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2-20 21:18
《述诚意》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之谓自慊。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诚其意。
以上述诚意
今本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谨按:今本列传之六章,释诚意。又‘此之谓自谦’句,‘谦’改为‘慊’,移在第二节‘则何益矣’句下。二节‘此谓诚于中,形于外’句,移在四节‘心广体胖’下。
《宣圣孔子讲义》
此章言诚意,以‘毋自欺’一语蔽之,言人之诚意须不生妄念、不作妄想,即毋自欺是也。人之耳目口节为情欲所寄,一役于视听玩好声色,而外物遂移其中。中移则心失其正,皆由于不能明知情欲之害于正、物之易蔽其聪。故诚意之先,必致知格物。物格而知致,则意可诚矣。
人溺于情,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恶之好之,情所见也。恶臭好色,物也。物欲蔽于前,情动于内,而其意不得而诚矣。自欺,非徒谓欺诈也,谓挟物欲以欺侮正气。情充而性约,妄长而真漓。欺,即妄也。真存,则正气弗失,而意无不诚矣。
‘诚’字,即《中庸》‘诚明’、‘至诚’之‘诚’,亦即真意盎然,充塞四体之谓。然此境界,绝非役于耳目、逐于情欲、蔽于物者可为也。
故自格物至诚意,纯是一贯工夫。即由诚意以至正心修身,莫非彻始彻终,彻内彻外境界。‘如恶’二句,仅举一例以见毋自欺。要如此做去,然后正不失,真不漓,意可诚矣。其要,在慎独一语。慎独又见于《中庸》,其意义同,皆为葆真存正以契于神,不愧怍于天为旨归也。此中精义至深,须深参新教教义、人神灵真各节,而后可知慎独之切要也。
‘小人’一节,譬人之妄者而失其真,见君子则愧怍而无以自立,为其不能慎独也。此之谓‘自慊’。‘慊’,不足也。自慊,言其内行有亏,而正气不足也。内不足,而外自惭,故如见其肺肝也。人之正气赖以存于天地,所谓至大至刚者也,非养之有素,葆之无亏,则与形俱损,不可复矣。故善道之士,先注意焉。小人为恶,何以见君子而自揜?即由于正气日损,外不能与正者并,而于不知不觉之间愧怍生焉,非故为之也。
人之将死,辄悔其恶行,而涕泗愧悔,不克自己。皆以正气之牿亡,不复能对神明,其理亦同。故学者为诚意工夫,必自葆其正气始,‘慎独’句重述之,足见其重要矣。
慎独,为葆真第一件事。不愧屋漏,无惭衾影,皆慎独也。下引曾语,申明慎独之戒,即《中庸》‘戒慎恐惧’、‘莫显莫见’之意。《诗》所谓‘相在尔室’,皆勉人慎独者也。此节为神人感通至理,尚须详示以明圣人教人之意,俟后再说。
‘富润’节,即言能诚意而葆真者,内自充而外亦见,故曰‘诚于中,形于外’。而末结明本章之意,以君子必诚其意为教,不啻反复叮咛之也。此节言能诚者之效,与上节言不诚者之效互相参看,以明诚意之要。
此章释诚意,而申明学者下手处,为《大学》最重要工夫。盖‘学’,为成道也。欲明道,必自诚意始。如人之生也,受天地之中以立命,即吾身浩然之气也。气为身之主,形之官。无损无晦,则百骸皆适。自充自明,则一灵不昧。以应事则为智慧,以持躬则为精神。上以接乎天神,下以应乎万物,皆此气为之帅也。
