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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第五十九回 吴用赚金铃吊挂 宋江闹西岳华山

水浒传作者:施耐庵发布:福哥

2018-5-26 18:28

话说贺太守把鲁智深赚到后堂内,喝声:‘拿下!’众多做公的,把鲁智深簇拥到厅阶下。贺太守喝道:‘你这秃驴从哪里来?’鲁智深应道:‘洒家有甚罪犯?’太守道:‘你只实说,谁教你来刺我?’鲁智深道:‘俺是出家人,你却如何问俺这话?’太守喝道:‘却才见你这秃驴,意欲要把禅杖打我轿子,却又思量,不敢下手。你这秃驴好好招了。’鲁智深道:‘洒家又不曾杀你,你如何拏住洒家,妄指平人?’太守喝骂:‘几曾见出家人自称洒家。这秃驴必是个关西五路打家劫舍的强盗,来与史进那厮报仇,不打如何肯招。左右好生加力打那秃驴。’鲁智深大叫道:‘不要打伤老爷。我说与你,俺是梁山泊好汉“花和尚”鲁智深。我死倒不打紧,洒家的哥哥宋公明得知,下山来时,你这颗驴头趁早儿都砍了送去。’贺太守听了大怒,把鲁智深拷打了一回,教取面大枷来钉了,押下死囚牢里去。一面申闻都省,乞请明降;禅杖、戒刀,封入府堂里去了。

此时闹动了华州一府。小喽啰得了这个消息,飞报上山来。武松大惊道:‘我两个来华州干事,折了一个,怎地回去见众头领。’正没理会处,只见山下小喽啰报道:‘有个梁山泊差来的头领,唤做“神行太保”戴宗,现在山下。’武松慌忙下来迎接上山,和朱武等三人都相见了,诉说鲁智深不听谏劝失陷一事。戴宗听了,大惊道:‘我不可久停了!就便回梁山泊报与哥哥知道,早遣兵将,前来救取!’武松道:‘小弟在这里专等,万望兄长早去急来。’

戴宗吃了些素食,作起神行法,再回梁山泊来。三日之间,已到山寨。见了晁、宋二头领,便说鲁智深因救史进,要刺贺太守被陷一事。宋江听罢,失惊道:‘既然两个兄弟有难,如何不救?我今不可耽搁。便须点起人马,作三队而行。’前军点五员先锋:花荣、秦明、林冲、杨志、呼延灼引领一千甲马、二千步军先行,逢山开路,遇水叠桥;中军领兵主将宋公明、军师吴用、朱仝、徐宁、解珍、解宝共是六个头领,马步军兵二千;后军主掌粮草、李应、杨雄、石秀、李俊、张顺共是五个头领押后,马步军兵二千,共计七千人马,离了梁山泊,直取华州来。在路趱行,不止一日,早过了半路,先使戴宗去报少华山上。朱武等三人安排下猪羊牛马,酝造下好酒等候。

再说宋江军马三队都到少华山下,武松引了朱武、陈达、杨春三人下山拜请宋江、吴用并众头领,都到山寨里坐下。宋江备问城中之事,朱武道:‘两个头领已被贺太守监在牢里,只等朝廷明降发落。’宋江与吴用说道:‘怎地定计去救取史进、鲁智深?’朱武说道:‘华州城郭广阔,濠沟深远,急切难打。只除非得里应外合,方可取得。’吴学究道:‘明日且去城边看那城池如何,却再商量。’宋江饮酒到晚,巴不得天明,要去看城。吴用谏道:‘城中监著两只大虫在牢里,如何不做提备?白日未可去看。今夜月色必然明朗,申牌前后下山,一更时分,可到那里窥望。’

当日捱到午后,宋江、吴用、花荣、秦明、朱仝共是五骑马下山,迤逦前行。初更时分,已到华州城外。在山坡高处,立马望华州城里时,正是二月中旬天气,月华如昼,天上无一片云彩。看见华州周围有数座城门,城高地壮,堑濠深阔。看了半晌,远远地望见那西岳华山时,端的是好座名山。但见:

峰名仙掌,观隐云台。上连玉女洗头盆,下接天河分派水。乾坤皆秀,尖峰仿佛接云根;山岳推尊,怪石巍峨侵斗柄。青如澄黛,碧若浮蓝。张僧繇妙笔画难成,李龙眠天机描不就。深沉洞府,月光飞万道金霞;崒嵂岩崖,日影动千条紫焰。旁人遥指,云池波内藕如船;故老传闻,玉井水中花十丈。巨灵神忿怒,劈开山顶逞神通;陈处士清高,结就茆庵来盹睡。千古传名推华岳,万年香火祀金天。

