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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第七十九 乐一

宋史作者:贺惟一,张起岩,欧阳玄,斡玉伦徒,泰不华,于文传,贡师道,余阙,贾鲁,危素,脱脱,铁木儿塔识发布:福哥

2018-5-13 00:36

宋史卷一百二十六
  志第七十九
   乐一

有宋之乐,自建隆讫崇宁,凡六改作。始,太祖以雅乐声高,不合中和,乃诏和岘以王朴律准较洛阳铜望臬石尺为新度,以定律吕,故建隆以来有和岘乐。仁宗留意音律,判太常燕肃言器久不谐,复以朴准考正。时李照以知音闻,谓朴准高五律,与古制殊,请依神瞽法铸编锺。既成,遂请改定雅乐,乃下三律,炼白石为磬,范中金为锺,图三辰、五灵为器之饰,故景祐中有李照乐。未几,谏官、御史交论其非,竟复旧制。其后诏侍从、礼官参定声律,阮逸、胡瑗实预其事,更造锺磬,止下一律,乐名大安。乃试考击,锺声弇郁震掉,不和滋甚,遂独用之常祀、朝会焉,故皇祐中有阮逸乐。神宗御历,嗣守成宪,未遑制作,间从言者绪正一二。知礼院杨杰条上旧乐之失,召范镇、刘几与杰参议。几、杰请遵祖训,一切下

王朴乐二律,用仁宗时所制编锺,追考成周分乐之序,辨正二舞容节;而镇欲求一稃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锺量,废四清声。诏悉从几、杰议。乐成,奏之郊庙,故元丰中有杨杰、刘几乐。范镇言其声杂郑、卫,请太府铜制律造乐。哲宗嗣位,以乐来上,按试于庭,比李照乐下一律,故元祐中有范镇乐。杨杰复议其失,谓出于镇一家之学,卒置不用。徽宗锐意制作,以文太平,于是蔡京主魏汉津之说,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为度之文,以帝指为律度,铸帝鼐、景锺。乐成,赐名大晟,谓之雅乐,颁之天下,播之教坊,故崇宁以来有魏汉津乐。

夫韶、濩之音,下逮战国,历千数百年,犹能使人感叹作兴。当是时,桑间、濮上之音已作,而古帝王之乐犹存,岂不以其制作有一定之器,而授受继承亦代有其人欤?由是论之,郑卫、风雅不异器也。知此道也,则虽百世不易可也。礼乐道丧久矣,故宋之乐屡变,而卒无一定不易之论。考诸家之说,累黍既各执异论,而身为度之说尤为荒唐。方古制作,欲垂万世,难哉!观其高二律、下一律之说,虽贤者有所未知,直曰乐声高下于歌声,则童子可知矣;八音克谐之说,智者有所未谕,直以歌声齐箫声,以箫声定十六声而齐八器,则愚者可谕矣。审乎此道,以之制作,器定声应,自不夺伦,移宫换羽,特余事耳。去惉懘靡曼而归之和平澹泊,大雅之音,不是过也。

南渡之后,大抵皆用先朝之旧,未尝有所改作。其后诸儒朱熹、蔡元定辈出,乃相与讲明古今制作之本原,以究其归极,著为成书,理明义析,具有条制,粲然使人知礼乐之不难行也。惜乎宋祚告终,天下未一,徒亦空言而已。

今集累朝制作损益因革、议论是非,悉著于编,俾来者有考焉。为乐志。

王者致治,有四达之道,其二曰乐,所以和民心而化天下也。历代相因,咸有制作。唐定乐令,惟著器服之名。后唐庄宗起于朔野,所好不过北鄙郑、卫而已,先王雅乐,殆将扫地。晋天福中,始诏定朝会乐章、二舞、鼓吹十二案。周世宗尝观乐县,问工人,不能答。由是患雅乐凌替,思得审音之士以考正之,乃诏翰林学士窦俨兼判太常寺,与枢密使王朴同详定,朴作律准,编古今乐事为正乐。

宋初,命俨仍兼太常。建隆元年二月,俨上言曰:“三、五之兴,礼乐不相沿袭。洪惟圣宋,肇建皇极,一代之乐,宜乎立名。乐章固当易以新词,式遵旧典。”从之,因诏俨专其事。俨乃改周乐文舞崇德之舞为文德之舞,武舞象成之舞为武功之舞,改乐章十二“顺”为十二“安”,盖取“治世之音安以乐”之义。祭天为高安,祭地为静安,宗庙为理安,天地、宗庙登

