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作者:贺惟一,张起岩,欧阳玄,斡玉伦徒,泰不华,于文传,贡师道,余阙,贾鲁,危素,脱脱,铁木儿塔识发布:福哥
2018-5-13 00:36
宋史卷一百七十五
志第一百二十八
食货上三
布帛 和籴 漕运
布帛 宋承前代之制,调绢、䌷、布、丝、绵以供军须,又就所产折科、和市。其纤丽之物,则在京有绫锦院,西京、真定、青益梓州场院主织锦绮、鹿胎、透背,江宁府、润州有织罗务,梓州有绫绮场,亳州市绉纱,大名府织绉縠,青、齐、郓、濮、淄、潍、沂、密、登、莱、衡、永、全州市平絁。东京榷货务岁入中平罗、小绫各万匹,以供服用及岁时赐与。诸州折科、和市,皆无常数,唯内库所须,则有司下其数供足。自周显德中,令公私织造并须幅广二尺五分,民所输绢匹重十二两,疏薄短狭、涂粉入药者禁之;河北诸州军重十两,各长四十二尺。宋因其旧。
开宝三年,令天下诸州凡丝、绵、䌷、绢、麻布等物,所在约支二年之用,不得广科市以烦民。初,蓬州请以租丝配民织绫,给其工直,太祖不许。太宗太平兴国中,停湖州织绫务。女工五十八人悉纵之。诏川峡市买场、织造院,自今非供军布帛,其锦绮、鹿胎、透背、六铢、欹正、龟壳等段匹,不须买织,民间有织卖者勿禁。马元方为三司判官,建言:“方春乏绝时,预给库钱贷民,至夏秋令输绢于官。”大中祥符三年,河北转运使李士衡又言:“本路岁给诸军帛七十万,民间罕有缗钱,常预假于豪民,出倍称之息,至期则输赋之外,先偿逋欠,以是工机之利愈薄。请预给帛钱,俾及时输送,则民获利而官亦足用。”诏优予其直。自是诸路亦如之。或蚕事不登,许以大小麦折纳,仍免仓耗及头子钱。
天圣中,诏减两蜀岁输锦绮、鹿胎、透背、欹正之半,罢作绫花纱。明道中,又减两蜀岁输锦绮、绫罗、透背、花纱三之二,命改织䌷、绢以助军。景祐初,遂诏罢输锦背、绣背、遍地密花透背段,自掖庭以及闾巷皆禁用。其后岁辄增益梓路红锦、鹿胎,庆历四年复减半。既而又减梓路岁输绢三之一,红锦、鹿胎半之。先是,咸平初,广南西路转运使陈尧叟言:“准诏课植桑枣,岭外唯产苎麻,许令折数,仍听织布赴官场博市,匹为钱百五十至二百。”至是,三司请以布偿刍直,登、莱端布为钱千三百六十,沂布千一百,仁宗以取直过厚,命差减其数。自西边用兵,军须䌷绢,多出益、梓、利三路,岁增所输之数;兵罢,其费乃减。嘉祐三年,始诏宽三路所输数。治平中,岁织十五万三千五百余匹。
神宗即位,京师米有余蓄,命发运司损和籴数五十万石,市金帛上京,储之榷货务,备三路军须。京东转运司请以钱三十万二千二百贯给贷于民,令次年输绢,匹为钱千,随夏税初限督之。诏运其钱于河北,听商人入中。
熙宁三年,御史程颢言:“京东转运司和买䌷绢,增数抑配,率千钱课绢一匹,其后和买并税绢,匹皆输钱千五百。”时王广渊为转运使,谓和买如旧,无抑配。颢言其迎合朝廷意。王安石谓广渊在京东尽力以赴事功,不宜罪以迎合。乃诏所给内帑别额䌷绢钱五十万缗,收其本储之北京,息归之内帑。右正言李常亦言:“广渊以陈汝羲所进羡余钱五十万缗,随和买绢钱分配,于常税折科放买外,更取二十五万缗,请以颢言付有司。”定州安抚司又言:“转运司配䌷、绢、绵、布于州镇军砦等坊郭户,易钱数多,乞悯其灾伤,又居极边,特蠲损之。”诏提刑司别估,民不愿市,令官自卖,已给而抑配者正之。自王安石秉政,专以取息为富国之务,故当时言利小人如王广渊辈,假和买䌷绢之名,配以钱而取其五分之息,其刻又甚于青苗。然安石右广渊,颢、常言卒不行。二月,诏移巴蜀羡财,市布帛储于陕西以备边,省蜀人输送及中都漕挽之费。
七年,两浙察访沈括言:“本路岁上供帛九十八万,民苦备偿,而发运司复以移用财货为名,增预买䌷绢十二万。”诏罢其所增之数。八年,韩琦奏倚阁预买䌷绢等,虽稍丰稔,犹当五七岁带输。安石以为不然,言于神宗曰:“预买䌷绢,祖宗以来未尝倚阁,往岁李稷有请,因从之。近方镇监司争以宽恤为事,不计有无,异日国用阙,当复刻剥于民尔。”
元丰以来,诸路预买䌷绢,许假封桩钱或坊场钱,少者数万缗,多者至数十万缗。其假提举司宽剩钱者,又或令以绢帛入常平库,俟转运司以价钱易取。三年,京东转运司请增预买数三十万,即本路移易,从之。四年,遣李元辅变运川峡四路司农物帛。中书言:物帛至陕西,择省样不合者贸易,籴粮储于边,期以一年毕。五年,户部上其数凡八百十六万一千七百八十匹两,三百四十六万二千缗有奇。
绍圣元年,两浙丝蚕薄收,和买并税䌷绢,令四等下户输钱,易左帑䌷绢;又令转运司以所输钱市金银,遇蚕丝多,兼市纱、罗、䌷、绢上供。元符元年,雄州榷场输布不如样,监司通判贬秩、展磨勘年有差;令损其直,后似此者勿受。
尚书省言:“民多愿请预买钱,宜视岁例增给,来岁市䌷绢计纲赴京。”左司员外郎陈瓘言:“预买之息,重于常平数倍,人皆以为苦,何谓愿请?今复创增,虽名济乏,实聚敛之术。”提点京东刑狱程堂亦言:“京东、河北灾民流未复,今转运司东西路岁额无虑二百万匹两,又于例外增买,请罢之。”乃诏诸路提举司勿更给钱,俟蚕麦多,选官置场。崇宁中,诸路预买,令所产州县乡民及城郭户并准赀力高下差等均给。川峡路取元丰数最多一年为额,旧不给者如故。
