,魏文侯前446繼位。早於魏文侯七年的魏桓子參加了晉陽之戰幫助趙襄子攻滅知氏,汾州地處霍州與晉陽之間,所以魏恆子與其孫子魏侯斯也當在汾州地區活動過。我認爲將魏文侯說成是魏恆子兒子的說法是不對的,或者文侯的父親已去世,或者是能力不如魏文侯,所以文侯的爺爺直接傳位給魏文侯也是可能的。

其次汾州自古稱西河,自古設西河郡和西河縣,是西河文化的當然繼承者,安陽韓城歷史上沒有設過西河縣郡。明代【汾州志】曰:『虞汾,古西河地』。筆者認爲西河郡其名的含義是指西有大河的意思。歷史上離石和汾陽都有過西河郡的建制,類同於運城,太原等城市歷史上有過河東郡府的建制。錢穆先生將『西河郡』解釋爲『河西郡』,就像將河東郡解釋爲東河郡一樣匪夷所思,試想現代人能將河西走廊說成西河走廊嗎?

正史明載的汾州地區設立西河郡始於三國,但也有史料證明汾州在三國之前已有西河之名。【水經注】記載:『汾州故城東,爲文湖,東西一十五里,南北三十里,世謂之西河泊』。所謂『世謂之西河泊』說明西河泊是文湖的古稱,顯然西河泊與戰國時期西河郡有關,因爲任何地名都有其淵源,有歷史繼承性。汾州東有大湖叫西河泊,山西省社科院孟繁仁先生則研究認爲,文峪河上古稱西河,那麼戰國西河郡或許是與文峪河有關?戰國西河郡的範圍可能很大,西到黃河以西,東到榆次,汾州地區正在中心。【山西古地名】記載:『現楡次有武觀城一名武館城,在榆次市西南二十里,【竹書紀年】稱:王即夏啟放武觀於西河,後築武觀城。【水經注】記載,洞渦水西南流徑武觀城西北,即此。今名陳侃村,屬榆次縣』。

另一重要事實是,秦代曾設過西河郡,可惜這一點爲史學界所忽略。筆者注意到【水經注河水】轉引【漢官】曰:『秦用李斯議,分天下爲三十六郡。凡郡:或以列國,陳、魯、齊、吳是也。或以舊邑,長沙、丹陽是也。或以山陵,太山、山陽是也。或以川原,西河、河東是也。』說明秦代有過西河郡,秦西河郡和河東郡地處川原,這與汾州地形和運城地形一致,可能秦西河郡就設在汾州,因爲韓城是馮翊郡。歷史地理專家周振鶴先生指出:『秦郡的劃分重視地理區域的作用,每郡都以一肥沃盆地或平原爲核心而推廣於四周的高原或山地,以便保證有相當的可耕地,使農業經濟的發展有一堅實的基礎』。秦西河郡不知什麼時候取消,大概時間很短所以被人忽視了,我認爲是秦初併入太原郡了。漢武帝之後隨著疆域北擴,武帝元朔四年新置的西漢西河郡郡治雖然北遷,管理的古平陸縣見【後漢書】『立楚元王子平陸侯禮』〇索隱韋昭云:『平陸,西河縣、古中陽縣和古平周縣都在汾州汾陽孝義境內,西河郡首任太守常惠無論其先人還是後人都世居汾州仁岩村。東漢時西河郡管理中心移植離石,作爲東漢西河林氏的故地比干山也在今汾陽。

三國魏武帝再次以魏國的名義於汾州設西河郡,晉設西河國。北魏在汾州又再設西河郡、隋唐以來一直在汾州設西河縣。汾陽歷史上西河郡的復治都是自稱『魏』的君主首立,這正是一種文化傳承。

第三吳起爲西河守時,有證據表明吳起西河包括汾州地區。【史記·吳起傳】記述:吳起來到魏國之初先爲魏國立功,『魏文候以爲將,擊秦,拔五城。』這五城就是現在的韓城地區,這一記載證明西河設教早期顯然不在韓城,因爲吳起來到之前,河西地區是不屬於魏屬於秦的,吳起時代卜子夏或許已經去世了,因爲我們沒有發現吳起與他的先師卜子夏交往的記載。雖然如此,但我不認爲卜子夏就沒有在河西活動過,因爲那時國界是很模糊的,人口非常稀少。

後來,『文侯以吳起善用兵,廉平,盡能得士心,乃以爲西河守,以拒秦、韓。』吳起自己也說『守西河而秦兵不敢東鄉,韓趙賓從』。【史記·吳起傳】這一記載說明魏西河郡與秦趙韓三國爲鄰,而韓城僅與秦爲鄰,西河郡的範圍訣不僅河西地區。『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顧而謂吳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國之寶也!』龍門以下河寬且河岸平平,說明浮西河而下的地方在龍門壺口之北。

