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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公二十一年

左傳白話文作者:左丘明發布:福哥

2018-6-14 17:50

春秋經

二十有一年二十有一年:耶元前552年春王正月.公如晉.

邾庶其庶其:邾大夫以漆.閭丘漆、閭丘:均在今山東鄒縣東北來奔.

夏.公至自晉.

秋.晉欒盈出奔楚.

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曹伯曹伯:曹武公來朝.

公會晉侯晉侯:晉平公.齊侯齊侯:齊莊公.宋公宋公:宋平公.衛侯衛侯:衛殤公.鄭伯鄭伯:鄭簡公.曹伯.莒子莒子:莒犂比公.邾子邾子:邾悼公於商任商任:不詳所在。或謂在今河北任縣,或謂在河南安陽市

左傳

二十一年春.公如晉.拜師及取邾田也.

白話翻譯
二十一年春,襄公去晉國,拜謝晉國出兵及取得邾國土地。

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姑姊:姑媽。杜注謂姑與姊,『寡者二人』妻之.皆有賜於其從者.

白話翻譯
邾庶其帶着漆與閭丘二地逃來我國。季武子把襄公的姑媽嫁給他,他的隨從都加賞賜。

於是魯多盜.季孫謂臧武仲曰:『子盍詰詰:捕治,禁止盜.』武仲曰:『不可詰也.紇又不能.』季孫曰:『我有四封四封:四邊邊境.而詰其盜.何故不可.子為司寇.將盜是務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盜而大禮焉.何以止吾盜.子為正卿.而來外盜.使紇去之.將何以能.庶其竊邑於邾以來.子以姬氏妻之.而與之邑.其從者皆有賜焉.若大盜禮焉以君之姑姊與其大邑其大邑:指公姑姊之大邑.其次皂牧輿馬.其小者衣裳劍帶.是賞盜也.賞而去之.其或難焉.紇也聞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軌度軌度:納於規範其信信:誠.可明徵也.而後可以治人.夫上之所為.民之歸也.上所不為.而民或為之.是以加刑罰焉.而莫敢不懲.若上之所為.而民亦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夏書】曰:「念茲在茲.釋茲在茲.名言茲在茲.允出茲在茲.惟帝念功以上所引為逸書,偽古文入【大禹謨】篇。允,誠信。念,記錄.」將謂由己壹也.信由己壹.而後功可念也.』

白話翻譯
這時候魯國盜賊很多。
季孫對臧武仲說:『你為什麼不捕治盜賊?』
臧武仲說:『盜賊不可以捕治,我也沒有能力捕治。』
季孫說:『我國有四面邊境限制,用以捕治盜賊,有什麼原因不可?你官司寇,捕治盜賊是你的職責,為什麼做不到呢?』
武仲說:『你召引來國外的盜賊而大大給予禮遇,怎麼能禁止國內的盜賊?你作為正卿而引來外國的盜賊,卻讓我來除掉,我又如何能辦到?庶其在邾國偷盜了城邑來我國,你把姬氏給他做妻子,給他城邑居住,他的隨從都有賞賜。對大盜,你給他以國君的姑媽及她的大城邑作為優禮,次一等的給以奴隸車馬,低下的給以衣裳劍帶,這是獎賞盜賊。獎賞他們又要除掉他們,這恐怕有困難。我聽說,在上位的人,要洗滌自己的心,志誠對待別人,有一定的規範法度來表示誠信,有顯明的行為作證,然後可以治理人民。在上面的人的所作所為,是人民的榜樣。上面的人不這樣做而人民有人做了,因此而對他們加以刑罰,他們就不敢不警戒。如果上面的人這樣做而人民也這樣做,這是必然現象,又怎麼能禁止呢?【夏書】說:「想要干的就是這個,想丟棄的就是這個,所要命令的就是這個,誠信所在的就是這個,只有天帝記錄下這功勞。」大概說的是由自己來體現統一的標準。誠信出之於自己所做與要求別人所做一致,然後可以記錄功勞。』

庶其非卿也.以地來.雖賤必書.重地也.

白話翻譯
庶其不是卿,他帶着土地來,雖然地位低下,【春秋】也記載,這是為了重視土地。

齊侯使慶佐為大夫.復討公子牙之黨.執公子買公子買:與公子鉏、叔孫還均齊公族於句瀆之丘.公子鉏來奔.叔孫還奔燕.