江西和买䌷绢岁五十万匹,旧以钱、盐三七分预给。自盐钞法行,不复给盐,令转运司尽给以钱,而卒无有,逮今五年,循以为常,民重伤困。大观初,诏假本路诸司封桩钱及邻路所掌封桩盐各十万缗给之。其后提举常平张根复言:“本路和买,未尝给钱,请尽给一岁蚕盐,许转运司移运或民户至场自请。”而江西十郡和买数多,法一匹给盐二十斤,比钱九百,岁预于十二月前给之。转运司得盐不足,更下发运司会积岁所负给偿。
尚书省言大观库物帛不足,令两浙、京东、淮南、江东西、成都、梓州、福建路市罗、绫、纱一千至三万匹各有差。二年,又令京东、淮南、两浙市绢帛五万及三万匹,并输大观库;又四川各二万,输元丰库。江东西如四川之数,输崇宁库。而州县和买,有以盐一席折钱六千,令民至期输䌷绢六匹,又前期督促,致多逃徙,诏递加其罪。坊郭户预买有家至四五百匹,兴仁府万延嗣户业钱十四万二千缗,岁均千余匹,乃令减半均之。
两浙和买并税䌷绢布帛,头子钱外,又收市例钱四十,例外约增数万缗,以分给人吏。政和初,诏罢市例钱。诸路䌷绢布帛比价高数倍。而给直犹用旧法,言者请稍增之,度支以元丰例定,沮抑不行,令如期给散而已。江东和买,弊如江西,比年才给二百,转运司又以重十三两为则,不及则,准丝价补纳以钱,两率二百有余。宣和三年,诏提刑司厘正以闻。先是,成都、河北预买,官户许减半,四年,令旧尝全科者如旧。既又以两浙多官户,令预买通敷。七年冬,郊祀,河北、京东和买科取物帛丝绵等数并免,以供奉物给降,其所蠲贷,几数百万。
初,预买䌷绢务优直以利民,然犹未免烦民,后或令民折输钱,或物重而价轻,民力寖困,其终也,官不给直,而赋取益甚矣。十二月,诏令转运司各会一路之数,分下州县经画,不以钱以他物、不以正月以他月给者,并论以违制。然有司鲜能承顺焉。靖康元年,命转运司以常平钱前一季预备,如正月之期给之,毋贷以他物而损其数。京东州县勿以逃移户旧数科着业人,仍先除其数,俟流民归业均敷。余路亦如之。
建炎三年春,高宗初至杭州,朱胜非为相。两浙转运副使王琮言:“本路上供、和买、夏税䌷绢,岁为匹一百一十七万七千八百,每匹折输钱二千以助用。”诏许之。东南折帛钱自此始。五月,诏每岁预买绵绢,令登时给其直。又诏江、浙和预买绢减四分之一,仍给见钱,违者寘之法。绍兴元年,初赋鼎州和买折帛钱六万缗,以赡蔡兵。以两浙夏税及和买䌷绢一百六十余万匹,半令输钱,匹二千。二年,以诸路上供丝、帛并半折钱如两浙例,江、淮、闽、广、荆湖折帛钱自此始。时江、浙、湖北、夔路岁额䌷三十九万匹,江南、川、广、湖南、两浙绢二百七十三万匹,东川、湖南绫罗絁七万匹,西川、广西布七十七万匹,成都绵绮千八百余匹,皆有奇。
三年三月,以两浙和买物帛,下户艰于得钱,听以七分输正色,三分折见缗。初,洪州和买,八分输正色,二分折省钱,匹三千。四年,帅臣胡世将请以三分匹折六千省。又言绢直踊贵,请匹增为五千足。户部定为六千足。殿中侍御史张致远言:“江西残破之余,和预买绢请折输钱,朝廷从之,是欲少宽民力。匹输钱五千省,比旧直已增其半,较之两浙时直,匹多一千五百,户部又令折六贯文足,是欲乘民之急而倍其敛也。物不常贵,则绢有时而易办;钱额既定,则价无时而可减。”于是诏江西和买绢匹折输钱六千省,愿输正色者听。是冬,初令江、浙民户悉输折帛钱。当是时,行都月费钱百余万缗,重以征戍之费,令民输䌷者全折,输绢者半折,匹五千二百省。折帛钱由此愈重。
九年正月,复河南,减折帛钱匹一千,未几又增之。十七年,减折帛钱:江南匹为六千,两浙七千,和买六千五百;绵,江南两为三百,两浙四百。二十年,诏:“广西折布钱因张浚增至两倍以上,今减作一贯文折输。”二十九年,中书省奏:江、浙四路所起折帛钱,地里遥远,宜就近储之。诏除徽、处、广德旧折轻货,余州当折银者输钱,愿输银者听,浙西提刑司、三总领所主之。先是,江、浙路折帛钱岁为钱五百七十三万余缗,并输行都,至是,始外储之以备军用。
乾道四年,减两浙、江东西路《一》乾道五年夏税、和买折帛钱之半。六年,知徽州郏升卿代还,奏:“州自五代时陶雅守郡,妄增民赋,至今二百余年,比邻境诸县之税独重数倍,而杂钱之税科折尤重,请赐蠲免。”九年,诏徽州额外创科杂钱一万二千一百八十余缗,及元认江东、两浙运司诸处绢一万六千六百余匹,并蠲之。
绍熙五年,诏两浙、江东西和买䌷绢折帛钱太重,可自来年匹减钱一贯五百文,三年后别听旨。所减之钱,令内藏、封桩两库拨还。
庆元元年,户部侍郎袁说友言临安、余杭二县和买科取之弊:“乞将余杭县经界元科之额配以绢数,不分等则,以二十四贯定敷一匹,衮科而下,足额而止,捐其余以惠末产之民。如此则吏不得而制民,民无资于诡户,救弊之良策也。”说友又奏:“贯头均科之法行,则县邑无由多取,乡司无所走弄,而诡挟者不能以幸免,是以奸民顽吏立为异论以摇之。”诏令集议。二年,吏部尚书叶翥等议请如帅漕所奏推行之,诏可。
