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6-14 17:50
春秋经
左传
二十五年春.齐崔杼帅师伐我北鄙.以报孝伯之师也.公患之.使告于晋.孟公绰孟公绰:鲁大夫曰:“崔子将有大志.不在病我.必速归.何患焉.其来也不寇不寇:不劫掠杀害.使民不严.异于他日.”齐师徒徒:空归.
白话翻译
二十五年春,齐崔杼率领军队攻打我国北部边境,用以报复孟孝伯对他们的进攻。襄公为此担忧,派人去报告晋国。孟公绰说:“崔杼将有大举措,目的不在于损害我国,必然很快回国,担忧些什么呢?他来到我国不行杀掠,驱使人民也不严厉,这都和往常不一样。”齐军空来了一场而回兵。
齐棠公棠公:棠邑大夫。棠,或云在今山东平度市东南之妻.东郭偃之姊也.东郭偃臣崔武子.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吊焉.见棠姜而美之.使偃取之.偃曰:“男女辨辨:区别姓.今君出自丁丁:齐丁公,太公子.臣出自桓桓:齐桓公。东郭偃与崔杼均为齐宗室之后,同姓姜.不可.”武子筮之.遇《困》䷮之《大过》䷛困之大过:《困》坎下兑上,其第三爻之六三变为九三,坎变为巽,即成《大过》。兑为少女,坎为中男,两者相配,故云皆吉.史皆曰:“吉.”示陈文子.文子曰:“夫从风夫从风:坎䷜为中男,故曰夫。变为巽䷸,巽为风,故曰从风.风陨妻风陨妻:兑在上,故象征坠落.不可娶也.且其繇曰:‘困于石.据于蒺棃.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困于石.往不济也.据于蒺棃.所恃伤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无所归也.”崔子曰:“嫠也何害.先夫当之矣.”遂取之.庄公通焉.骤骤:屡如崔氏.以崔子之冠赐人.侍者曰:“不可.”公曰:“不为崔子.其无冠乎.”崔子因是.又以其间伐晋也.曰:“晋必将报.”欲弑公以说于晋.而不获间.公鞭侍人贾举贾举:庄公近臣有二贾举,一为侍人,一后死难.而又近之.乃为崔子间公.
白话翻译
齐棠公的妻子,是东郭偃的姐姐。东郭偃是崔杼的家臣。棠公去世,东郭偃驾车送崔杼去吊唁。
崔杼见到棠姜,为她的美貌所倾倒,让东郭偃把棠姜嫁给自己。东郭偃说:“男女结婚先要辨明姓氏,现在您是丁公的后代,我是桓公的后代,同姓不能婚姻。”崔杼让人卜筮,得到《困》卦变成《大过》卦。史官都说吉利。
崔杼把卦象给陈文子看,陈文子说:“丈夫跟从著风,风把妻子吹落,不能娶她。再说这卦的繇词说:‘被石头所困,在蒺藜中据守,进入了那个屋子,不见他的妻子,凶。’被石头所困,意味着去做了不会成功。在蒺藜中据守,意味着所依靠的物件会使你受伤。进入了那个屋子,不见他的妻子,凶,意味着要无家可归。”
崔杼说:“她是个寡妇,有什么妨碍?即使有,她的前夫已经承担了这凶兆的结果了。”于是娶棠姜为妻。
齐庄公与棠姜通奸,频频出入崔家。庄公把崔杼的帽子赐给别人,侍者说:“不能这样。”
庄公说:“不用崔氏的帽子,难道就没有别人的帽子可用吗?”
崔杼由此怀恨庄公,又因为庄公钻晋国内乱的空子攻打晋国,崔杼认为晋国必定会来报复,想要杀死庄公来取悦晋国,但一时没有机会。庄公鞭打侍人贾举而又加以亲近,贾举于是为崔杼窥察机会。
夏五月.莒为且于之役故.莒子朝于齐.甲戌.飨诸北郭.崔子称疾不视事.乙亥.公问崔子.遂从姜氏.姜入于室.与崔子自侧户出.公拊楹拊楹:敲打着柱子而歌.侍人贾举止众从者而入.闭门.甲兴.公登台而请.弗许.请盟.弗许.请自刃于庙.弗许.皆曰:“君之臣杼疾病疾病:病重.不能听命.近于公宫.陪臣陪臣:臣子的臣子干掫干掫zōu:保卫巡夜有淫者.不知二命.”公逾墙.又射之.中股.反队反队:翻身跌入墙内.遂弑之.贾举.州绰.邴师.公孙敖.封具.铎父.襄伊.偻堙皆死杜注谓以上八人皆庄公宠爱的勇士.祝佗父祭于高唐高唐:在今山东高唐县附近。齐国有别庙在高唐.至.复命.不说说:同“脱”弁弁:祭祀时所戴帽子而死于崔氏.申蒯.侍渔者侍渔者:掌管渔业的官.退谓其宰曰:“尔以帑帑:妻与子免.我将死.”其宰曰:“免.是反子之义也.”与之皆死.崔氏杀鬷蔑鬷蔑:庄公母党于平阴平阴:在临淄附近,在今山东平阴县.