歌为嘉安,皇帝临轩为隆安,王公出入为正安,皇帝食饮为和安,皇帝受朝、皇后入宫为顺安,皇太子轩县出入为良安,正冬朝会为永安,郊庙俎豆入为丰安,祭享、酌献、饮福、受胙为禧安,祭文宣王、武成王同用永安,籍田、先农用静安。

五月,有司上言:“僖祖文献皇帝室奏大善之舞,顺祖惠元皇帝室奏大宁之舞,翼祖简恭皇帝室奏大顺之舞,宣祖昭武皇帝室奏大庆之舞。”从之。

乾德元年,翰林学士承旨陶谷等奉诏撰定祀感生帝之乐章、曲名,降神用大安,太尉行用保安,奠玉币用庆安,司徒奉俎用咸安,酌献用崇安,饮福用广安,亚献、终献《一》用文安,送神用普安。五代以来,乐工未具,是岁秋,行郊享之礼,诏选开封府乐工八百三十人,权隶太常习鼓吹。

四年春,遣拾遗孙吉取成都孟昶伪宫县至京师,太常官属阅视,考其乐器,不协音律,命毁弃之。六月,判太常寺和岘言:“大乐署旧制,宫县三十六虡设于庭,登歌两架设于殿上。望诏有司别造,仍令徐州求泗滨石以充磬材。”许之。先是,晋开运末,礼乐之器沦陷,至是,始令有司复二舞、十二案之制。二舞郎及引舞一百五十人,按视教坊、开封乐籍,选乐工子弟以备其列,冠服准旧制。鼓吹十二案,其制:设毡床十二,为熊罴腾倚之状,以承其下;每案设大鼓、羽葆鼓、金𬭚各一,歌、箫、笳各二,凡九人,其冠服同引舞之制。

十月,岘又言:“乐器中有叉手笛,乐工考验,皆与雅音相应。按唐吕才歌白雪之琴,马滔进太一之乐,当时得与宫县之籍。况此笛足以协十二旋相之宫,亦可通八十四调,其制如雅笛而小,长九寸,与黄锺管等。其窍有六,左四右二,乐人执持,两手相交,有拱揖之状,请名之曰‘拱宸管’。望于十二案、十二编磬幷登歌两架各设其一,编于令式。”诏可。

太祖每谓雅乐声高,近于哀思,不合中和。又念王朴、窦俨《二》素名知乐,皆已沦没,因诏岘讨论其理。岘言:“以朴所定律吕之尺较西京铜望臬古制石尺短四分,乐声之高,良由于此。”乃诏依古法别创新尺,以定律吕。自此雅音和畅,事具律历志。

自国初已来,御正殿受朝贺,用宫县;次御别殿,群臣上寿,举教坊乐。是岁冬至,上御乾元殿受贺毕,群臣诣大明殿行上寿礼,始用雅乐、登歌、二舞。是月,和岘又上言:

  郊庙殿庭通用文德、武功之舞,然其缀兆未称武功、文德之形容。又依古义,以揖让得天下者,先奏文舞;以征伐得天下者,先奏武舞。陛下以推让受禅,宜先奏文舞。按尚书,舜受尧禅,玄德升闻,乃命以位。请改殿宇所用文舞为玄德升闻之舞。其舞人,约唐太宗舞图,用一百二十八人,以倍八佾之数,分为八行,行十六人,皆著履,执拂,服袴褶,冠进贤冠。引舞二人,各执五采纛,其舞状、文容、变数,聊更增改。又陛下以神武平一宇内,即当次奏武舞。按尚书,周武王一戎衣而天下大定,请改为天下

大定之舞,其舞人数、行列,悉同文舞,其人皆被金甲持戟。引舞二人,各执五采旗。其舞六变:一变象六师初举,二变象上党克平,三变象维扬底定,四变象荆湖归复,五变象邛蜀纳款,六变象兵还振旅。乃别撰舞曲、乐章。其铙、铎、雅、相、金𬭚、鼗鼓幷引二舞等工人冠服,即依乐令,而文德、武功之舞,请于郊庙仍旧通用。