宋江等看了西岳华山,见城池厚壮,形势坚牢,无计可施。吴用道:‘且回寨里去,再作商议。’五骑马连夜回到少华山上。宋江眉头不展,面带忧容。吴学究道:‘且差十数个精细小喽啰下山,去远近探听消息。’两日内,忽有一人上山来报道:‘如今朝廷差个殿司太尉,将领御赐“金铃吊挂”来西岳降香,从黄河入渭河而来。’吴用听了,便道:‘哥哥休忧,计在这里了。’便叫李俊、张顺:‘你两个与我如此如此而行。’李俊道:‘只是无人识得地境,得一个引领路道最好。’‘白花蛇’杨春便道:‘小弟相帮同去如何?’宋江大喜。三个下山去了。次日,吴学究请宋江、李应、朱仝、呼延灼、花荣、秦明、徐宁共七个人,悄悄止带五百余人下山。径到渭河渡口,李俊、张顺、杨春已夺下十数只大船在彼。吴用便叫花荣、秦明、徐宁、呼延灼四个埋伏在岸上;宋江、吴用、朱仝、李应下在船里;李俊、张顺、杨春把船都去滩头藏了。

众人等候了一夜。次日天明,听得远远地锣鸣鼓响,三只官船到来,船上插著一面黄旗,上写‘钦奉圣旨西岳降香太尉宿元景’。宋江看了,心中暗喜道:‘昔日玄女有言,“遇宿重重喜”,今日既见此人,必有主意。’太尉官船将近河口,朱仝、李应各执长枪,立在宋江、吴用背后。太尉船到当港截住。船里走出紫衫银带虞候二十余人,喝道:‘你等什么船只,敢当港拦截住大臣?’宋江执著骨朵,躬身声喏。吴学究立在船头上说道:‘梁山泊义士宋江,谨参祗候。’船上客帐司出来答道:‘此是朝廷太尉,奉圣旨去西岳降香。汝等是梁山泊乱寇,何故拦截!’吴用道:‘俺们义士只要求见太尉尊颜,有告覆的事。’客帐司道:‘你等是何等人,敢造次要见太尉!’两边虞候喝道:‘低声!’宋江说道:‘暂请太尉到岸上,自有商量的事。’客帐司道:‘休胡说!太尉是朝廷命臣,如何与你商量?’宋江道:‘太尉不肯相见,只怕孩儿们惊了太尉。’

朱仝把枪上小号旗只一招动,岸上花荣、秦明、徐宁、呼延灼引出马军来,一齐搭上弓箭,都到河口,摆列在岸上。那船上艄公,都惊得钻入舱里去了。客帐司人慌了,只得人去禀覆,宿太尉只得出到船头上坐定。宋江躬身唱喏道:‘宋江等不敢造次。’宿太尉道:‘义士何故如此邀截船只?’宋江道:‘某等怎敢邀截太尉?只欲求请太尉上岸,别有禀覆。’宿太尉道:‘我今特奉圣旨,自去西岳降香,与义士有何商议?朝廷大臣,如何轻易登岸?’宋江道:‘太尉不肯时,只怕下面伴当亦不相容。’李应把号带枪一招,李俊、张顺、杨春一齐撑出船来。宿太尉看见大惊。李俊、张顺明晃晃掣出尖刀在手,早跳过船来,手起先把两个虞候颠下水里去。宋江连忙喝道:‘休得胡做,惊了贵人!’李俊、张顺扑地也跳下水去,早把两个虞候又送上船来。张顺、李俊在水面上如登平地,托地又跳上船来。吓得宿太尉魂不着体。宋江喝道:‘孩儿们且退去,休得惊著贵人,俺自慢慢地请太尉登岸。’宿太尉道:‘义士有甚事?就此说不妨。’宋江道:‘这里不是说话处,谨请太尉到山寨告禀,并无损害之心。若怀此念,西岳神灵诛灭!’到此时候,不容太尉不上岸,宿太尉只得离船上了岸。众人牵过一匹马来,扶策太尉上了马,不得已随众同行。宋江先叫花荣、秦明陪奉太尉上山。宋江随后也上了马,分付教把船上一应人等,并御香、祭物、金铃吊挂齐齐收拾上山。只留下李俊、张顺,带领一百余人看船。