修养者,修养此气。练砺者,练砺此气。简言之,谓之真。于物验之,属之意。居中而不动,充体而不息。是谓道之所存,灵之所凭,而不可忽者也。故儒家言道,必自诚意始。《中庸》一书,于‘诚’字最详。其所诚者,意也。道家炼炁,‘炁’亦意也。佛家‘真如’、‘三昧’,皆指此也。故诚意为致道首功,而在正心之前也。
《宗圣曾子讲述》
参以夫子命,将格致至诚意真义,再为详讲,以明《大学》始教,为入圣初基。参不敏,陋闻谫识,何足以彰圣旨!惟将平昔受诸夫子者,列举于后,资考证焉。
昔者夫子以尧舜之道、文武之传,缵其绪而授于弟子。以其易忘,乃命笔于书,而使诸人共肄之。参于是备闻‘大学之道’焉。
大学始于己,终于人。为修习所规范,而授受所师承者也。明德至善,首于其心,继于其身,终于其事。动静作息,行藏出入,莫不该于此道,而范于此经。于此见圣教之真,儒学之本。而经中虽若次第分编,其实无殊一贯。故纲目不宜故判,章节毋庸强画。后人未明此意,各为意断,纷纭其语,无当于旨。即如修身虽重,已见《中庸》九经首述,足明圣意。
至此处,亲亲为本,为明仁治,即《中庸》‘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之义也。亦即《论语》‘君子务本,本立道生。孝弟也者,为仁之本’之义也。不可疑其为‘修身’二字,尤不可疑其改正之后,则轻视修身也。要知修身固重,而以道论,宜后于诚正格致。以德论,宜先有孝弟亲亲。故以为本者,为仁治之本也。
大学四纲领,不言仁,而‘仁’字含其中。明德之则、亲亲之谊、新民之功,皆仁之用也。止至善者,仁之体也。儒教传自尧舜,皆已君临天下,故言明德,必以平治为极。而平治必先亲亲,此亲亲为自天子至庶民,皆其本也。修身,自正心诚意,至于格致,皆由外而内,溯道之体。故格物为最初工夫。‘格’字意义极深,夫子已训之矣。以人生之初,与物俱生,物我同生息道中,而气质各有所异。不明物则不明道,不明道则不明吾生。人以受天地之中而为性,性不明则无以返其始。
故明物为明道,明道为明生,明生即明性也。格也者,即明之也。知也者,即已明也。《礼经》曰‘物至知知’,亦即谓明物循至明性,即格物致知之义也。‘明则诚’,《中庸》已言之,‘自明诚谓之教’,正谓格物以致知,致知以诚意。圣人述教,本于凡人,故以教言。而大学为言教者,故不及中庸自诚明之义。
夫明而后诚,《中庸》言之矣。格而后知,则在《大学》。格者必知,不知者,以未格也。故教必首格物。后人以物为性之害,而以为明性必去物,训‘格’为去,不知其义即含在‘明’字中。盖不明物,何以知物之害于性?又何以知去物之方哉?则去物亦因明物也,明物而明性。以道言,以体言,明物而明物之情,以遂其生。以德言,以用言也,故不言明而言格,以其先致至物而察之,物至而后知。故宋儒训格为至,实不甚差,不过仅知至物之义,而不能尽悉格物之理,遂疑格物为多识鸟兽草木之名而已,使格物之学而成博物之科,无怪乎道之不明也。
故夫子深惜之!以格物之功,超贤哲睿智之上,岂仅如识物之理,及明物之害而已哉?况下此者,不过引为博识之谈,以矜于山海奇异之名目,而谓之极格物之事者哉?故圣人为教,言简义精,不可徒以文字释之,必知诚正工夫,端在格致为之本。若无精要,则何以置于诚正之前也?故儒教教人,首于格致,而格致为诚正用者,不在彼而在此也。
格物之极,明慧自充,天性常流,仁德无垠,此明德也。格物之至,情欲自节,真气湛然,塞乎天地,此明道也。物格知至而后可语于诚,诚于心而后诚于身,诚于己而后诚于物,亦有始终本末之事焉。
诚意者,诚其最初之念也。最初一念,即喜怒哀乐之初发也。故念未诚,即为情欲所蔽,所谓妄念是也。妄念既生,则浩然之气以损。故诚意为葆其真,全其性,夫子已示之矣!