  又按唐贞观十四年,景云见,河水清,张文收采古朱雁、天马之义,作景云河清歌,名燕乐,元会第二奏《三》者是也。伏见今年荆南进甘露,京兆、果州进嘉禾,黄州进紫芝,和州进绿毛龟,黄州进白兔。欲依月律,撰神龟、甘露、紫芝、嘉禾、玉兔五瑞各一曲,每朝会登歌首奏之。

有诏:“二舞人数衣冠悉仍旧制,乐章如所请。”

六年,岘又言:“汉朝获天马、赤雁、神鼎、白麟之瑞,并为郊歌。国朝,合州进瑞木成文,驯象由远方自至,秦州获白乌,黄州获白雀,并合播在筦弦,荐于郊庙。”诏岘作瑞文、驯象、玉乌、皓雀四瑞乐章,以备登歌。未几,岘复言:“按开元礼,郊祀,车驾还宫入嘉德门,奏采茨之乐;入太极门,奏太和之乐。今郊祀礼毕,登楼肆赦,然后还宫,宫县但用隆安,不用采茨。其隆安乐章本是御殿之辞,伏详礼意,隆安之乐自内而出,采茨之乐自外而入,若不并用,有失旧典。今大乐署丞王光裕诵得唐日采茨曲,望依月律别撰其辞,每郊祀毕车驾

初入,奏之。御楼礼毕还宫,即奏隆安之乐。”并从之。太常寺又言:“准令,宗庙殿庭宫县三十虡,郊社二十虡,殿庭加鼓吹十二案。开宝四年,郊祀误用宗庙之数,今岁亲郊,欲用旧礼。”有诏,圜丘增十六虡,余依前制。

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冬至上寿,复用教坊乐。九年,岚州献祥麟;雍熙中,苏州贡白龟;端拱初,澶州河清,广州凤凰集;诸州麦两穗、三穗者,连岁来上。有司请以此五端为祥麟、丹凤、河清、白龟、瑞麦之曲,荐于朝会,从之。

淳化二年,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和㠓上言:“兄岘尝于乾德《四》中约唐志故事,请改殿庭二舞之名,舞有六变之象,每变各有乐章,歌咏太祖功业。今睹来岁正会之仪,登歌五瑞之曲已从改制,则文武二舞亦当定其名。周易有‘化成天下’之辞,谓文德也;汉史有‘威加海内’之歌,谓武功也。望改殿庭旧用玄德升闻之舞为化成天下之舞,天下大定之舞为威加海内之舞。其舞六变:一变象登台讲武,二变象漳、泉奉土,三变象杭、越来朝,四变象克殄幷、汾,五变象肃清银、夏,六变象兵还振旅。每变乐章各一首。”诏可。

三年,元日朝贺毕,再御朝元殿,群臣上寿,复用宫县、二舞,登歌五瑞曲,自此遂为定制。㠓又请取今朝祥瑞之殊尤者作为四瑞乐章,备郊庙奠献,以代旧曲,诏从之。有司虽承

诏,不能奉行,故今阙其曲。

太宗尝谓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后王因之,复加文武二弦。至道元年,乃增作九弦琴、五弦阮,别造新谱三十七卷。凡造九弦琴宫调、凤吟商调、角调、征调、羽调、龙仙羽调、侧蜀调、黄锺调、无射商调、瑟调变弦法各一。制宫调鹤唳天弄、凤吟商调凤来仪弄、龙仙羽调八仙操,凡三曲。又以新声被旧曲者,宫调四十三曲,商调十三曲,角调二十三曲,征调十四曲,羽调二十六曲,侧蜀调四曲,黄锺调十九曲,无射商调七曲,瑟调七曲。造五弦阮宫调、商调、凤吟商调《五》、角调、征调、羽调、黄锺调、无射商调、瑟调、碧玉调、慢角调、金羽调变弦法各一《六》。制宫调鹤唳天弄、凤吟商调凤来仪弄,凡二曲。又以新声被旧曲者,宫调四十四曲、商调十三曲、角调十一曲、征调十曲、羽调十曲、黄锺调《七》十九曲、无射商调七曲、瑟调七曲、碧玉调十四曲、慢角调十曲、金羽调三曲。阮成,以示中书门下,因谓曰:“雅乐与郑、卫不同,郑声淫,非中和之道。朕常思雅正之音可以治心,原古圣之旨,尚存遗美。琴七弦,朕今增之为九,其名曰君、臣、文、武、礼、乐、正、民、心,则九奏克谐而不乱矣。阮四弦,增之为五,其名曰:水、火、金、木、土,则五材并用而不悖矣。”因命待诏朱文济、蔡裔赍琴、阮诣中书弹新声,诏宰相及近侍咸听焉。由是中外献赋颂者数十人。二年,太常音律官田琮以九弦琴、五弦阮均配十二律,旋相为宫,隔八相生,并协律吕,冠于雅乐,

