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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序

莊子集釋作者:郭慶藩發布:懋基

2017-12-24 14:52

簡體帶注釋

夫莊子者,可謂知本矣本,道也,根本,本原。天下章雲老聃關尹以本爲精,以物爲粗。故未始藏其狂言道無封無畛,惟曼衍其辭以擬之,故似狂也;似狂而皆中,故不必藏也。言雖無會會,人也。無會,無人相合,而獨應應,天也。獨應,獨自應答者也言雖無附會於世法,獨有冥應於真機也。夫應而非會,則雖當無用遠馳象外,不即救形名之弊也。雖然正確而不被採用;言非物事謂言論超乎事物之外,則雖高不行高邁塵表,不立助禮樂之頹也。與夫寂然不動守朴不失,則百物不能惑,哀樂不能傷也。人間世雲心止於符。指靜默無爲的人,不得已正性之感於外也而後起者發正情以爲接應也惟虛靜以游之,不造作以逐之,故能應物無方,不動而動也。人間世雲一宅而寓於不得已,固有間間隔,距離。或作『閒』,誤滑稽亂世,未能處物之宜而不靡也。斯可斯,此,指最高的理想人物; 一說指莊子謂知無心息智慮以任天真,故曰無心也。無心, 無心所指者也知明無心之理,行不果無心也。夫心無爲分別不起,所謂無爲也,則隨感而應猶道之無體,所以全彼性也,應隨其時猶道之無定,所以順彼機也,言唯謹因性爲權,量物以設,不敢枉之,所謂謹也。朱熹釋【學而】『謹而信』句曰:行有常也。使郭子玄言之,殆非行無常者乎!說話惟獨謹慎謂立溫言以教人,不逞狂言以駭人也。故與化爲體心無常執,故能不對。猶道之與物無際也。與外物的變化合爲一體,流萬代而冥物應無常法,故能不窮。猶道之終古獨立,動常生成也。與物冥然契合,豈曾設對獨遘自設自答而游談乎方外談論於世俗之外將泯然無跡乎方內也。老子曰和其光同其塵。天下章雲不遣是非而與世俗處。則言至而行不及之論,又得一證焉。此其所以不經不合常理而爲百家之冠也子玄以六經惟述聖之要,百家殆論理之書。今觀其行則不能及,推其理則莫能過,故曰百家之冠冕也

然莊生雖未體之言行不能謹也,言則至矣理皆備也。通天地之統明道之不逃群品,能體而反也。齊物論雲道通爲一。老子云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統,總會,序萬物之性明性之處物真常,能知而復也。天地章雲形體保神,各有儀則,謂之性,達死生之變明死生之出入自然,能齊而忘也。知北游章雲若死生爲徒,吾又何患,而明內聖外王內聖, 內心達到聖人的境界。外王,王業外在的作爲之道明聖王之乘物游心,能往而至也。應帝王雲因以爲弟靡,因以爲波流。上知造物無物造者,物之相造也。能造所造,相待爲物;妙本非物,還與物泯,義曰無造,非則陽章所謂莫爲也。沒有造物主,下知有物之自造萬物都是自己造成的使之無物,故曰自造也。夫道因物之自造,所以成其造者,所謂不造之造也。若彼以道爲物之至大,能陶群品雲者,以物詆道,以道妨物,其於自然之理,將無所得。齊物論雲咸其自取,怒其者誰邪。然則大冶、真宰之譬,意存接引,洵非了義。其言宏綽言非爛漫,無以出塵垢之表也,其旨玄妙旨非高遠,無以方道物之極也。至至重言其深。至極之道,融微旨雅微契精神,雅符天地。融會精微, 旨意純正,泰然遣放,放而不敖止乎自暢,不以凌物也。遊玩,散漫。故曰:不知義之所適惟道是從,惟性是守,惟變是適,不知彼我之何存、是非之安在也。故齊物論雲忘年忘義,振於無竟也,倡狂妄行而蹈其大方蹈其大而遺其小,善不出乎名,惡不履乎刑,人皆以爲幻怪狂狷也。合於大道。含哺而熙乎澹泊與道偕游,非關物事也。繕性章雲與一世而得澹漠焉。含哺而熙, 口中含著食物而嬉戲;澹泊,恬靜無爲,鼓腹內不化也而游乎混芒外化也逍遙乎無何有之鄉也。混沌蒙昧,指人類未開化的狀態。至仁極乎無親無措心乎親疏而遍成之,是仁之至也,孝慈終於兼忘無措心於長幼而咸與之,非不孝慈也,禮樂復乎已能質者,文之本也。情之所生,禮樂自成,變化由機,是謂已能;非謂禮樂先制,反以節情也,忠信發乎天光往還由己,不矯其志以爲忠信也。用其光則其朴自成用夫自然以全其朴。是以神器妙萬物者,運器以神,御粗以精,然則繫纍盡脫,天機各張,故曰神器也獨化自然彰矣。神器獨化,天下獨自變化。神器,指天下、國家於玄冥之境萬類自得,共成一天也。老子云萬物作焉而不辭而源流深長也前雲流萬代以冥物也