白話翻譯
齊靈公任命慶佐為大夫,再次討伐公子牙的黨羽,在句瀆之丘抓了公子買。公子鉏逃來我國,叔孫還逃往燕國。

夏.楚子楚子:楚康王庚卒.楚子使薳子馮為令尹.訪於申叔豫申叔豫:申叔時之孫.叔豫曰:『國多寵而王弱.國不可為也.』遂以疾辭.方暑.闕地.下冰而床焉.重繭重繭:兩層綿袍衣裘.鮮食鮮食:少吃東西而寢.楚子使醫視之.復曰:『瘠則甚矣.而血氣未動.』乃使子南子南:公子追舒為令尹.

白話翻譯
夏,楚子庚去世。楚康王任命薳子馮為令尹。薳子馮向申叔豫請教,叔豫說:『國家寵臣眾多而君王年輕,國家沒辦法治好。』薳子馮因此推說有病,辭去令尹。正當暑天,他挖地,放進冰後把床架在上面。穿着兩層綿袍,裹着皮衣,少吃多睡。楚康王派醫生去探視,回來報告說:『瘦是瘦得厲害,但氣血不虧。』楚康王於是任命子南為令尹。

欒桓子欒桓子:欒黶娶於范宣子范宣子:士匄。此指士匄之女.生懷子懷子:欒盈.范鞅以其亡亡:指被欒黶逼走事,見襄公十四年也怨欒氏.故與欒盈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桓子卒.欒祁欒祁:欒盈之母與其老老:室老,即家宰州賓通.幾亡室亡室:指家財均被州賓占有矣.懷子患之.祁懼其討也.愬諸宣子曰:『盈將為亂.以范氏為死桓主而專政矣.曰:「吾父逐鞅也.不怒.而以寵報之.又與吾同官而專之.吾父死而益富.死吾父而專於國.有死而已.吾蔑從之矣.」其謀如是.懼害於主.吾不敢不言.』范鞅為之徵.懷子好施.士多歸之.宣子畏其多士也信之.懷子為下卿.宣子使城著著:不詳。或謂即著雍而遂逐之.

白話翻譯
欒桓子娶范宣子女兒為妻,生下欒盈。
范鞅因為被迫逃亡事,怨恨欒氏,所以與欒盈同為公族大夫而不能友好相處。
桓子去世,欒祁與她的家宰州賓私通,州賓幾乎把欒家家財全都吞沒。
欒盈為此而感到不滿。欒祁怕欒盈對她討伐,向范宣子訴說道:『欒盈將要發動叛亂,認為范氏弄死了桓子而獨把朝政,說:「我的父親趕走范鞅,他回國我父親不表示憤怒反而以寵信來報答他,他又和我同任公族大夫而獨斷專行,我的父親死後范氏更加富有。弄死我父親而在國內專政,我寧可去死,也不願服從他!」他的計謀就是這樣,恐怕會傷害你,我所以不敢不說。』范鞅為她做證。
欒盈喜歡施捨,很多士歸附他。宣子害怕歸附他的士人數眾多,相信了欒祁的話。欒盈任下卿,宣子派他去修築着地的城牆,就此趕走了他。

秋.欒盈出奔楚.宣子殺箕遺.黃淵.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師.申書.羊舌虎.叔羆杜注云:『十子皆晉大夫,欒盈之黨也。羊舌虎,叔向弟。』.囚伯華.叔向.籍偃.

白話翻譯
秋,欒盈出逃到楚國。范宣子殺死箕遺、黃淵、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師、申書、羊舌虎、叔羆,囚禁了伯華、叔向、籍偃。

人謂叔向曰:『子離離:同罹於罪.其為不知知:同『智』乎.』叔向曰:『與其死亡若何.【詩】曰:「優哉游哉.聊以卒歲所引詩為佚詩,今【小雅·采菽】有上句。叔向因受弟牽連而入獄,故以詩表示自己不介入黨爭,優遊卒歲為智.」知也.』樂王鮒樂王鮒:晉大夫樂桓子見叔向曰:『吾為子請.』叔向弗應.出.不拜.其人皆咎叔向.叔向曰:『必祁大夫.』室老聞之曰:『樂王鮒言於君無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許.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樂王鮒.從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舉不棄仇.內舉不失親.其獨遺我乎.【詩】曰:「有覺德行.四國順之所引詩見【詩·大雅·抑】。覺,直.」夫子覺者也.』