仍具图以献。上览而嘉之,迁其职以赏焉。自是遂废拱宸管。

真宗咸平四年,太常寺言:“乐工习艺匪精,每祭享郊庙,止奏黄锺宫一调,未尝随月转律,望示条约。”乃命翰林侍读学士夏侯峤、判寺郭赞同按试,择其晓习月律者,悉增月奉,自余权停廪给,再俾学习,以奖励之。虽颇振纲纪,然亦未能精备。盖乐工止以年劳次补,而不以艺进,至有抱其器而不能振作者,故难于骤变。

景德二年八月,监察御史艾仲孺上言,请修饰乐器,调正音律,乃诏翰林学士李宗谔权判太常寺,及令内臣监修乐器。后复以龙图阁待制戚纶同判寺事,乃命太乐《八》、鼓吹两署工校其优劣,黜去滥吹者五十余人。宗谔因编次律吕法度、乐物名数,目曰乐纂,又裁定两署工人试补条式及肄习程课。

明年八月,上御崇政殿张宫县阅试,召宰执、亲王临观,宗谔执乐谱立侍。先以锺磬按律准,次令登歌,锺、磬、埙、箎、琴、阮、笙、箫各二色合奏,筝、瑟、筑三色合奏,迭为一曲,复击镈锺为六变、九变。又为朝会上寿之乐及文武二舞、鼓吹、导引、警夜之曲,颇为精习。上甚悦。旧制,巢笙、和笙每变宫之际,必换义管,然难于遽易,乐工单仲辛遂改为一定之制,不复旋易,与诸宫调皆协。又令仲辛诞唱八十四调曲,遂诏补副乐正,赐袍笏、银带,自

余皆赐衣带、缗钱,又赐宗谔等器币有差。自是,乐府制度颇有伦理。

先是,惟天地、感生帝、宗庙用乐,亲祀用宫县,有司摄事,止用登歌,自余大祀,未暇备乐。时既罢兵,垂意典礼,至是诏曰:“致恭明神,邦国之重事;升荐备乐,方册之彝章。矧在尊神,固当严奉。举行旧典,用格明灵。自今诸大祠并宜用乐,皆同感生帝,六变、八变如通礼所载。”

大中祥符元年四月,详定所言:“东封道路稍远,欲依故事,山上圜台及山下封祀坛前俱设登歌两架,坛下设二十架幷二舞,其朝觐坛前亦设二十架,更不设熊罴十二案。”从之。

九月,都官员外郎、判太常礼院孙奭上言:“按礼文,飨太庙终献降阶之后,武舞止,太祝彻豆,丰安之乐作,一成止,然后理安之乐作,是谓送神。论语曰:‘三家者以雍彻。’又周礼乐师职曰:‘及彻,帅学士而歌彻。’郑玄曰:‘谓歌雍也。’郊祀录载登歌彻豆一章,奏无射羽。然则宗庙之乐,礼有登歌彻豆,今于终献降阶之后即作理安之乐,诚恐阙失,望依旧礼增用。”诏判太常寺李宗谔与检讨详议以闻。宗谔等言:“国初撰乐章,有彻豆丰安曲辞,乐署因循不作,望如奭所奏。”从之。时以将行封禅,诏改酌献昊天上帝禧安之乐为封安,皇地祇禧安之乐为禅安,饮福禧安之乐为祺安,别制天书乐章瑞安、灵文二曲,每亲行礼用之。又作醴泉、神芝、庆云、灵鹤、瑞木五曲,施于朝会、宴享,以纪瑞应。

十月,真宗亲习封禅仪于崇德殿,睹亚献、终献皆不作乐,因令检讨故事以闻。有司按开宝通礼,亲郊,坛上设登歌,皇帝升降、奠献、饮福则作乐;坛下设宫县,降神、迎俎、退文舞、引武舞、迎送皇帝则作。亚献、终献、升降在退文舞引武舞之间。有司摄事,不设宫架、二舞,故三献、升降并用登歌。今山上设登歌,山下设宫县、二舞,其山上圜台亚献、终献准亲祠例,无用乐之文。于是特诏亚、终献并用登歌。