建炎元年,知越州翟汝文奏:“浙东和预买绢岁九十七万六千匹,而越乃六十万五百匹《二》,以一路计之,当十之三。望将三等以上户减半,四等以下户权罢。”寻以杭之和买绢偏重,均十二万匹于两浙。乾道九年,秘书郎赵粹中言:“两浙和买,莫重于绍兴,而会稽为最重。缘田薄税重,诡名隐寄,多分子户。自经界后至乾道五年,累经推排,减落物力,走失愈重,民力困竭。若据亩均输,可绝诡户之弊。”淳熙八年,诏两淮漕臣吴琚与帅臣张子颜措置。子颜等言:“势家豪民分析版籍以自托于下户,是不可不抑。然弊必有原,谓如浙东七州,和买凡二十八万一千七百三十有八;温州本无科额,合台、明、衢、处、婺之数,不满一十三万;而绍兴一郡独当一十四万六千九百三十有八,则是以一郡视五郡之输而又赢一万有奇,此重额之弊也。又如赁牛物力,以其有资民用,不忍科配;酒坊、盐亭户,以其尝趁官课,难令再敷;至于坍江落海之田,壤地漂没;僧道寺观之产,或奉诏蠲免;而省额未除,不免阴配民户,此暗科之弊也。二弊相乘,民不堪命,于是规避之心生,而诡户之患起。旧例物力三十八贯五百为第四等,降一文以下即为第五等,为诡户者志于规避,往往止就二三十贯之间立为砧基。今若自有产有丁系真五等依旧不科,其有产无丁之户,将实管田产钱一十五贯以上并科和买,其一十五贯以下则存而不敷,庶几伪五等不可逃,真五等不受困。”于是诏:“诏兴府欑宫田园、诸寺观、延祥庄并租牛耕牛合蠲和买,并于省额除之;坊场、盐亭户见敷和买物力,及坍江田、放生池合减租税物力,并核实取旨。”
十一年,臣僚言两浙、江东西四路和买不均之弊,送户部、给舍等官详议。郑丙、丘崈议,亩头均科之说至公至平,诏施行之。十六年,知绍兴府王希吕言:“均敷和买,曩者亟于集事,不暇核实,一切以为诡户而科之,于是物力自百文以上皆不免于和买,贫民始不胜其困。乞将创科和买二万五十七匹有奇尽放,则民被实惠矣。”于是诏下户和买二万五十余匹住催一年,又减元额四万四千匹有奇;均敷一节,令知绍兴府洪迈从长施行。绍熙元年,迈定其法上之,诏依所措置推行,于是绍兴贫民下户稍宽矣。
和籴 宋岁漕以广军储、实京邑。河北、河东、陕西三路及内郡,又自籴买,以息边民飞挽之劳,其名不一。建隆初,河北连岁大稔,命使置场增价市籴,自是率以为常。咸平中,尝出内府绫、罗、锦、绮计直缗钱百八十万、银三十万两,付河北转运使籴粟实边。继而诏:凡边州积谷可给三岁即止。大中祥符初,三路岁丰,仍令增籴广蓄,靡限常数。后又时出内库缗钱,或数十万,或百万,别遣官经画市籴,中等户以下免之。
初,河东既下,减其租赋。有司言其地沃民勤,颇多积谷,请每岁和市,随常赋输送,其直多折色给之。京东西、陕西、河北阙兵食,州县括民家所积粮市之,谓之推置;取上户版籍,酌所输租而均籴之,谓之对籴,皆非常制。麟、府州以转饷道远,遣常参官就置场和籴。河北又募商人输刍粟于边,以要券取盐及缗钱、香药、宝货于京师或东南州军,陕西则受盐于两池,谓之入中。陕西籴谷,又岁预给青苗钱,天圣以来,罢不复给,然发内藏金帛以助籴者,前后不可胜数。宝元中,出内库珠直缗钱三十万,付三司售之,收其直以助边费。欧阳脩奉使河东还,言:“河东禁并边地不许人耕,而私籴北界粟麦为兵储,最为大患。”遂诏岢岚、火山军闲田并边壕十里外者听人耕,然竟无益边备,岁籴如故。大抵入中利厚而商贾趋之,罢三路入中,悉以见钱和籴,县官之费省矣。
熙宁五年,诏以银绢各二十万赐河东经略安抚司,听人赊买,收本息封桩备边。自是三路封桩,所给甚广,或取之三司,或取之市易务,或取之他路转运司,或赐常平钱,或鬻爵、给度牒,而出内藏钱帛不与焉。
七年,以岷州入中者寡,令三司具东南及西盐钞法经久通行利病以闻。知熙州王韶建议:“依沿边和籴例,以一分见缗、九分西钞,别约价,募入中者。凡边部入中有阙,则多出京钞或饶益诱之,以纾用度。”是岁,河东并边大稔,诏都转运使李师中与刘庠广籴,积五年之蓄。复命辅臣议,更以陕西并塞刍粮之法,令转运司增旧籴三分,以所籴亏羡为赏罚,仍遣吏按视。而陕西和籴,或以钱、茶、银、䌷、绢籴于弓箭手。
八年,河东察访使李承之言:“太原路二税外有和籴粮草,官虽量予钱、布,而所得细微,民无所济,遇岁凶不蠲,最为弊法。”继而知太原韩绛复请和籴于元数省三分,罢支钱、布,乞精选才臣讲求利害。诏委陈安石。元丰元年,安石奏:“河东十三州二税,以石计凡三十九万二千有余,而和籴数八十二万四千有余,所以岁凶仍输者,以税轻、军储不可阙故也。旧支钱、布相半,数既奇零,以钞贸易,略不收半,公家实费,百姓乃得虚名。欲自今罢支籴钱,岁以其钱令并边州郡和市封桩,即岁灾以填所蠲数,年丰则三岁一免其输。”朝廷以为然,始诏河东岁给和籴钱八万余缗并罢,以其钱付漕司,如安石议。因用安石为河东转运使。其后经略使吕惠卿复请别议立法,除河外三州理为边郡宜免,余十一州可概均籴。下有司议,以岁和籴见数十分之,裁其二,用八分为额,随户色高下裁定,毋更给钱;岁灾同秋税蠲放,以转运司应给钱补之,灾不及五分,听以久例支移。遂易和籴之名为助军粮草。
元丰四年,以度支副使蹇周辅兼措置河北籴便司。明年,诏以开封府界、诸路阙额禁军及淮、浙、福建等路剩盐息钱,并输籴便司为本。令瀛、定、澶等州各置仓。凡封桩,三司毋关预,委周辅专其任,司农寺市易、淤田、水利等司所计置封桩粮草并归之。六年,诏提点河北西路王子渊兼同措置。未几,手诏周辅:今河朔丰成,宜广收籴。是岁,大名东、西济胜二仓,定州衍积、宝盈二仓与瀛之州仓皆成,周辅召拜户部侍郎,以左司郎中吴雍代之。明年,雍言河北仓廪皆充实,见储粮料总千一百七十六万石。诏赐同措置王子渊三品服。宣和中,罢畿内和籴。