白話翻譯
有人對叔向說:『您遭受這樣的罪,恐怕是不明智吧!』
叔向說:『比起死了的和逃亡的怎麼樣?【詩】說:「自在逍遙真清閒,就此度過一年年。」這就是明智啊。』
樂王鮒見到叔向說:『我為您去求情。』
叔向沒有應聲。樂王鮒走時,叔向也不拜謝。叔向的從人都責備叔向,叔向說:『一定要祁大夫才能救我。』
他的家宰聽說後,對他說:『樂王鮒在國君面前說的話沒有不被採納的,他要去請求赦免您,您卻不答應。祁大夫做不到這些,您卻說一定要由他去辦,這是為什麼?』
叔向說:『樂王鮒是一切順從君王的人,他怎麼能行?祁大夫舉拔宗族外的人不丟棄仇人,舉拔自己人時不失去親人,他難道會單單遺棄我嗎?【詩】說:「有正直的德行,四方的國家都歸順。」祁大夫這個人,就是一個正直的人。』

晉侯問叔向之罪於樂王鮒.對曰:『不棄其親.其有焉.』於是祁奚老矣.聞之.乘馹而見宣子曰:『【詩】曰:「惠我無疆.子孫保之所引詩見【詩·周頌·烈文】.」【書】曰:「聖有謩勛.明徵定保所引句見古文【尚書·胤征】。謨,謀略。征,證明.」夫謀而鮮過.惠訓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鯀殛而禹興.伊尹放大甲大甲:湯之孫,即位後荒淫,伊尹把他放逐到桐宮,使改過後復位,己為相,大甲終無怨色而相之.卒無怨色.管.蔡為戮.周公佑佑:同『佐』,輔佐。管叔、蔡叔與周公為兄弟,二人被殺,周公佐成王王.若之何其以虎也棄社稷.子為善.誰敢不勉.多殺何為.』宣子說.與之乘.以言諸公而免之.不見叔向而歸.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

白話翻譯
晉平公向樂王鮒問叔向的罪過,樂王鮒回答說:『他這人不會背棄自己的親人,他可能參與了策劃叛亂。』
這時候祁奚已經告老在家,聽說後,乘驛站的傳車入都來見范宣子,說:『【詩】說:「賜給我們的恩惠沒有邊際,子子孫孫永遠保持。」【書】說:「聖賢有謀略訓誨,應該對他的保護有明確的表示。」說到謀劃而少有過錯,教誨別人不知疲倦的,叔向具備了,他是國家的棟梁基礎,即使他的十代子孫有過錯都該赦免,用來激勵有能力的人。如今偶爾獲次罪卻連本身都不能赦免,拋棄國家的棟梁,這不使人感到困惑嗎?鯀被殺而他兒子禹被重用。伊尹曾放逐大甲而大甲用他為相,對他始終沒有怨恨的表示。管叔、蔡叔被殺,他們的兄長周公卻輔佐成王。為什麼要因為一個羊舌虎,而殺死一個國家棟梁?您如果多做善事,誰敢不努力?何必要多殺人呢?』
范宣子聽了覺得不錯,就和他一起乘車入朝,向晉平公勸說而赦免了叔向。祁奚沒有去見叔向便回家去了。叔向也沒有去拜謝祁奚,徑去朝見晉平公。

初.叔向之母妒叔虎之母美而不使不使:不讓她侍寢.其子皆諫其母.其母曰:『深山大澤.實生龍蛇.彼美.余懼其生龍蛇以禍女.女敝敝:衰敗族也.國多大寵大寵:杜注謂指『六卿專權』.不仁人間間:離間之.不亦難乎.余何愛焉.』使往視寢.生叔虎.美而有勇力.欒懷子嬖之.故羊舌氏之族及於難.

白話翻譯
起初,叔向的母親嫉妒叔虎的母親美麗而不讓她侍寢。她的兒子們都勸諫她,她說:『深山大澤,是產生龍蛇一類妖異的地方。這個女人太漂亮,我怕她生下龍蛇給你們帶來禍害。你們是衰敗的家族。國家中受到寵愛的大官很多,壞人又從中挑撥,要想太平無事不也是很難的事嗎?我自己有什麼可愛惜的!』便讓叔虎的母親去侍寢,生下叔虎。叔虎長得美麗而有勇力,欒盈寵愛他,所以羊舌氏的家族遭受禍難。