气之纯者为纯阳,性之初者为纯善。故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一蒙物欲,则大者小,刚者弱矣。故夫子曰:‘枨也欲,焉得刚?’即以其徇欲而损其真,逐物而长其妄。妄者为阴,阴多则阳减,恶多则善少。而全者以偏,充者以失,遂日流污下,不复返其本矣,不诚之害如此。
故经文言诚意,必先戒自欺,‘自’字最要。自欺为自欺其心、自昧其知、自损其真、自毁其性,皆自侮也、自作孽也。欲毋自欺,必戒于欲。恶臭好色,欲之见也,即自欺之所由来,而君子于此慎焉。故曰:‘君子必慎其独也。’
慎独,无非去欲,无非戒自欺也。以其‘自’也,故曰‘独’。为自己一人,人不得而见焉,此最伤其真之时。如恶臭好色,必起念于无人之时、无闻见之地,妄念所至,无所不为,而众恶行皆成矣。溯其初也,皆缘‘独’时之一念也。以其属于一念,故曰‘独’,谓其‘微’也。诚意之道,必自此始。
由是言之,凡人之善恶,莫不由于一念。念善则行善,念恶则行恶,而念之初起,若能戒慎恐惧,如神临质其上,鉴察其旁,则恶不生于意,而意始能诚。诚,则真气不漓,天性不损,而为慈善之人矣。故修道人必先注意焉!惟诚意是格致结果,格致是诚意基本,非诚意固不能葆其真性,而非格致不能致其诚敬,非不能也,不知其方也。故致诚之道,必先斯二者,即本章言诚意。
而慎独毋欺之训、恶臭好色之戒,皆格物以致知也。如人在平居时,存心省察,而明性情之别、物我之分,各有所生、各有其理,顺之则成,逆之则杀。天不违道,道不违人,人不违物。物成则人成,人成则道成。故省察之间,物情皆得,天理同明,何患乎耳目之私,声色之癖哉?君子行乎天理,适乎物性,凡人物之情,人天之道,皆了然洞明,莫失其所,而后好恶可从于心,思念不悖于道,所谓明之至也,诚之极也。能如是,则上合天地,幽合鬼神,明合日月,无不一道以充其德,一德以致于道。而德不自德,道不自道,诚不自诚,斯所谓性之也者。其自道、自德、自诚,则所谓教之也者。教之为教,固不外是,而性之为性,亦不外是。故君子诚意,为成己也、成物也、成德也、成道也。
由外推之,治平之功。由内反正,止定之境。何非一诚所致,又何非格致所成者哉?故明道明德,非二事也。格致诚正,非二途也。茍尽在己,则天地同德。茍推及人,则好恶皆公。道无私道,故天地无私覆载,日月无私照临,鬼神无私吉凶。以人言之,耳无私闻,目无私视,心无私念,意无私存,是则妄念已净,一善独存,念念同尽,善善同长,而止至善之功见矣!执厥中,用其极,皆由此执之、用之也。故曰:‘诚者,不虑而中,不思而得,无为而成。’此道也,通各教而一者也,故学者必诚其意。
自格致至诚意,为内修功夫。若以宗教言,实教中最重教义,即新教德规及信戒律所言,无非此事。故学者欲明道明德,必先于此用功。佛家之止观定慧,道家之清静无为,皆为诚意而言。儒家以一‘诚’字,包举各教无量教义。欲明其故,正可将各教规法引证,以明诚意之真义,道无二致,不相背也。
余昔得闻大道,明一贯之旨,而告弟子以忠恕之道,即由近易者喻之耳。忠恕不远于道,即诚之方。忠者尽其在己,即执中、用极、止善也。恕者推己及人,即仁民爱物,尽性顺生也。推而言之,诚之之义固广。约而论之,则‘忠恕’二字,亦足以入门。
夫子尝以‘一’为贯澈全体工夫。一也、极也、中也、至善也,皆诚也。儒者习于道,其言尚简,故每约言之。即老子清净无为、无名无功,皆为致其抱一之道,而即与诚意同一义也。佛者尚静定,务观察,明心见性,以尘根为蔽,以不生灭为真,皆诚意之旨也。然非明于尘根之蔽,何以能守心性之真?非达于清净无为之旨,何以能存抱一之道?故格物致知,在诚意先,而欲诚其意,必自格致始也。
《宗主孚圣附注》
宣圣以大学重在诚意,而诚意由于格致,其义至深,后儒多有未明,特命曾子再将格物至诚意次第工夫,详细讲明,以见儒教内修所重,正与道佛相同。
通幸随至圣时临此坛,得闻至道。曾子复畅发格致诚正之旨,极精矣!人或疑于‘格’字之义,揣圣人之意。格者,近于平章,又若权度言也。权,以知轻重。度,以知长短。格,以知物之情性,其义一也。
盖物众多矣!不得其情,则莫适其生。不明其性,则莫抉其蔽。圣人知人情易为物诱,而欲人无伤于物,不使明其然,则不能自致于诚。圣教自本立言故也。如人能明物之为物,则可毋以人役于物,亦无以人毒于物,而物自物,人自人,物成而人成,以致其并育之德,诚意之本,立于是矣!