一行众头领都到山上,宋江下马入寨,把宿太尉扶在聚义厅上当中坐定,众头领两边侍立着。宋江下了四拜,跪在面前,告覆道:‘宋江原是郓城县小吏,为被官司所逼,不得已哨聚山林,权借梁山水泊避难,专等朝廷招安,与国家出力。今有两个兄弟,无事被贺太守生事陷害,下在牢里。欲借太尉御香、仪从并金铃吊挂,去赚华州。事毕并还,于太尉身上,并无侵犯。乞太尉钧鉴。’宿太尉道:‘不争你将了御香等物去,明日事露,须连累下官。’宋江道:‘太尉回京,都推在宋江身上便了。’宿太尉看了那一班人模样,怎生推托得?只得应允了。宋江执盏擎杯,设筵拜谢。就把太尉带来的人穿的衣服都借穿了。于小喽啰数内,选拣一个俊俏的,剃了髭须,穿了太尉的衣服,扮做宿元景;宋江、吴用扮做客帐司;解珍、解宝、杨雄、石秀扮做虞候;小喽啰都是紫衫银带,执著旌节、旗旛、仪仗、法物,擎抬了御香、祭礼、金铃吊挂;花荣、徐宁、朱仝、李应扮做四个衙兵。朱武、陈达、杨春款住太尉并跟随一应人等,置酒管待。却教秦明,呼延灼引一队人马,林冲、杨志引一队人马,分作两路取城。教武松预先去西岳门下伺候,只听号起行事。

话休絮繁,且说一行人等离了山寨,径到河口下船而行,不去报与华州太守,一径奔西岳庙来。戴宗先去报知云台观观主,并庙里职事人等,直至船边,迎接上岸。香花灯烛,幢幡宝盖,摆列在前。先请御香上了香亭,庙里人夫扛抬了,导引金铃吊挂前行。观主拜见了太尉。吴学究道:‘太尉一路染病不快,且把轿子来。’左右人等,扶策太尉上轿,径到岳庙里官厅内歇下。客帐司吴学究对观主道:‘这是特奉圣旨,赍捧御香、金铃吊挂来与圣帝供养。缘何本州官员轻慢,不来迎接?’观主答道:‘已使人去报了,敢是便到。’

说犹未了,本州先使一员推官,带领做公的五七十人,将著酒果来见太尉。原来那扮太尉的小喽啰虽然模样相似,却语言发放不得,因此只教妆做染病,把靠褥围定在床上坐。推官看了,见来的旌节、门旗、牙仗等物都是内府制造出的,如何不信?客帐司假意出入,禀覆了两遭,却引推官入去,远远地阶下参拜了。那假太尉只把手指,并不听得说什么。吴用引到面前,埋怨推官道:‘太尉是天子前近幸大臣,不辞千里之遥,特奉圣旨到此降香,不想于路染病未痊,本州众官如何不来远接!’推官答道:‘前路官司虽有文书到州,不见近报,因此有失迎迓。不期太尉先到庙里,本是太守便来,奈缘少华山贼人,纠合梁山泊草盗要打城池,每日在彼堤防,以此不敢擅离。特差小官先来贡献酒礼,太守随后便来参见。’吴学究道:‘太尉涓滴不饮,只叫太守快来商议行礼。’推官随即教取酒来,与客帐司亲随人把盏了。吴学究又入去禀一遭,将了钥匙出来,引著推官去看金铃吊挂,开了锁,就香帛袋中取出那御赐金铃吊挂来叫推官看,便把条竹竿叉起。看时,果然制造得无比。但见:

浑金打就,五彩妆成。双悬缨络金铃,上挂珠玑宝盖。黄啰密布,中间八爪玉龙盘;紫带低垂,外壁双飞金凤递。对嵌珊瑚玛瑙,重围琥珀珍珠。碧琉璃掩映绛纱灯,红菡萏参差青翠叶。堪宜金屋琼楼挂,雅称瑶台宝殿悬。

这一对‘金铃吊挂’乃是东京内府高手匠人做成的,浑是七宝珍珠嵌造,中间点着碗红纱灯笼,乃是圣帝殿上正中挂的,不是内府降来,民间如何做得,吴用叫推官看了,再收入柜匣内锁了。又将出中书省许多公文,付与推官。便叫太守来商议,拣日祭祀。推官和众多做公的都见了许多物件文凭,便辞了客帐司,迳回到华州府里来报贺太守。