故其長波影響波及長遠之所盪極乎浩渺也,高風之所扇越乎玄遠也,暢乎物宜從其性情以應之,則莫不宜也,適乎民願觀其根器以教之,則莫不願也。弘其鄙見道則無鄙。從低下的水平提高起來。弘,提高,開闊;鄙,粗俗,低下,解其懸復性則無懸。解開倒懸,即消除苦悶,灑落之功無待之至正也未加根器中下者,不可以灑落之功加之也,而矜誇所以散同乎自得,無跂尚於分外也。故觀其書,超然自以爲已當至理咸備,不可加矣,經崑崙遍歷高遠也。占人以爲是得道之人所居之地,涉太虛廣涉虛無也,而游惚恍之庭似有似無的處所老子云湛兮似或存。又雲恍兮惚兮其中有象。夫有無存亡,皆所以方物也。今無形不可謂有,有功不可謂無;故曰惚恍焉。又曰:則陽章雲道之爲名,所假而行;長育亭毒,悉以自然爲本。則非或使故不有,非莫爲故不無也。 。雖復貪婪之人,進躁之士,暫而攬其餘芳,味其溢流,彷佛其音影,猶足曠然有忘形自得之懷辭之感人也;況探其遠情而玩永年者乎學以味道也。遂綿邈清遐長久高遠, 開闊超脫,去離塵埃而返冥極幽遠的極處者也意超今古,獨造萬物之初也

河南郭象子玄撰

夫莊子者,可謂知本矣,故未始藏其狂言,言雖無會而獨應者也。夫應而非會,則雖當無用;言非物事,則雖高不行;與夫寂然不動,不得已而後起者,固有間矣,斯可謂知無心者也。夫心無爲,則隨感而應,應隨其時,言唯謹爾。故與化爲體,流萬代而冥物,豈曾設對獨遘而游談乎方外哉!此其所以不經而爲百家之冠也。

然莊生雖未體之,言則至矣。通天地之統,序萬物之性,達死生之變,而明內聖外王之道,上知造物無物,下知有物之自造也。其言宏綽,其旨玄妙。至至之道,融微旨雅;泰然遣放,放而不敖。故曰不知義之所適,猖狂妄行而蹈其大方;含哺而熙乎澹泊,鼓腹而游乎混芒。至〔仁〕極乎無親,孝慈終於兼忘,禮樂復乎已能,忠信發乎天光。用其光則其朴自成,是以神器獨化於玄冥之境而源流深長也。

故其長波之所盪,高風之所扇,暢乎物宜,適乎民願。弘其鄙,解其懸,灑落之功未加,而矜誇所以散。故觀其書,超然自以爲已當,經崑崙,涉太虛,而游惚恍之庭矣。雖復貪婪之人,進躁之士,暫而攬其餘芳,味其溢流,仿佛其音影,猶足曠然有忘形自得之懷,況探其遠情而玩永年者乎!遂綿邈清遐,去離塵埃而返冥極者也。

一、芒字宋趙諫議本作茫。

二、仁字依古逸叢書覆宋本改。

三、源流深長趙諫議本作源深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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