五年,圣祖降,有司言:“按唐太清宫乐章,皆明皇亲制,其崇奉玉皇、圣祖及祖宗配位乐章,并望圣制。”诏可之。圣制荐献圣祖文舞曰发祥流庆之舞,武舞曰降真观德之舞。自是,玉清昭应宫、景灵宫亲荐皆备乐,用三十六虡。景灵宫以庭狭,止用二十虡。上又取太宗所撰万国朝天曲曰同和之舞,平晋曲曰定功之舞,亲作乐辞,奏于郊庙。自时厥后,仁宗以大明之曲尊真宗,英宗以大仁之曲尊仁宗,神宗以大英之曲尊英宗。

仁宗天圣五年十月,翰林侍讲学士孙奭言:“郊庙二舞失序,愿下有司考议。”于是翰林学士承旨刘筠等议曰:“周人奏清庙以祀文王,执竞以祀武王,汉高帝、文帝亦各有舞。至唐有事太庙,每室乐歌异名。盖帝王功德既殊,舞亦随变。属者,有司不详旧制,奠献止登歌而乐舞不作,其失明甚。请如旧制,宗庙酌献复用文舞,皇帝还版位,文舞退,武舞入。

亚献酌醴已,武舞作,至三献已奠还位则止。盖庙室各颂功德,故文舞迎神后各奏逐室之舞。郊祀则降神奏高安之曲,文舞已作及皇帝酌献,惟登歌奏禧安之乐,而县乐舞缀不作,亚献、终献仍用武舞。”诏从之。是时,仁宗始大朝会,群臣上寿,作甘露、瑞木、嘉禾之曲。

明道初,章献皇太后御前殿,见群臣,作玉芝、寿星、奇木连理之曲,厚德无疆、四海会同之舞。明年,太后躬谢宗庙,帝耕籍田、享先农,率有乐歌。其后亲祀南郊、享太庙、奉慈庙、大享明堂、祫享,帝皆亲制降神、送神、奠币、瓒祼、酌献乐章,余诏诸臣为之。至于常祀、郊庙、社稷诸祠,亦多亲制。

景祐元年八月,判太常寺燕肃等上言:“大乐制器岁久,金石不调,愿以周王朴所造律准考按修治,幷阅乐工,罢其不能者。”乃命直史馆宋祁、内侍李随同肃等典其事,又命集贤校理李照预焉。于是,帝御观文殿取律准阅视,亲篆之,以属太常。明年二月,肃等上考定乐器幷见工人,帝御延福宫临阅,奏郊庙五十一曲,因问照乐音高,命详陈之。照言:“朴准视古乐高五律,视教坊乐高二律。盖五代之乱,雅乐废坏,朴创意造准,不合古法,用之本朝,卒无福应。又编锺、镈、磬无大小、轻重、厚薄、长短之差,铜锡不精,声韵失美,大者陵,小者抑,非中度之器也。昔轩辕氏命伶伦截竹为律,后令神瞽协其中声,然后声应凤鸣,而管之参差亦如凤翅。其乐传之古,不刊之法也。愿听臣依神瞽律法,试铸编锺一虡,可

使度、量、权、衡协和。”乃诏于锡庆院铸之。既成,奏御。

照遂建议请改制大乐,取京县秬黍累尺成律,铸锺审之,其声犹高。更用太府布帛尺为法,乃下太常制四律。别诏潞州取羊头山秬黍上送于官,照乃自为律管之法,以九十黍之量为四百二十星,率一星占九秒,一黍之量得四星六秒,九十黍得四百二十星,以为十二管定法。乃诏内侍邓保信监视群工。照幷引集贤校理聂冠卿为检讨雅乐制度故实官,入内都知阎文应董其事,中书门下总领焉。凡所改制,皆关中书门下详定以闻。别诏翰林侍读学士冯元同祁、冠卿、照讨论乐理,为一代之典。又诏天下有深达锺律者,在所亟以名闻。于是,杭州郑向言阮逸、苏州范仲淹言胡瑗皆通知古乐,诏遣诣阙。其他以乐书献者,悉上有司。