自熙宁以来,和籴、入中之外,又有坐仓、博籴、结籴、俵籴、兑籴、寄籴、括籴、劝籴、均籴等名。其曰坐仓:熙宁二年,令诸军余粮愿籴入官者,计价支钱,复储其米于仓。王珪奏曰:“外郡用钱四十可致斗米于京师,今京师乏钱,反用钱百坐仓籴斗米,此极非计。”司马光曰:“坐仓之法,盖因小郡乏米而库有余钱,故反就军人籴米以给次月之粮,出于一时急计耳。今京师有七年之储,而府库无钱,更籴军人之米,使积久陈腐,其为利害非臣所知。”吕惠卿曰:“今坐仓得米百万石,则减东南岁漕百万石,转易为钱以供京师,何患无钱?”光曰:“臣闻江、淮之南,民间乏钱,谓之钱荒。而土宜秔稻,彼人食之不尽。若官不籴取以供京师,则无所发泄,必甚贱伤农矣。且民有米而官不用米,民无钱而官必使之出钱,岂通财利民之道乎?”不从。明年,又虑元价贱,神、龙卫及诸司每石等第增钱收籴,仍听行于河北、河东、陕西诸路。元符以后,有低价抑籴之弊,诏禁止之。
其曰博籴:熙宁七年,诏河北转运、提举司置场,以常平及省仓岁用余粮,减直听民以丝、绵、绫、绢增价博买,俟秋成博籴。崇宁五年,又诏陕西钱重物轻,委转运司措置,以银、绢、丝、䌷之类博籴斛斗,以平物价。
其曰结籴:熙宁八年,刘佐体量川茶,因便结籴熙河路军储,得七万余石,诏运给焉。未几,商人王震言:结籴多散官或浮浪之人,有经年方输者。诏措置熙河财用孙迥究治以闻。迥奏总管王君万负熙、河两州结籴钱十四万六百三十余缗、银三百余两。乃遣蔡确驰往本路劾之,君万及高遵裕皆坐借结籴违法市易,降黜有差。崇宁初,蔡京行于陕西,尽括民财以充数。五年,以星变讲修阙政,罢陕西、河东结籴、对籴。
其曰俵籴:熙宁八年,令中书计运米百万石费约三十七万缗,帝怪其多。王安石因言:“俵籴非特省六七十万缗岁漕之费,且河北入中之价,权之在我,遇斗斛贵住籴,即百姓米无所粜,自然价损,非惟实边,亦免伤农。”乃诏岁以末盐钱钞、在京粳米六十万贯石,付都提举市易司贸易。度民田入多寡,预给钱物,秋成于澶州、北京及缘边入米麦粟封桩。即物价踊,权止入中,听籴便司兑用,须岁丰补偿。绍圣三年,吕大忠之言《三》,召农民相保,豫贷官钱之半,循税限催科,余钱至夏秋用时价随所输贴纳。崇宁中,蔡京令坊郭、乡村以等第给钱,俟收,以时价入粟,边郡弓箭手、青唐蕃部皆然。用俵多寡为官吏赏罚。
其曰兑籴:熙宁九年,诏淮南常平司于麦熟州郡及时兑籴。元祐二年,尝以麦熟下诸路广籴,诏后价若与本相当,即许变转兑籴。
其曰寄籴:元丰二年,籴便粮草王子渊论纲舟利害,因言:“商人入中,岁小不登,必邀厚价,故设内郡寄籴之法,以权轻重。”七年,诏河北瀛、定二州所籴数以钜万,而散于诸郡寄籴,恐缓急不相及,不若致商人自运。李南公、王子渊俱言:“寄籴法行已久,且近都仓,缓急运致非难。”于是寄籴卒不罢。
其曰括籴:元符元年,泾原经略使章楶请并边籴买;豫榜谕民,毋得与公家争籴,即官储有乏,括索赢粮之家,量存其所用,尽籴入官。
其曰劝籴、均籴:政和元年,童贯宣抚陕西议行之。鄜延经略使钱即言:“劝籴非可以久行。均籴先入其斛斗乃给其直,于有斛斗之家未有害也。坊郭之人,素无斛斗,必须外籴,转有烦费。”疏奏,坐贬。时又诏河北、河东仿陕西均籴,知定州王汉之坐沮格夺职罢。未几,遂立均籴法。三年,以岁稔,诸路推行均籴。五年,言者谓:“均籴法严,然已籴而不偿其直,或不度州县之力,敷数过多,有一户而籴数百石者。”乃诏诸路毋辄均籴。既而州县以和籴为名,低裁其价,转运司程督愈峻,科率倍于均籴,诏约止之。宣和三年,方腊平,两浙亦量官户轻重均籴。明年,荆湖南、北均籴,以家业为差。劝籴之法,其后寖及于新边鄯廓州、积石军,蕃部患之。
自熙宁以来,王韶开熙河,章惇营溪洞,沈起、刘彝启交阯之隙,韩存宝、林广穷乞弟之役,费用科调益繁。陕西宿兵既多,元丰四年,六路大举西讨,军费最甚于他路。帝先虑科役扰民,令赵廉问,颇得其事。又以粮饷麤恶,欲械斩河东、泾原漕臣,以厉其余,卒以师兴役众,鲜克办给。又李稷为鄜延漕臣督运,诏许斩知州以下乏军兴者,民苦折运,多散走,所杀至数千人,道毙者不在焉。于是文彦博奏言:“关陕人户,昨经调发,不遗余力,死亡之余,疲瘵已甚。为今之计,正当劳来将士,安抚百姓,全其疮痍,使得苏息。”明年,优诏嘉答。初,西师无功,议者虑朝廷再举,自是,帝大感悟,申饬边臣固境息兵,关中以苏。
哲宗即位,诸老大臣维持初政,益务绥静,边郡类无调发,第令诸路广籴以备蓄积,及诏陕西、麟府州计五岁之粮而已。绍圣初,乃诏河北镇、定、瀛州籴十年之储,余州七年。其后陕西诸路又连岁兴师,及进筑鄯、湟等州,费资粮不可胜计。元符二年,泾原经略使章楶谏曰:“伏见兴师以来,陕西府库仓廪储蓄,内外一空,前后资贷内藏金帛,不知其几千万数。即今所在粮草尽乏,漕臣计无所出,文移指空而已。今者,正休兵息民、清心省事之时,唯深察臣言,裁决斯事。若更询主议大臣,窃恐专务兴师,上误圣听。”主议大臣,指章惇也。时内藏空乏,陕西诸路以军赏银绢数寡,请给于内藏库,诏以绢五十万匹予之。帝谓近臣曰:“内库绢才百万,已辍其半矣。”