却说宋江暗暗地喝采道:‘这厮虽然奸猾,也骗得他眼花心乱了。’此时武松已在庙门下了。吴学究又使石秀藏了尖刀,也来庙门下相帮武松行事;却又叫戴宗扮虞候。云台观主进献素斋,一面教执事人等安排铺陈岳庙。宋江闲步看那西岳庙时,果然是盖造的好,殿宇非凡,真乃人间天上。宋江来到正殿上,拈香再拜,暗暗祈祷已罢,回至官厅前。门人报道:‘贺太守来也。’宋江便叫花荣、徐宁、朱仝、李应四个衙兵各执著器械,分列在两边,解珍、解宝、杨雄、戴宗各带暗器,侍立在左右。

却说贺太守将带三百余人,来到庙前下马,簇拥入来。假客帐司吴学究、宋江见贺太守带着三百余人,都是带刀公吏人等入来。吴学究喝道:‘朝廷太尉在此,闲杂人不许近前!’众人立住了脚。贺太守独自进前来拜见太尉。客帐司道:‘太尉教请太守入来厮见。’贺太守入到官厅前,望着假太尉便拜。吴学究道:‘太守你知罪么?’太守道:‘贺某不知太尉到来,伏乞恕罪。’吴学究道:‘太尉奉敕到此西岳降香,如何不来远接?’太守答道:‘不曾有近报到州,有失迎迓。’吴学究喝声:‘拿下!’解珍、解宝弟兄两个身边早掣出短刀来,一脚把贺太守踢翻,便割了头。宋江喝道:‘兄弟们动手!’早把那跟来的人三百余个惊得呆了,正走不动。花荣等一发向前,把那一干人算子般都倒在地下;有一半抢出庙门下,武松、石秀舞刀杀将入来,小喽啰四下赶杀,三百余人不剩一个回去。续后到庙里的,都被张顺、李俊杀了。

宋江急叫收了御香、吊挂下船,都赶到华州时,早见城中两路火起,一齐杀将入来。先去牢中救了史进、鲁智深;就打开库藏,取了财帛,装载上车。一行人离了华州,上船回到少华山上,都来拜见宿太尉,纳还了御香、金铃吊桂、旌节、门旗、仪仗等物,拜谢了太尉恩相。宋江教取一盘金银相送太尉。随从人等,不分高低,都与了金银。就山寨里做了个送路筵席,谢承太尉。众头领直送下山,到河口交割了一应什物船只,一些不少,还了原来的人等。宋江谢别了宿太尉,回到少华山上,便与四筹好汉商议,收拾山寨钱粮,放火烧了寨栅。一行人等,军马粮草,都望梁山泊来。

且说宿太尉下船来,到华州城中,已知被梁山泊贼人杀死军兵人马,劫了府库钱粮,城中杀死军校一百余人,马匹尽皆掳去。西岳庙中,又杀了许多人性命,便叫本州推官动文书申达中书省起奏,都做‘宋江先在途中劫了御香、吊挂,因此赚知府到庙,杀害性命’。宿太尉到庙里焚了御香,把这金铃吊挂分付与了云台观主,星夜急急自回京师,奏知此事,不在话下。

再说宋江救了史进、鲁智深,带了少华山四个好汉,仍旧作三队,分俵人马,向梁山泊来,所过州县,秋毫无犯。先使戴宗前来上山报知,晁盖并众头领下山迎接宋江等,一同到山寨里聚义厅上,都相见已罢,一面做庆喜筵席。

次日,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各以己财做筵宴,拜谢晁、宋二公并众头领。过了数日。话休絮烦。忽一日,有‘旱地忽律’朱贵上山报说:‘徐州沛县芒砀山中新有一伙强人,聚集著三千人马。为头一个先生,姓樊,名瑞,绰号“混世魔王”,能呼风唤雨,用兵如神。手下两个副将:一个姓项,名充,绰号“八臂那吒”,能使一面团牌,牌上插飞刀二十四把,手中仗一条铁标枪。又有一个姓李,名兖,绰号“飞天大圣”,也使一面团牌,牌上插标枪二十四根,手中使一口宝剑。这三个结为兄弟,占住芒砀山,打家劫舍。三个商量了,要来吞并俺梁山泊大寨。小弟听得说,不得不报。’宋江听了,大怒道:‘这贼怎敢如此无礼!我便再下山走一遭!’只见九纹龙史进便起身道:‘小弟等四个初到大寨,无半米之功,情愿引本部人马前去收捕这伙强人。’宋江大喜。当下史进点起本部人马,与同朱武、陈达、杨春都披挂了,来辞宋江下山;把船渡过金沙滩,上路径奔芒砀山来。三日之内,早望见那座山,乃是昔日汉高祖斩蛇起义之处。三军人马来到山下,早有伏路小喽啰上山报知。