五月,照言:“既改制金石,则丝、竹、匏、土、革、木亦当更制,以备献享。”照乃铸铜为龠、合、升、斗四物,以兴锺、镈声量之法,龠之率六百三十黍为黄锺之容,合三倍于龠,升十二倍于合,斗十倍于升。乃改造诸器,以定其法。俄又以镈之容受差大,更增六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铭曰“乐斗”。后数月,潞州上秬黍,照等择大黍纵累之,检考长短,尺成,与太府尺合,法乃定。

先时,太常锺磬每十六枚为虡,而四清声相承不击,照因上言:“十二律声已备,余四清

声乃郑、卫之乐,请于编县止留十二中声,去四清声,则哀思邪僻之声无由而起也。”元等駮之曰:“前圣制乐,取法非一,故有十三管之和,十九管之巢,三十六簧之竽,二十五弦之瑟,十三弦之筝,九弦、七弦之琴,十六枚之锺磬,各自取义,宁有一之于律吕专为十二数者?且锺磬,八音之首,丝竹以下受之于均,故圣人尤所用心焉。春秋号乐,总言金奏;诗颂称美,实依磬声。此二器非可轻改。今照欲损为十二,不得其法,稽诸古制,臣等以为不可。且圣人既以十二律各配一锺,又设黄锺至夹锺四清声以附正声之次,原四清之意,盖为夷则至应锺四宫而设也。夫五音: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征为事,羽为物。不相凌谓之正,迭相凌谓之慢,百王所不易也。声重浊者为尊,轻清者为卑,卑者不可加于尊,古今之所同也。故列声之尊卑者,事与物不与焉。何则?事为君治,物为君用,不能尊于君故也。惟君、臣、民三者则自有上下之分,不得相越。故四清声之设,正谓臣民相避以为尊卑也。今若止用十二锺旋相考击,至夷则以下四管为宫之时,臣民相越,上下交戾,则凌犯之音作矣。此甚不可者也。其锺 磬十六,皆本周、汉诸儒之说及唐家典法所载,欲损为十二,惟照独见,臣以为且如旧制便。”帝令权用十二枚为一格,且诏曰:“俟有知者,能考四锺协调清浊,有司别议以闻。”锺旧饰旋虫,改为龙。乃遣使采泗滨浮石千余段以为县磬。

先是,宋祁上言:“县设建鼓,初不考击,又无三鼗,且旧用诸鼓率多陋敝。”于是敕元等

详求典故而言曰:“建鼓四,今皆具而不击,别设四散鼓于县间击之,以代建鼓。乾德四年,秘书监尹拙上言:‘散鼓不详所置之由,且于古无文,去之便。’时虽奏可,而散鼓于今仍在。又雷鼓、灵鼓、路鼓《九》虽击之皆不成声,故常赖散鼓以为乐节,而灵鼗、露鼗、路鼗阙而未制。今既修正雅乐,谓宜申敕大匠改作诸鼓,使击考有声。及创为三鼗,如古之制,使先播之,以通三鼓。罢四散鼓,如乾德诏书。”奏可。

时有上言,以为雷鼓八面,前世用以迎神,不载考击之法,而大乐所制,以柱贯中,故击之无声。更令改造,山趺上出云以承鼓,刻龙以饰柱,面各一工击鼓,一工左执鼗以先引。凡圜丘降神六变,初八面皆三击,推而左旋,三步则止。三者,取阳数也。又载击以为节,率以此法至六成。灵鼓、路鼓亦如之。植建鼓于四隅,皆有左鞞、右应。干隅,左鞞应锺,亥之位也;中鼓黄锺,子之位也;右应大吕,丑之位也。艮隅,左鞞太簇,寅之位也;中鼓夹锺,卯之位也;右应姑洗,辰之位也。巽隅,右应仲吕,巳之位也;中鼓蕤宾,午之位也;左鞞林锺,未之位也。坤隅,右应夷则,申之位也;中鼓南吕,酉之位也;左鞞无射,戍之位也。宜随月建,依律吕之均击之。后照等复以殿庭备奏,四隅既随月协均,顾无以节乐,而周官鼓人“以晋鼓鼓金奏”,应以施用。诏依周官旧法制焉。于是县内始有晋鼓矣。