蔡京用事,复务拓土,劝徽宗招纳青唐,用王厚经置,费钱亿万,用大兵凡再,始克之,而湟州戍兵费钱一千二十四万九千余缗。五年《四》,熙河兰湟运使洪中孚言:“本道青稞亩收五石,粒当大麦之三。异时人粮给精米,马料给青稞,率皆八折,不惟人马之食自足,而价亦相当。今边臣不烛事情,精米、青稞与糙米、大麦一例抵斗给散,即公有一分之耗,私有一分之赢。会计一路岁费斛斗一百八十万、杂色五十万外,青稞一百三十万,抵斗岁费二十六万石,石三十缗,计七百八十万。”帝虑其米仍麤,将士或有饥色,乃命九折。明年,复令计斗给散,竟罢九折。又于陕西建四都仓:平夏城曰裕财,镇戎军曰裕国,通峡砦曰裕民,西安州曰裕边。自夏人叛命,诸路皆谋进筑,陕以西保甲皆运粮。后童贯又自将兵筑靖夏、制戎、伏羌等城,穷讨深入,凡六七年。至宣和末,馈饷空乏,鄜延至不能支旬月。时边臣争务开边,夔、峡、岭南不毛之地,草创郡邑,调取于民,费出于县官,不可胜计。最后有燕山之役,雄、霸等州仓廪皆竭,兵士饥忿,有掷瓦石击守贰、刃将官者。燕山郭药师所将常胜一军,计口给钱廪,月费米三十万石、钱一百万缗。河北之民力不能给,于是免夫之议兴。
初,黄河岁调夫修筑埽岸,其不即役者输免夫钱。熙、丰间,淮南科黄河夫,夫钱十千,富户有及六十夫者,刘谊盖尝论之。及元祐中,吕大防等主回河之议,力役既大,因配夫出钱。大观中,修滑州鱼池埽,始尽令输钱。帝谓事易集而民不烦,乃诏凡河堤合调春夫,尽输免夫之直,定为永法。及是,王黼建议,乃下诏曰:“大兵之后,非假诸路民力,其克有济?谕民国事所当竭力,天下并输免夫钱,夫二十千,淮、浙、江、湖、岭、蜀夫三十千。”凡得一千七百余万缗,河北群盗因是大起。
南渡,三边馈饷,籴事所不容已。绍兴间,于江、浙、湖南博籴,多者给官告,少者给度牒,或以钞引,类多不售,而吏缘为奸,人情大扰。于是减其价以诱积粟之家,初不拘于官、编之户。凡降金银钱帛而州县阻节不即还者,官吏并徒二年。广东转运判官周纲籴米十五万石,无扰及无陈腐,抚州守臣刘汝翼《五》饷兵不匮,及劝诱赈粜流离,皆转一官。七年以饶州之籴石取耗四斗,罪其郡守。自是和籴者计剩科罪。十三年,荆湖岁稔,米斗六七钱,乃就籴以宽江、浙之民。十八年,免和籴,命三总领所置场籴之。旧制:两浙、江、湖岁当发米四百六十九万斛,两浙一百五十万,江东九十三万,江西百二十六万,湖南六十五万,湖北三十五万。至是,欠百万斛有奇。乃诏临安、平江府及淮东西、湖广三计司,岁籴米百二十万斛:浙西凡籴七十六万《六》,淮西十六万五千,湖广、淮东皆十五万。二十八年,除二浙以三十五万斛折钱,诸路纲米及籴场岁收四百五十二万斛。二十九年,籴二百三十万石以备振贷,石降钱二千,以关子、茶引及银充其数。
孝宗乾道三年秋,江、浙、淮、闽淫雨,诏州县以本钱坐仓收籴,毋强配于民。四年,籴本给会子及钱银,石钱二贯五百文。淳熙三年,诏广西运司,籴钱以岁丰歉市直高下增减给之。
宝庆三年,监察御史汪刚中言:“和籴之弊,其来非一日矣,欲得其要而革之,非禁科抑不可。夫禁科抑,莫如增米价,此已试而有验者,望饬所司奉行。”有旨从之。绍定元年,锡银、会、度牒于湖广总所,令和籴米七十万石饷军。五年,臣僚言:“若将民间合输缗钱使输斛斗,免令贱粜输钱,在农人亦甚有利,此广籴之良法也。”从之。开庆元年,沿江制置司招籴米五十万石,湖南安抚司籴米五十万石,两浙转运司五十万石,淮、浙发运司二百万石,江东提举司三十万石,江西转运司五十万石,湖南转运司二十万石,太平州一十万石,淮安州三十万石,高邮军五十万石,涟水军一十万石,庐州一十万石,并视时以一色会子发下收籴,以供军饷。
咸淳六年,都省言:“咸淳五年和籴米,除浙西永远住籴及四川制司就籴二十万石桩充军饷外,京湖制司,湖南、江西、广西共籴一百四十八万石,凡遇和籴年分皆然。”
漕运 宋都大梁,有四河以通漕运:曰汴河,曰黄河,曰惠民河,曰广济河,而汴河所漕为多。太祖起兵间,有天下,惩唐季五代藩镇之祸,蓄兵京师,以成彊干弱支之势,故于兵食为重。建隆以来,首浚三河,令自今诸州岁受税租及筦榷货利、上供物帛,悉官给舟车,输送京师,毋役民妨农。开宝五年,率汴、蔡两河公私船,运江、淮米数十万石以给兵食。是时京师岁费有限,漕事尚简。至太平兴国初,两浙既献地,岁运米四百万石。所在雇民挽舟,吏并缘为奸,运舟或附载钱帛、杂物输京师,又回纲转输外州,主藏吏给纳邀滞,于是擅贸易官物者有之。八年,乃择干彊之臣,在京分掌水陆路发运事。凡一纲计其舟车役人之直,给付主纲吏雇募,舟车到发、财货出纳,并关报而催督之,自是调发邀滞之弊遂革。