道佛二氏,言物之害至切,戒人去欲之律至严。而为常人言,不必求其理,但尽其事。故一切静修工夫,类皆重在禁戒。儒者欲人自明之,且非徒为人言。故必求其理,而以格致为重也。然佛者所言精深者亦尝及其理,不止其事。而从事知之者,终亦明其理,此亦同也。如戒杀为去贪,而杀之为罪,二氏甚详之。其何以为罪,则非明理者不知。儒者欲其先知而后习,二氏欲其先习而后知。似若不同,其实一也。以先后虽殊,成功一致。
且为教因人而施,或详或略,皆有其方。二氏最精之义,不以事拘其理,亦如儒教,至门弟子不能悟于理者,则亦有仅告其事。且夫子犹以‘可使由,不可使知’为叹,则民智有高下,即教义不得不有浅深也。要知格致为诚意也,诚固三教所同重者,致其诚之如何,虽或不同,及其诚也,无不同已。故儒者为学,当深求其旨,不可徒以文字训诂为也。夫子曰‘予欲无言’,二氏亦有不言诠之教,则沾沾文字者,实不足以尽圣人之传也。
《宗主孚圣疏述一》
王先贤数言,足以明三教之同义。道家焚修,先须养气潜神,而在于去欲,故重清净。佛家安禅,先须调息,而在于绝六尘六根之蔽。其义与儒家以格物致知为诚意之本,毋欺慎独为诚意之方同也。且以神道为下乘人说法亦皆同,如其严之戒、自慊之训,无非以神司鉴察,不爽毫发。《中庸》以微显隐见、戒慎恐惧之语示人,以神之格思、诚之不可揜,皆为神道教人之本旨。
盖人生以情欲并生而有万物,身又有五官百体,皆易于致人不诚,而自丧其性真。非时时警惕,以尽其敬畏之怀,则善念无由生,妄念无由遏。故致诚必先敬畏,谓敬天畏神也,曾子平生得力敬畏,故有‘启手启足’之训。
圣人居敬以致诚,皆为一般人言,故曰‘自明诚,教之也’。圣人明于性道,不因天神而自敬畏,即不因格致而自诚,故曰‘自诚明,性之也’。以既诚矣,则无不明也。学者以或未能明性道之真,必因天神而后能致其诚,故诚意之先,不得不以格致为教也。一至诚意,则人之道基已筑,妄念日除,真体日充。外则圣贤之德,内则仙佛之功,皆始于‘诚’之一字,亦如佛家以四禅为根本也,四禅已能诚矣。故由诚达于至诚,亦由四禅进于灭受想定,皆几于太极。所谓三界之上,极乐净土,儒者不过以‘至诚’二字概之。
《中庸》言诚之境界甚详,俟他日再及,此处以教言,由诚意而外推其德。故正心、修身、平治之事,以成德为志也。道由于德,道成,必德已成。故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至德即所以为至道,而《大学》之教终于成德,故《中庸》继之以成道为教矣!