古者,镈锺击为节检,而无合曲之义,大射有二镈,皆乱击焉。后周以十二镈相生击

之。景德中,李宗谔领太常,总考十二镈锺,而乐工相承,殿庭习用三调六曲。三调者,黄锺、太簇、蕤宾也;六曲者,调别有隆安、正安二曲。郊庙之县则环而击之。宗谔上言曰:“金部之中,镈锺为难和,一声不及,则宫商失序,使十二镈工皆精习,则迟速有伦,随月用律,诸曲无不通矣。”真宗因诏黄锺、太簇二宫更增文舞、武舞、福酒三曲。至是,诏元等询考击之法,元等奏言:“后周尝以相生之法击之,音韵克谐,国朝亦用随均合曲,然但施殿庭,未及郊庙。谓宜使十二锺依辰列位,随均为节,便于合乐,仍得幷施郊庙。若轩县以下则不用此制,所以重备乐尊王制也。”诏从焉。

隋制,内宫县二十虡,以大磬代镈锺而去建鼓。唐武后称制,改用锺,因而莫革。及是,乃诏访元等曰:“大磬应何法考击,何礼应用?”元等具言:“古者,特磬以代镈锺,本施内宫,遂及柔祀,隋、唐之代,继有因改。先皇帝东禅梁甫,西瘗汾阴,并仍旧章,陈于县奏。若其所用,吉礼则中宫之县,祀礼则皇地祇、神州地祇、先蚕、今之奉慈庙、后庙,皆应陈设。宫县则三十六虡,去四隅建鼓,如古便。若考击之法,谓宜同于镈锺。比缘诏旨,不俾循环互击,而立依均合曲之制,则特磬固应不出本均,与编磬相应,为乐之节也。”诏可。

九月,翰林学士承旨章得象等言:“宋祁所上大乐图义,其论武舞所执九器,经、礼但举其凡而不着言其用后先,故旅进辈作而无终始之别。且鼗者,所谓导舞也;铎者,所谓通鼓

也;𬭚者,所谓和鼓也;铙者,所谓止鼓也;相者,所谓辅乐也;雅者,所谓陔步也。宁有导舞方始而参以止鼓,止鼓既摇而乱以通铎?臣谓当舞入之时,左执干,右执戚,离为八列,别使工人执旌最前,鼗、铎以发之,𬭚以和之,左执相以辅之,右执雅以节之。及舞之将成也,则鸣铙以退行列,筑雅以陔步武,鼗、铎、𬭚、相皆止而不作。如此则庶协舞仪,请如祁所论。”其冬,帝躬款奉慈庙,乐县罢建鼓,始以磬代镈锺。

礼官又言:“春秋隐公五年:‘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何休、范𡩋等咸谓,不言佾者,明佾则干舞在其中,妇人无武事,独奏文乐也。江左宋建平、王宏皆据以为说,故章皇后庙独用文舞。至唐垂拱以来,中宫之县既用镈锺,其后相承,故仪坤等庙献武舞,备锺石之乐,尤为失礼。前诏议奉慈之乐,有司援旧典,已用特磬代镈锺,取阴教尚柔,以静为体。今乐去大锺而舞进干盾,颇戾经旨,请止用文德之舞。”奏可。

大乐埙,旧以漆饰,敕令黄其色,以本土音。或奏言:“柷,旧以方画木为之,外图以时卉则可矣,而中设一色,非称也。先儒之说曰:‘有柄,连底挏之。’郑康成以为设椎其中撞之。今当创法垂久,用明制作之意有所本焉。柷之中,东方图以青,隐而为青龙;南方图以赤,隐而为丹凤;西方图以白,隐而为驺虞;北方图以黑,隐而为灵龟;中央图以黄,隐而为神螾。撞击之法,宜用康成之说。”从之。又诏以新制双凤管付大乐局,其制,合二管以足

律声,管端刻饰双凤,施两簧焉。照因自造苇籥、清管、箫管、清笛、雅笛《一〇》、大笙、大竽、宫琴、宫瑟、大阮、大嵇,凡十一种,求备雅器。诏许以大竽、大笙二种下大乐用之。

时又出两仪琴及十二弦琴二种,以备雅乐。两仪琴者,施两弦、十二柱《一一》;十二弦琴者,如常琴之制而增其弦,皆以象律吕之数。又敕更造七弦、九弦琴,皆令圆其首者以祀天,方其首者以祀地。