初,荆湖、江、浙、淮南诸州,择部民高赀者部送上供物,民多质鲁,不能检御舟人,舟人侵盗官物,民破产不能偿。乃诏牙吏部送,勿复扰民。大通监输铁尚方铸兵器,锻练用之,十裁得四五;广南贡藤,去其麤者,斤仅得三两。遂令铁就冶即淬治之,藤取堪用者,无使负重致远,以劳民力。汴河挽舟卒多饥冻,太宗令中黄门求得百许人,蓝缕枯瘠,询其故,乃主粮吏率取其口食。帝怒,捕鞫得实,断腕徇河上三日而后斩之,押运者仗配商州。雍熙四年,并水陆路发运为一司。主纲吏卒盗用官物,及用水土杂糅官米,故毁败舟船致沈溺者,弃市,募告者厚赏之;山河、平河实因滩碛风水所败,以收救分数差定其罪。端拱元年,罢京城水陆发运,以其事分隶排岸司及下卸司。先是,四河所运未有定制,太平兴国六年,汴河岁运江、淮米三百万石,菽一百万石;黄河粟五十万石,菽三十万石;惠民河粟四十万石,菽二十万石;广济河粟十二万石:凡五百五十万石。非水旱蠲放民租,未尝不及其数。至道初,汴河运米五百八十万石。大中祥符初,至七百万石。
江南、淮南、两浙、荆湖路租籴,于真、扬、楚、泗州置仓受纳,分调舟船溯流入汴,以达京师,置发运使领之。诸州钱帛、杂物、军器上供亦如之。陕西诸州菽粟,自黄河三门沿流入汴,以达京师,亦置发运司领之。粟帛自广济河而至京师者,京东之十七州;由石塘、惠民河而至京师者,陈、颍、许、蔡、光、寿六州,皆有京朝官廷臣督之。河北卫州东北有御河达乾宁军,其运物亦廷臣主之。广南金银、香药、犀象、百货,陆运至虔州而后水运。川益诸州金帛及租、市之布,自剑门列传置,分辇负檐至嘉州,水运达荆南,自荆南遣纲吏运送京师,咸平中,定岁运六十六万匹,分为十纲。天禧末,水陆运上供金帛、缗钱二十三万一千余贯、两、端、匹,珠宝、香药二十七万五千余斤。诸州岁造运船,至道末三千二百三十七艘,天禧末减四百二十一。先是,诸河漕数岁久益增,景德四年,定汴河岁额六百万石。天圣四年,荆湖、江、淮州县和籴上供,小民阙食,自五年后权减五十万石。庆历中,又减广济河二十万石。后黄河岁漕益减耗,才运菽三十万石,岁创漕船,市材木,役牙前,劳费甚广;嘉祐四年,罢所运菽,减漕船三百艘。自是岁漕三河而已。
江、湖上供米,旧转运使以本路纲输真、楚、泗州转般仓,载盐以归,舟还其郡,卒还其家。汴舟诣转般仓运米输京师,岁折运者四。河冬涸,舟卒亦还营,至春复集,名曰放冻。卒得番休,逃亡者少;汴船不涉江路,无风波沉溺之患。后发运使权益重,六路上供米团纲发船,不复委本路,独专其任。文移坌并,事目繁伙,不能检察。操舟者赇诸吏,得诣富饶郡市贱贸贵,以趋京师。自是江、汴之舟,混转无辨,挽舟卒有终身不还其家、老死河路者。籍多空名,漕事大弊。
皇祐中,发运使许元奏:“近岁诸路因循,粮纲法坏,遂令汴纲至冬出江,为他路转漕,兵不得息。宜敕诸路增船载米,输转般仓充岁计如故事。”于是牟利者多以元说为然,诏如元奏。久之,诸路纲不集。嘉祐三年,下诏切责有司以格诏不行,及发运使不能总纲条,转运使不能斡岁入。预敕江、湖、两浙转运司《七》,期以期年,各造船补卒,团本路纲,自嘉祐五年汴船不得复出江。至期,诸路船犹不足。汴船既不至江外,江外船不得至京师,失商贩之利;而汴船工卒讫冬坐食,恒苦不足,皆盗毁船材,易钱自给,船愈坏而漕额愈不及矣。论者初欲漕卒得归息,而近岁汴船多佣丁夫,每船卒不过一二人,至冬当留守船,实无得归息者。时元罢已久,后至者数奏请出汴船,执政不许。治平三年,始诏出汴船七十纲,未几,皆出江复故。
治平二年,漕粟至京师,汴河五百七十五万五千石,惠民河二十六万七千石,广济河七十四万石。又漕金帛缗钱入左藏、内藏库者,总其数一千一百七十三万,而诸路转移相给者不预焉。繇京西、陕西、河东运薪炭至京师,薪以斤计一千七百一十三万,炭以秤计一百万。是岁,诸路创漕船二千五百四十艘。治平四年,京师秔米支五岁余。是时,漕运吏卒,上下共为侵盗贸易,甚则托风水沉没以灭迹。官物陷折,岁不减二十万斛。熙宁二年,薛向为江、淮等路发运使,始募客舟与官舟分运,互相检察,旧弊乃去。岁漕常数既足,募商舟运至京师者又二十六万余石而未已,请充明年岁计之数。
三司使吴充言:“宜自明年减江、淮漕米二百万石,令发运司易轻货二百万缗,计五年所得,无虑缗钱千万,转储三路平籴备边。”王安石谓:“骤变米二百万石,米必陡贱;骤致轻货二百万贯,货必陡贵。当令发运司度米贵州郡,折钱变为轻货,储之河东、陕西要便州军,用常平法粜籴为便。”诏如安石议。七年,京东路察访邓润甫等言:“山东沿海州郡地广,丰岁则谷贱,募人为海运,山东之粟可转之河朔,以助军食。”诏京东、河北路转运司相度,卒不果行。是岁,江、淮上供谷至京师者三分不及一,令督发运使张颉亟办来岁漕计。
宣徽南院使张方平言:“今之京师,古所谓陈留,天下四冲八达之地,利漕运而赡师旅。国初,浚河渠三道以通漕运,立上供年额,汴河六百万石,广济河六十二万石,惠民河六十万石。广济河所运,止给太康、咸平、尉氏等县军粮,唯汴河运米麦,乃太仓蓄积之实。近罢广济河,而惠民河斛斗不入太仓,大众所赖者汴河。议者屡作改更,必致汴河日失其旧。”十二月,诏濬广济河,增置漕舟。其后河成,岁漕京东谷六十万石。东南诸路上供杂物旧陆运者,增舟水运。押汴河江南、荆湖纲运,七分差三班使臣,三分军大将、殿侍。又令真、楚、泗州各造浅底舟百艘,分为十纲入汴。