欒盈過於周.周西鄙掠掠:劫掠財物之.辭於行人行人:官名,掌出使或接待賓客曰:『天子陪臣盈.得罪於王之守臣守臣:諸侯.將逃罪.罪重罪重:再次得罪於郊甸.無所伏竄.敢布其死布其死:冒死陳言.昔陪臣書能輸力於王室.王施惠焉.其子黶不能保任其父之勞.大君若不棄書之力.亡臣猶有所逃.若棄書之力而思黶之罪.臣戮余也.將歸死於尉氏尉氏:軍尉,掌刑戮.不敢還矣.敢布四體布四體:杜注謂『言無所隱』.唯大君命焉.』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使司徒禁掠欒氏者.歸所取焉.使候候:候人,管迎送賓客事出諸轘轅轘轅:山名,在河南登封市西北

白話翻譯
欒盈經過周地,周西部邊境的人搶掠他的財物。
欒盈向周行人申訴說:『天子的陪臣盈,得罪了天子的守臣,準備逃避懲罰。又在天子的郊外得罪,沒地方躲避逃竄,大膽冒死上言。往昔陪臣欒書能夠為王室盡力,天子施與恩惠。他的兒子黶,不能保持他父親的勳勞。大王如果不拋棄書的功勞,亡臣還有地方可以逃避。如果拋棄書的功勞,而計較黶的罪過,臣本來就是漏網的該殺之人,就將要回國到尉氏那兒求死,不敢再回來了。謹此直布心思,唯大王的命令是聽!』
周靈王說:『別人有過錯而去學習效仿,過錯就更大了!』命令司徒制止那些搶掠欒氏的人,把搶來的東西還給欒氏。派遣候人把欒盈送出轘轅山。

冬.曹武公來朝.始見也.

白話翻譯
冬,曹武公來我國朝見,這是初次朝見。

會於商任.錮錮:禁錮,令諸侯不得接受欒氏黨羽欒氏也.齊侯.衛侯不敬.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會朝.禮之經也.禮.政之輿政之輿:政載於禮而行,故云也.政.身之守也.怠禮.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亂也.』

白話翻譯
諸侯在商任相會,是為了禁錮欒氏。齊莊公、衛殤公不恭敬。叔向說:『這二國國君一定難以免除禍難。會見和朝見,這是禮儀中的規範。禮儀,是政事的載體。政事,是身體的寄託。怠慢禮儀便會使政事錯失,政事錯失就難以立身,因此就會發生動亂。』

知起.中行喜.州綽.邢蒯出奔齊.皆欒氏之黨也.樂王鮒謂范宣子曰:『盍反州綽.邢蒯.勇士也.』宣子曰:『彼欒氏之勇也.余何獲獲:得焉.』王鮒曰:『子為彼欒氏.乃亦子之勇也杜注云:『言子待之如欒氏,亦為子用也。』.』

白話翻譯
知起、中行喜、州綽、邢蒯出逃到齊國,四人都是欒氏的黨羽。樂王鮒對范宣子說:『何不讓州綽、邢蒯回國,他們是勇士。』范宣子說:『他們是欒氏的勇士,我能得到什麼?』樂王鮒說:『您像欒氏一樣對待他們,他們也就會成為您的勇士。』

齊莊公朝.指殖綽.郭最曰:『是寡人之雄雄:雄雞。春秋時喜鬥雞,故以雄雞代表勇敢也.』州綽曰:『君以為雄.誰敢不雄.然臣不敏.平陰之役平陰之役:見襄公十八年。在平陰,州綽擒獲殖綽、郭最.先二子鳴.』莊公為勇爵.殖綽.郭最欲與焉.州綽曰:『東閭之役東閭之役:見襄公十八年.臣左驂迫.還於門中.識其枚數.其可以與於此乎.』公曰:『子為晉君也.』對曰:『臣為隸新.然二子者.譬於禽獸.臣食其肉而寢處其皮矣.』

白話翻譯
齊莊公聽朝,指著殖綽、郭最說:『這兩人是寡人的雄雞。』州綽說:『君王認為他們是雄雞,誰敢不這麼認為?不過下臣不才,在平陰戰役,我比二人鳴叫得早。』莊公設立勇爵,殖綽、郭最想得到這爵位。州綽說:『東閭戰役,下臣左邊的馬由於路窄進不去,回到門裡,遍數了城門上鐵釘的數字。是不是因此能獲得這一爵位?』莊公說:『你是為了晉君而這樣做的。』州綽回答說:『下臣充當君王的僕人時間不長。但是這兩個人,用禽獸來打比方的話,下臣已經吃了他們的肉而睡在他們的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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