且诚者成也,儒家以诚为成人,故《中庸》有‘自成、成已、成仁、成物’之训,《礼经》有‘成身’之语,皆谓诚也。非诚,则生不遂,真不葆,性不全。虽为人,而非完人。虽有身,而非全体。故以诚为成也。古文二字亦通用,如‘人’、‘仁’二字。‘人’非‘仁’不能全其为人,非‘诚’不能为‘成人’。故诚之可贵,而圣人视之为学道之本、作圣之基、成德之始,而全人生、顺天性,以成仙成佛、为圣贤,皆于此一字卜之。
能诚,则无德不成,无道不成。不诚,则人尚不得谓之全人,况有希于圣贤仙佛哉!故于小人之不诚者,谓之‘慊’。‘慊’,缺也,与‘歉’同,不足也,不完也,皆喻其不成人也。以其诚必由己,非人所为。故诚曰‘自成’,慊曰‘自慊’,皆操于己者。自慊即自欺,即自作孽,人而自作孽,尚何足道?故圣人于此再三警之也。
儒立教最古,尚无佛家因果报应等词,然此章实含有因果之说,自欺者受自慊之训。不诚于中,则见于外皆因果也。慎独其严,皆教人慎勿念恶、慎无种因也。如念恶必受罚,如种因必受报。神固司其鉴察之权,而莫之逭也。故学者茍不自诚,岂仅不得谓之成人而已哉?真以日失,性以日漓,将永堕地狱,不可复为人矣!甚矣!诚意之义,其重要有如此者,人可忽乎哉?
《宗主孚圣疏述二》
诚意,‘意’字不可视作意思、意识解,即先天之真,与生俱生之性所寄,故圣人重视之。性以生情,故诚意须约其情。情欲皆是足以汩性,以后天恒易蔽先天之真故也。先天为真,后天为妄。顺乎情,则趋于妄。反乎性,则即于真。圣人以妄释自欺,而喻以恶恶好好。即欲人去妄存真,抑情充性。人能抑却一分情,减却一分欲,即可全一分性,增一分真。故诚意只是去妄耳,去妄只是去欲耳。新教教纲去欲,即是诚意工夫,不可不知。
夫人既生有身,耳目口鼻之用,视听言动之行,皆日与外物为缘。物欲相牵,情欲日甚,不知不觉,真日漓而妄日增。遂至堕落地狱,不能复拔。故学道者先避根尘之污,情欲之害,而后其真可葆而日充,其性可全而日复,此在道佛各教累千万言,戒之不尽,而圣人以‘诚’字概之,复申以‘毋自欺’三字,则语这已足,而意义无穷,学者可不深玩味之哉?
且‘慎独’之戒、‘其严’之训,皆以为‘毋自欺’注脚。一若屋漏之下,衾影之间,设不慎之,必有奇祸者,实以真之可贵,性之易失,而身内外之贼防不胜防,不得不战兢自持、戒慎自守。虽造次颠沛,不使稍有疏虞,然后可以全其至大至刚之气,充为神为天之体,以超于上界,跻于仙佛。人固无殊于神,而灵时通于天,故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言人身之神已鉴察左右,不或一爽。此又儒教明言敬神之一端也。
诚敬原一事耳!《曲礼》首言‘毋不敬’,程子以‘主敬’为作圣工夫,皆以致其诚也。盖去欲为诚意工夫,主敬为去欲工夫。实以人惑于情欲,蔽其灵明,虽时能知诚之可贵,而苦无致其诚之方。虽时懔于自欺之可愧,而陷于无止其欺之术。故必习于戒慎,严于危微,而时自矜持,罔敢恣肆。此则主敬所由贵也。敬者,敬于其心,敬于其事,敬于言语,敬于动静,无时不敬,无地不敬。俨如对越上帝,昭格神明,而毫末必察,巨细必思,以兢兢业业,自谨自警,斯乃敬之至者。敬于外而后诚于中,诚既至,则敬有不期然而然者,故圣人言诚于此,而礼则述之以敬,宋儒能即此而悟‘主敬’之功,其学力足多矣。吾教首重敬天,而戒律首戒不敬,莫非此义,亦莫非儒教之遗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