現在陝北和呂梁山區留有吳起守西河的眾多遺址,從西到東有:陝西吳起鎮陝西吳堡城山西柳林縣吳王城山西中陽縣龐涓寨山西離石縣吳城。這些地方筆者都去過,親見遺址上有漢磚漢瓦,當不是偽造。汾州地處這一線南,正在其範圍之內。柳林吳王城北60里是趙國的藺,史記『魏敗趙北藺』即此。

魏西河地區何時易主

【史記·匈奴傳】記載:『魏有河西、上郡,以與戎界邊。其後義渠之戎築城郭以自守,而秦稍蠶食,至於惠王,遂拔義渠二十五城。惠王擊魏,魏盡入西河及上郡於秦。』魏西河郡地區易主時間大約在公元前328年後秦惠王時代,這時秦強魏趙弱,秦國東界一度達中都今平遙西平周介休西北。【史記·秦本紀】記載云:秦惠文君『七年前331年,與魏戰,虜其將龍賈,斬首八萬。八年,魏內河西地。』十年,『魏納上郡十五縣』。【史記·魏世家】云:『秦用商君,東地至河,而齊、趙數破我,安邑近秦,於是徙治大梁。』顯然,秦國趕走了魏國人,但廣大的西河郡離秦較遠的地區,便成爲真空地區,也就是在這時,趙國順手擁有了原魏國與趙接壤的少量土地,其中可能就有汾州地區子夏山南,並築城茲氏。李曉傑撰文指出:『公元前361,趙與魏又易地,魏將榆次今山西榆次、陽邑今山西太谷東北二地給了趙國』,所以汾州子夏山一帶依靠易地易主也有可能。史載『十六年,秦惠王卒。王游大陵』大陵舊址在今交城縣南這也許是趙國攻秦的先聲,秦惠王死後,秦弱趙強,趙武靈王曾一度西侵至延安,也就是這以後秦國才與趙國以黃河爲界。趙武靈王死後,趙國內亂,秦攻趙守,秦國又東侵至汾,所以戰國後期公元前275年,有了秦攻趙二城的記載,今人考證其中之一大概是茲氏。

所以戰國時代汾州先屬魏大約140年,後屬趙大約55年,後屬秦西河郡大約60年,公約前221年戰國結束。我認爲早期的韓趙魏的屬地,犬牙交錯,互不連接,飛地很多,將各諸侯國劃在某一固定區域需要特別慎重。有人提出茲氏有趙原公祠,認爲這是戰國初年屬趙的證據,然而霍州也有原公祠並不能證明霍州屬趙,顯然原公祠不足爲證。

三、失明之後的卜子夏離開汾州南下韓城和河津一帶

唐代開元年間的【史記·索隱】說:『西河,在河東郡之西界,蓋近龍門。劉氏云:「今同州河西縣{今韓城}有子夏石室學堂也」。』1935年丁山先生認爲:【禮記·檀弓】『子夏退而老於西河之上』,鄭玄註:『西河,龍門至華陰之地。』【魏世家】:『襄王五年,予秦河西之地』【正義】云:『自華州北至同州,並魏河西之地』,是子夏居西河即居河西也。

筆者認爲,從地理範圍上研究,『西河』大於『河西』,『河西』又稱『西河之外』。【史記·匈奴傳】記載:『魏有河西、上郡,以與戎界邊。其後義渠之戎築城郭以自守,而秦稍蠶食,至於惠王,遂拔義渠二十五城。惠王擊魏,魏盡入西河及上郡於秦。』這段話里既有河西,又有西河。顯然西河郡包括河東河西兩部分,上郡只包括河西部分,所以說:河西,上郡與戎界邊。說明西河不能簡單的解釋爲河西,西河有時單指黃河,有時指代西河郡地區。

但是韓城的子夏遺址和河津的子夏墓遺址,證明卜子夏還是來過這些地方的。那麼什麼時候卜子夏來到龍門呢?大約在其失明之後,由於雙目失明不能在從事教學,於是從汾州南下於河之上並且最終老死於河上。韓城的子夏石室,可能是子夏老年隱居著書處,所謂左丘失明,闋有國語。

【禮記·檀弓】記述: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曾子吊之,曰:『吾聞之也,朋友喪明則哭之。』曾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無罪也!』曾子怒,曰:『商,女何無罪也?吾與女事夫子於洙泗之間,退而老於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女於夫子,爾罪一也。喪爾親,使民未有聞焉,爾罪二也。喪爾子,喪爾明,爾罪三也。而曰「女何無罪與」?』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過矣!吾過矣!吾離群而索居,亦已久矣!』