帝乃亲制乐曲,以夹锺之宫、黄锺之角、太簇之征、姑洗之羽,作景安之曲,以祀昊天。更以高安祀五帝、日月,作太安以享景灵宫,罢旧真安之曲。以黄锺之宫、大吕之角、太簇之征、应锺之羽作兴安,以献宗庙,罢旧理安之曲。景安、兴安惟乘舆亲行则用之。以姑洗之角、林锺之征、黄锺之宫、太簇之角、南吕之羽作祐安之曲,以酌献五帝。以林锺之宫、太簇之角、姑洗之征、南吕之羽作宁安之曲,以祭地及太社、太稷,罢旧靖安之曲。

于时制诏有司,以太祖、太宗、真宗三圣并侑,乃以黄锺之宫作广安之曲以奠币、彰安之曲以酌献。又诏,躬谒奉慈庙章献皇后之室,作达安之曲以奠瓒、厚安以酌献;章懿皇后之室,作报安之曲以奠瓒、衍安以酌献。皇帝入出作乾安,罢旧隆安之曲。常祀:至日祀圜丘,太祖配,以黄锺之宫作定安以奠币、英安以酌献;孟春祀感生帝,宣祖配,以太簇之宫作皇安以奠币、肃安以酌献;祈谷祀昊天,太宗《一二》配,作仁安以奠币、绍安以酌献;孟

夏雩上帝,太祖配,以仲吕之宫作献安以奠币、感安以酌献;夏至祭皇地祇,太祖配,以蕤宾之宫作恭安以奠币、英安以酌献;季秋大飨明堂,真宗配,以无射之宫作诚安以奠币、德安以酌献;孟冬祭神州地祇,太宗配,以应锺之宫作化安以奠币、韶安以酌献。又造冲安之曲,以七均演之为八十四《一三》,皆作声谱以授有司,冲安之曲独未施行。亲制郊庙乐章二十一曲,财成颂体,告于神明,诏宰臣吕夷简等分造乐章,参施群祀。

又为景祐乐髓新经,凡六篇:第一,释十二均;第二,明所主事;第三,辨音声;第四,图律吕相生,幷祭天地、宗庙用律及阴阳数配;第五,十二管长短;第六,历代度、量、衡。皆本之于阴阳,配之于四时,建之于日辰,通之于鞮笁,演之于壬式遁甲之法,以授乐府,以考正声,以赐群臣焉。

初,照等改造金石所用员程凡七百十四:攻金之工百五十三,攻木之工二百十六,攻皮之工四十九,刮摩之工九十一,搏埴之工十六,设色之工百八十九。起五月,止九月,成金石具七县。至于鼓吹及十二案,悉修饰之。令冠卿等纂景祐大乐图二十篇,以载镕金鑢石之法、历世八音诸器异同之状、新旧律管之差。是月,与新乐幷献于崇政殿,诏中书、门下、枢密院大臣预观焉。自董监而下至工徒凡七百余人,进秩赏赐各有差。其年十一月,有事南郊,悉以新乐幷圣制及诸臣乐章用之。

先是,左司谏姚仲孙言:“照所制乐多诡异,至如炼白石以为磬,范中金以作锺,又欲以三辰、五灵为乐器之饰。臣愚,窃有所疑。自祖宗考正大乐,荐之郊庙,垂七十年,一旦黜废而用新器,臣窃以为不可。”御史曹脩睦亦为言。帝既许照制器,且欲究其术之是非,故不听焉。

考证

《一》 终献 原脱,据宋会要乐四之一〇补。

《二》 窦俨 “俨”原作“仪”,据本卷上文、宋会要乐一之一改。

《三》 第二奏 旧唐书卷二八音乐志作“第一奏”。

《四》 乾德 原作“景德”,据上文及玉海卷一〇七改。

《五》 凤吟商调 “商”字原脱,据宋会要乐四之一四补。

《六》 金羽调变弦法各一 “各一”二字原脱,据宋会要乐四之一四补。

《七》 黄锺调 “调”字原脱,据宋会要乐四之一四补。

《八》 太乐 “太”下原衍“常”字,据宋会要乐四之一五、玉海卷一〇五删。

《九》 路鼓 原脱,据宋会要乐二之三、长编卷一一七补。

《一〇》雅笛 原脱,据宋会要乐二之五补。

《一一》十二柱 原脱,据宋会要乐二之五补。

《一二》太宗 “宗”原作“祖”,据本书卷一三二乐志、卷九九礼志和宋会要乐二之六改。

《一三》以七均演之为八十四 “演”字原脱,据宋会要乐二之六、长编卷一一六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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