元丰五年,罢广济河辇运司及京北排岸司,移上供物于淮阳计置入汴,以清河辇运司为名。御史言广济安流而上,与清河溯流入汴,远近险易不同。诏转运、提点刑狱比较利害以闻。江、淮等路发运副使蒋之奇、都水监丞陈祐甫开龟山运河,漕运往来,免风涛百年沉溺之患,诏各迁两官,余官减年循资有差。八年,罢岁运百万石赴西京。先是,导洛入汴,运东南粟实洛下,至是,户部奏罢之。是年,立汴河粮纲赏罚,岁终检察。绍圣二年,置汴纲,通作二百纲。在部进纳官铨试不中者,注押上供粮斛,不用衙前、土人、军将。未几,复募土人押诸路纲如故。
政和七年,立东南六路州军知州、通判装发上供粮斛任满赏格,自一万石至四十万石升名次减年有差。张根为江南西路转运副使,岁漕米百二十万石给中都。江南州郡僻远,官吏艰于督趣,根常存三十万石为转运之本,以宽诸郡,时甚称之。宣和二年,诏:“六路米麦纲运依法募官,先募未到部小使臣及非泛补授校尉以上未许参部人并进纳人管押;淮南以五运,两浙及江东二千里内以四运,江东二千里外及江西三运,湖南、北二运,各欠不及五釐,依格推赏外,仍许在外指射合入差遣一次。召募土人并罢。”七年,诏结绝应奉司江淮诸局、所及罢花石纲,令逐路漕臣速拘舟船装发纲运备边。靖康初,汴河决口有至百步者,塞之,工久未讫,干涸月余,纲运不通,南京及京师皆乏粮。责都水使者陈求道等,命提举京师所陈良弼同措置。越两旬,水复旧,纲运沓至,两京粮乃足。
河北、河东、陕西三路租税薄,不足以供兵费,屯田、营田岁入无几,籴买入中之外,岁出内藏库金帛及上京榷货务缗钱,皆不翅数百万。选使臣、军大将,河北船运至乾宁军,河东、陕西船运至河阳,措置陆运,或用铺兵厢军,或发义勇保甲,或差雇夫力,车载驮行,随道路所宜。河北地里差近,西路回远,又涉碛险,运致甚艰。熙宁六年,诏鄜延路经略司支封桩钱于河东买橐驼三百,运沿边粮草。
元丰四年,河东转运司调夫万一千人随军,坊郭上户有差夫四百人者,其次一二百人。愿出驴者三驴当五夫,五驴别差一夫驱喝。一夫雇直约三十千以上,一驴约八千,加之期会迫趣,民力不能胜。军须调发烦扰,又多不急之务,如绛州运枣千石往麟、府,每石止直四百,而雇直乃约费三十缗。泾原路转运判官张大宁言:“馈运之策,莫若车便。自熙宁砦《八》至磨𠼪口皆大川,通车无碍,自磨𠼪至兜岭下道路亦然。岭以北即山险少水,车乘难行。可就岭南相地利建一城砦,使大车自镇戎军载粮草至彼,随军马所在,以军前夫畜往来短运。更于中路量度远近,以遣回空夫筑立小堡应接,如此则省民力之半。”神宗嘉之。京西转运司调均、邓州夫三万,每五百人差一官部押,赴鄜延馈运。其本路程涂日支钱米外,转运司计自入陕西界至延州程数,日支米钱三十、柴菜钱十文,并先并给。陕西都转运司于诸州差雇车乘人夫,所过州交替,人日支米二升、钱五十,至沿边止。运粮出界,止差厢军。六年,诏熙河兰会经略制置司,计置兰州人万马二千粮草《九》,于次路州军刬刮官私橐驼二千与经制司,自熙、河折运。事力不足,发义勇保甲。给河东、陕西边用非机速者,并作小纲数排日递送。
大观二年,京畿都转运使吴择仁言:“西辅军粮,发运司岁拨八万石贴助,于荥泽下卸,至州尚四五十里,摆置车三铺,每铺七十人,月可运八千四百石。所运渐多,据数增添铺兵。”靖康元年十月,诏曰:“一方用师,数路调发,军功未成,民力先困。京西运粮,每名六斗,用钱四十贯;陕西运粮,民间倍费百余万缗,闻之骇异。今岁四方丰稔,粒米狼戾,但可逐处增价收籴,不得轻议般运《一〇》,以称恤民之意。若般纲水运及诸州支移之类仍旧。”三路陆运以给兵费,大略如此,其他州县运送或军兴调发以给一时之用,此皆不着。
转般,自熙宁以来,其法始变,岁运六百万石给京师外,诸仓常有余蓄。州郡告歉,则折收上价,谓之额斛。计本州岁额,以仓储代输京师,谓之代发。复于丰熟以中价收籴,谷贱则官籴,不至伤农,饥歉则纳钱,民以为便。本钱岁增,兵食有余。崇宁初,蔡京为相,始求羡财以供侈费,用所亲胡师文为发运使,以籴本数百万缗充贡,入为户部侍郎。来者效尤,时有进献,而本钱竭矣;本钱既竭,不能增籴,而储积空矣;储积既空,无可代发,而转般之法坏矣。
崇宁三年,户部尚书曾孝广言:“往年,南自真州江岸,北至楚州淮堤,以堰潴水,不通重船,般剥劳费。遂于堰旁置转般仓,受逐州所输,更用运河船载之入汴,以达京师。虽免推舟过堰之劳,然侵盗之弊由此而起。天圣中,发运使方仲荀奏请度真、楚州堰为水闸,自是东南金帛、茶布之类直至京师,惟六路上供斛斗,犹循用转般法,吏卒糜费与在路折阅,动以万数。欲将六路上供斛斗,并依东南杂运直至京师或南京府界卸纳,庶免侵盗乞贷之弊。”自是六路郡县各认岁额,虽湖南、北至远处,亦直抵京师,号直达纲,丰不加籴,歉不代发。方纲米之来,立法峻甚,船有损坏,所至修整,不得逾时。州县欲其速过,但令供状,以钱给之,沿流乡保悉致骚扰,公私横费百出。又盐法已坏,回舟无所得,舟人逃散,船亦随坏,本法尽废。
大观三年,诏直达纲自来年并依旧法复行转般,令发运司督修仓敖,荆湖北路提举常平王璹措置诸路运粮舟船。
