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 09:57
○书一 答大串次郞左卫门书
昨问极当。书到。㠯俗务酬酢抵暮而归。未能即答。今晨发函读之。甚喜足下已能见大意及此乎。果能及此。则与足下相与。其成之易也十倍于他人。然恐足下识力未及此。若剿袭他人之言。则意先不诚。与大学中庸大相背戾。况乎经纶建立乎。古人于强梁之夫负薪之子。亦勉令就学。岂不佞之有异耶。前所㠯不许足下者。㠯足下有其志而时与势必不能也。
傥浮慕圣贤之名而实为负贩之行。候伺于船主贾客之门。虚恢于有无贵贱之际。明恣欺瞒。少图利润。则大辱此典籍矣。若竟弃此不务。则家无恒产。妻子不免于啼饥号寒。治生为急之谓何。所㠯不敢轻许耳。不然。不佞于寥寥寡和之日。岂不欲玉足下于成也。至于尚论古人之言。当更论其世而可。
故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程子去孟子千四百余年。世远言湮。圣学亦既灭息矣。黄老庄列之书。虚无清静之旨。为祸于世者十四朝矣。㠯及诸子百家蛙鸣紫色棼然嘈杂。使人无所适从。然踈而远俚。荒唐而易见。非其甚者也。其最烈者。无如彼释氏之言。如佛图澄。鸠摩罗什。达磨。惠能。志公。生公之徒。遂能举天下之人心而摇之。高明者。昏愚者。贵者贱者。善者恶者。一鼓窂笼于其术中。惨亦甚矣。有宋伟人。如韩魏公。范希文。富郑公。文潞公。功业闻望。炳耀人寰。而力未能除去。间亦有猎较其中者。欧阳文忠文章为一代宗土。然未尝㴱得于圣学。邵康节学行均优。出处可则。惜颇流于术数。苏明允父子。学富才隽。或间㠯纵横捭阖之说。或杂㠯佛释高旷之谈。其无可议者。惟濂溪先生一人。而程氏两夫子宗师之。然文献不足。无征不信。后得古本大学于𧖟丛榛莽之中。残编断简之余。足㠯发明其志。溢喜之极。
故曰。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而使学者亟诵大学。非谓论孟后于大学。亦非谓论孟之羲不如大学也。至于中庸。虽圣人传授极致之言。大本大经。参天地。知化育。然亦子思子为下学而作也。非曰言性言天。下学必当后之也。然君子之教人。譬如医者之用药。元气无伤。而止于虚弱则补之。邪气侵凌。虚火炎上则袪之。袪之泻之。即所㠯补之也。若不知标本之治。而遽投㠯参芪附子。未有不害之者已。苏子曰。药虽进于医手。方多传于古人。故进药宜审其虚实寒热燥湿轻重。未可执方㠯误后人也。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闻斯行之者是也。则不宜曰父兄在。有父兄在者是也。则不宜曰闻斯行之。何问同而答异耶。急于四书。先于大学。是已。亦顾其所用何如耳。非谓缓四书后大学也。至曰弃此不务他说先焉。则不佞之所未解也。不佞今日未尝开门授徒。高自标榜。则不佞之为此。不绰绰乎。即使开门授徒。庸讵不绰绰乎。
玄贞之来。屡辞之而不𫉬。至今尚未定名谊。又喜兵卫在此无事。故令习读小学耳。小学者大学之基本。即繇此而止。亦如期门孝经。何乃比之于释老之虚无。躁进之功利。事亲从兄。与忠君理民之业。顾与大学有异乎。又何㠯得罪于圣人之门也。小学而虚空功利。得罪于圣人之门。则举凡天下之书。皆虚空功利得罪于圣人之门者矣。不佞未尝俨然皋比炫耀一世。而顾责备之如此哉。此非足下之言也。必有为此说者。亦㴱见足下之非诚矣。门生之称。非可泛泛。至若恩师之称者。谊埒于父子。人生无有二三。未可滥加于路人。巳后幸勿复为之。
欲尽其说而一时事⺴。统容他日详复。
舜水先生文集巻之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