曾子吊子夏的故事,我認爲很可能增加了一些曾子學派的虛構成分在裡面,因爲根據曾子的話來看子夏是個不忠不孝的人,完全背叛了儒家傳統。這種指責可能是出於教派之爭,在孔門弟子中,子夏的勤奮好學是相當突出的,並因此獲得孔子的讚賞和鼓勵,孔子也儘可能地加以引導和訓練,從而使子夏在孔門弟子中似乎是最全面地掌握了儒家的學說。如果僅僅從這一方面說,子夏在孔子去世之後,最有資格統領孔門弟子。然而由於其怪異的性格,使其與其他弟子並不能友好地相處。他在孔子去世之後策劃推舉外貌象孔子的有若來領導孔門諸子,遭到了曾子的反對,只好離開孔門,前往他國聚徒講學。曾子雖是孔門弟子中謹遵師說的忠誠弟子,但他和子張、子夏等人並不是關係非常密切。

雖然曾子的故事是曾子學派用來指責子夏學派的,但是曾子的話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子夏的生平,第一件事是『退』,說明卜子夏由於與曾子不合很早就退隱到晉國石室,著書立說,他的西河設教多少帶有一些填補生活之用的意義。第二件事是『老於西河之上』,說明在晉國一直呆至年老,直到去世。

四、卜子夏生平簡述

據史記記載,『孔子既沒,子夏居西河教授爲魏文侯師』。孔子去世時卜子夏29歲前479年。居喪三年後32歲。

不久,由於與曾子意見不和便離開了魯國,先在衛國待了一段時間便去晉國遊學。根據『孔子既沒,子夏居西河』的記載,他去晉國的時間不應遲於40歲前468年。所以我認爲卜子夏40歲來到西河設教講學,效法孔子廣招門徒名聲由此大振,弟子眾多,西河之民一度將子夏認爲是孔子再生而尊敬之,並呼其爲丘。他的知名弟子,有魏文侯、段干木、吳起、禽滑黎等等。汾州孝義有段干木的墓遺址和後人定居,還有田子方遺址,孝義有田子方後人定居。【史記】載:文侯『十三年,使子擊圍繁、龐,出其民。』文侯執政後13年他的兒子已經可以帶兵打仗了,說明文侯在執政前已經結婚,那麼文侯求學的時間恰好應該是卜子夏40—60歲之間。

錢穆先生考證,魏文侯元年前446年卜子夏已63歲了,魏文侯拜師學藝的時間應該在文侯少年時期,如果是文侯執政時才學藝,那就有些不盡情理了。63歲的卜子夏爲已經結婚的一國之君文侯傳藝,一個執政官怎麼會長期呆在偏僻的子夏石室中學習而不問政治呢?卜子夏又怎肯爲他傳藝呢?卜子夏的學生段干木見了魏文侯都躲得遠遠的不肯做官,更何況卜子夏呢?史記記載,魏文侯過段干木的草廬都要下車而過,可是爲什麼沒有魏文侯拜見老師卜子夏的任何記載呢?種種表明,魏文侯元年可能卜子夏已經謝世了。所以設教西河爲文候師應該在文侯元年前。

也可以斷定,子夏喪子可能是在60歲左右的時候,地點在現汾陽的桑子坡,縣誌記載桑子坡原名喪子坡,爲其不雅更名。汾陽民諺雲,子夏喪子哭瞎眼,即此。

失明之後的卜子夏,攜家南下河津閉門著書,老死河津。現河津有其後人定居。

後來他的學生魏文侯成名,儒學盛行,於是卜子夏西河設教萬古流芳。錢穆先生曰:『余又考魏文侯二十二年始稱侯,子夏若尚存,年八十四』。然而孔子只活了72歲,卜子夏經歷了數次打擊,在醫療極差的遠古恐怕沒有此高壽。子夏貴爲文侯的老師,魏文侯怎麼沒有任何吊亡老師的舉動呢?可見卜子夏去世可能在文侯元年前了,卜子夏享壽不會超過63歲。如果【左傳】一書確是卜子夏傳經的著作,那麼,左傳故事結束於追述韓趙魏仇恨知伯就不是偶然了,三家分知伯領地是魏文侯執政前幾年的事,也能說明也許子夏在晉陽之戰時還健在。

本文2007年正式發表於【呂梁高專學報】
作者呂世宏,男
柳林聯盛中學高級教師
山西作家協會會員
著有【汾上訪古】
【呂蒙甫傳】【春雁集】
【孔天胤創作金瓶梅疏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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