政和二年,复行直达纲,毁拆转般诸仓。谭稹上言:“祖宗建立真、楚、泗州转般仓,一以备中都缓急,二以防漕渠阻节,三则纲船装发,资次运行,更无虚日。自其法废,河道日益浅涩,遂致中都粮储不继,淮南三转般仓不可不复。乞自泗州为始,次及真、楚,既有瓦木,顺流而下,不甚劳费。俟岁丰计置储蓄,立法转般。”淮南路转运判官向子𬤇奏:“转般之法,寓平籴之意,江、湖有米,可籴于真,两浙有米,可籴于扬,宿、亳有麦,可籴于泗。坐视六路丰歉,有不登处,则以钱折斛,发运司得以斡旋之,不独无岁额不足之忧,因可以宽民力。运渠旱干,则有汴口仓。今所患者,向来籴本岁五百万缗,支移殆尽。”
宣和五年,乃降度牒及香、盐钞各一百万贯,令吕淙、卢宗原均籴斛斗,专备转般。江西转运判官萧序辰言:“转般道里不加远,而人力不劳卸纳,年丰可以广籴厚积,以待中都之用。自行直达,道里既远,情弊尤多,如大江东西、荆湖南北有终岁不能行一运者,有押米万石欠七八千石,有抛失舟船、兵梢逃散、十不存一二者。折欠之弊生于稽留,而沿路官司多端阻节,至有一路漕司不自置舟船,截留他路回纲,尤为不便。”诏发运司措置。六年,以无额上供钱物并六路旧欠发斛斗钱,贮为籴本,别降三百万贯付卢宗原,将湖南所起年额,并随正额预起抛欠斛斗于转般仓下卸,却将已卸均籴斗斛转运上京,所有直达,候转般斛斗有次第日罢之。靖康元年,令东南六路上供额斛,除淮南、两浙依旧直达外,江、湖四路并措置转般。
高宗建炎元年,诏诸路纲米以三分之一输送行在,余输京师。二年,诏二广、湖南北、江东西纲运输送江宁府,福建、两浙路输送《一一》平江府,京畿、淮南、京东西、河北、陕西及川纲输送行在。又诏二广、湖南北纲运如过两浙,许输送平江府;福建纲运过江东、西,亦许输送江宁府。三年,又诏诸路纲运见钱幷粮输送建康府户部,其金银、绢帛并输送行在。绍兴初,因地之宜,以两浙之粟供行在,以江东之粟饷淮东,以江西之粟饷淮西,荆湖之粟饷鄂、岳、荆南。量所用之数,责漕臣将输,而归其余于行在,钱帛亦然。雇舟差夫,不胜其弊,民间有自毁其舟、自废其田者。
绍兴四年,川、陕宣抚吴玠调两川夫运米一十五万斛至利州,率四十余千致一斛,饥病相仍,道死者众,蜀人病之。漕臣赵开听民以粟输内郡,募舟挽之,人以为便。总领所遣官就籴于沿流诸郡,复就兴、利、阆州置场,听商人入中。然犹虑民之劳且惫也,又减成都水运对籴米。绍兴十六年。
三十年,科拨诸路上供米:鄂兵岁用米四十五万余石,于全、永、郴、邵、道、衡、潭、鄂、鼎科拨;荆南兵岁用米九万六千石,于德安、荆南、澧、纯、潭、复、荆门、汉阳科拨;池州兵岁用米十四万四千石,于吉、信、南安科拨;建康兵岁用米五十五万石《一二》,于洪、江、池、宣、太平、临江、兴国、南康、广德科拨;行在合用米一百十二万石,就用两浙米外,于建康、太平、宣科拨;其宣州见屯殿前司牧马岁用米,并折输马料三万石,于本州科拨;并诸路转运司桩发。时内外诸军岁费米三百万斛,而四川不预焉。
嘉定兵兴,扬、楚间转输不绝,濠、庐、安丰舟楫之通亦便矣,而浮光之屯,仰馈于齐安、舒、蕲之民,远者千里,近者亦数百里。至于京西之储,襄、郢犹可径达,独枣阳陆运,夫皆调于湖北鼎、澧等处,道路辽邈,夫运不过八斗,而资粮屝屦与夫所在邀求,费常十倍。中产之家雇替一夫,为钱四五十千;单弱之人一夫受役,则一家离散,至有毙于道路者。
至于部送纲运,并差见任官,阙则选募得替待阙及寄居官有材干者,其责繁难,人以为惮。故自绍兴以来优立赏格,其有欠者亦多方而悯之。乾道初,蠲欠五十石以下者;三年,蠲欠百石以下者。九年,初,纲运欠及一分者送有司究弊,至是,臣僚申明纲运欠及一分者亦许其补足。淳熙元年,诏:“不以所欠多寡,并与除放。其有因纲欠追降官资者,如本非侵盗,且补输已足,许叙复。”自是纲运欠失虽责偿于官吏,然以其山川隃远,非一人所能究,亦时寓于蠲放焉。
考证
《一》 江东西路 原脱,据本书卷三四孝宗纪、通考卷二〇市籴考补。
《二》 六十万五百匹 本书卷三七二翟汝文传、系年要录卷六都作“二十万五百匹”。依下文“以一路计之当十之三”推算,此处所举数字相差甚大,本传和系年要录所举数字近是。
《三》 吕大忠之言 句首当脱一“用”字或“以”字。
《四》 五年 按本书卷二〇徽宗纪、十朝纲要卷一六,熙河兰湟路建于崇宁四年;又宋罗愿新安志卷七洪尚书传,洪中孚于崇宁间移漕熙河兰湟路。此上失书崇宁纪元。
《五》 刘汝翼 宋会要食货四〇之二一、系年要录卷九九都作“刘子翼”。
《六》 浙西凡籴七十六万 原脱,据上文岁籴百二十万斛之数和系年要录卷一五八补。
《七》 江湖两浙转运司 “江湖”原作“江淮”,据宋会要食货四六之一六、宋大诏令集卷一八四令江南荆湖两浙造船团纲般起赴真楚泗转般仓发运司不得拨纲往诸道诏改。
《八》 熙宁砦 “砦”字原脱,据宋会要食货四三之二、长编卷三一九补。
《九》 粮草 “粮”上原衍“般运”二字,据宋会要食货四八之一八、长编卷三三三删。
《一〇》不得轻议般运 “议”字原脱,据宋会要食货四八之一九、靖康要录卷一一补。
《一一》江宁府福建两浙路输送 原脱,据宋会要食货四七之一四、通考卷二五国用考补。
《一二》建康兵岁用米五十五万石 按系年要录卷一八四,此下尚有“于吉、抚、饶、建昌科拨;镇江兵岁用米六十万石”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