且说史进把少华山带来的人马摆开史进全身披挂,骑一匹火炭赤马,当先出阵。怎见得史进的英雄?但见:

久在华州城外住,出身原是庄农,学成武艺惯心胸。三尖刀似雪,浑赤马如龙。体挂连环镔铁铠,战袍风飐猩红,雕青镌玉更玲珑。江湖称史进,绰号九纹龙。

当时史进首先出马,手中横著三尖两刃刀。背后三个头领,中间的便是‘神机军师’朱武。那人原是定远县人氏,平生足智多谋,亦能使两口双刀,出到阵前,亦有八句诗单道朱武好处:

道服裁棕叶,云冠剪鹿皮。脸红双眼俊,面目细髯垂。

智可张良比,才将范蠡欺。今堪副吴用,朱武号神机。

上首马上坐着一筹好汉,手中横著一条出白点钢枪,绰号‘跳涧虎’陈达,原是邺城人氏。当时提枪跃马,出到阵前,也有一首诗单道著陈达好处:

每见力人能虎跳,亦知猛虎跳山溪。果然陈达人中虎,跃马腾枪奋鼓鼙。

下首马上坐着一筹好汉,手中使一口大杆刀,绰号‘白花蛇’杨春,原是解良县蒲城人氏。当下挺刀立马,守住阵门,也有一首诗单题杨春的好处:

杨春名姓亦奢遮,劫客多年在少华。伸臂展腰长有力,能吞巨象白花蛇。

四个好汉勒马在阵前,望不多时,只见芒砀山上飞下一彪人马来,当先两个好汉:为头那一个便是徐州沛县人氏,姓项,名充,绰号八臂那吒;使一面团牌,背插飞刀二十四把,百步取人,无有不中,右手仗一条标枪,后面打着一面认军旗,上书‘八臂那吒’,步行下山。有八句诗单题项充:

铁帽深遮顶,铜环半掩腮。傍牌悬兽面,飞刃插龙胎。

脚到如风火,身先降祸灾。那吒号八臂,此是项充来。

次后那个,便是邳县人氏,姓李,名兖,绰号飞天大圣;会使一面团牌,背插二十四把标枪,亦能百步取人,左手挽牌,右手仗剑,后面打着一面认军旗,上书‘飞天大圣’,出到阵前。有八句寺单道李衮:

缨盖盔兜顶,袍遮铁掩襟。胸藏拖地胆,毛盖杀人心。

飞刃齐攒玉,蛮牌满画金。飞天号大圣,李衮众人钦。

当下两个步行下山,见了对阵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四骑马在阵前,并不打话,小喽啰筛起锣来,两个好汉舞动团牌,齐上直滚入阵来。史进等拦当不住,后军先走。史进前军抵敌,朱武等中军呐喊,乱窜起来,正所谓人住马不住,杀得退走三四十里。史进险些儿中了飞刀。杨春转身得迟,被一飞刀,战马著伤,弃了马,逃命走了。史进点军,折了一半,和朱武等商议,欲要差人回梁山泊求救。正忧疑之间,只见军士来报:‘北边大路上尘头起处,约有二千军马到来。’史进等直迎来时,却是梁山泊旗号,当先马上两员上将:一个是小李广花荣,一个是金枪手徐宁。

史进接着,备说项充、李衮蛮牌滚动,军马遮拦不住。花荣道:‘宋公明哥哥见兄长来了,放心不下,好生懊悔,特遣我两个到来帮助。’史进等大喜,合兵一处下寨。次日天晓,正欲起兵对敌,军士报道:‘北边大路上又有军马到来。’花荣、徐宁、史进一齐上马接时,却是宋公明亲自和军师吴学究、公孙胜、柴进、朱仝、呼延灼、穆弘、孙立、黄信、吕方、郭盛带领三千人马来到。史进备说项充、李衮飞刀、标枪、滚牌难近,折了人马一事。宋江大惊,吴用道:‘且把军马札下寨栅,别作商议。’宋江性急,要起兵剿捕,直到山下。此时天色已晚,望见芒砀山上都是青色灯笼。公孙胜看了,便道:‘此寨中青色灯笼,必有个会行妖法之人在内。我等且把军马退去,来日贫道献一个阵法,要捉此二人。’宋江大喜,传令教军马且退二十里扎住营寨。

次日清晨,公孙胜献出这个阵法,有分教,魔王拱手上梁山,神将倾心归水泊。毕竟公孙胜献出什么阵法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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