白话翻译
夏五月,莒国由于去年齐国攻打且于的缘故,莒君犂比公到齐国朝见齐庄公。
甲戌,齐庄公在北城设飨礼招待莒犂比公。崔杼推脱有病,不理政事。
乙亥,齐庄公去探望崔杼,乘机又与姜氏调笑。姜氏进入内房,和崔杼一起从侧门走了出去。齐庄公敲着柱子唱歌,侍人贾举挡住庄公的随从不让进,自己进去,关上了门。埋伏的甲士拥了出来,要杀庄公。庄公登上高台请求饶命,甲士不答应。庄公请求结盟,还是不答应。庄公请求自己去太庙自杀,仍然不答应。
甲士们都说:“君王的下臣杼病得厉害,不能来听从君王的命令。这里离公宫很近,陪臣们只知保卫巡夜捉拿淫乱的人,不知道有其他命令。”庄公爬墙逃走,有人射了他一箭,射中大腿,他向后跌在墙内。众人于是把庄公杀了。
贾举、州绰、邴师、公孙敖、封具、铎父、襄伊、偻堙全被杀死。祝佗父在高唐祭祀,回到都城,覆命,没有脱掉弁帽就在崔氏家中被杀死。
申蒯是掌管渔业的官,他退了出来,对自己的家宰说:“你带着我的妻儿逃命去,我准备赴死。”
他的家宰说:“如果我逃命,这就违背了你所持的道义了。”与申蒯一起自杀。崔氏在平阴杀死了鬷蔑。
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亡:与上“行”同意,指逃往国外也.”“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口实:指俸禄.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私昵:或作“私昵”,为个人所宠爱的人.谁敢任之.且人有君有君:立了君。庄公为崔杼所立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兴:起来.三踊三踊:跳跃了三次,表示哀痛而出.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卢蒲癸卢蒲癸:杜注谓与王何均为庄公党奔晋.王何奔莒.
白话翻译
晏子站在崔杼家门外,他的随从问他:“你准备去死吗?”
晏子说:“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国君吗,我该为他死?”
随从说:“那么逃亡吗?”
晏子说:“他死是我的罪过吗,我要逃亡?”
随从说:“那么回去吗?”
晏子说:“国君已经死了,我回到哪里去?做人民君主的人,难道是用来陵驾在人民之上的吗?是让他来主持国政的。做君主的臣子的人,难道是为了自己的俸禄?是让他来治理国家的。所以国君为了国家而死,臣子就应该为他而死;国君是为了国家而逃亡,臣子就跟随他逃亡。如果国君是为自己个人而死,为自己个人而逃亡,不是他私人宠爱的人,谁胆敢承担这责任?而且别人立了国君又杀害了他,我岂能为他而死,又岂能为他而逃亡?但是我又能回到哪里去呢?”
崔家把门打开,晏子进去,头枕在尸体的大腿上号哭,然后站起来,跳跃了三次后出去。
有人对崔杼说:“一定要杀了他!”
崔杼说:“他是人民爱戴的人,放过他,可以得到民心。”卢蒲癸逃往晋国,王何逃往莒国。
叔孙宣伯叔孙宣伯:即叔孙侨如,鲁大夫,成公十六年逃到齐国之在齐也.叔孙还叔孙还:齐公子纳其女于灵公.嬖.生景公.丁丑.崔杼立而相之.庆封为左相.盟国人于大宫大宫:太公庙.曰:“所不与不与:不亲附。这句誓词未终,被晏子打断崔.庆者”晏子仰天叹曰:“婴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与.有如上帝.”乃歃.辛巳.公与大夫及莒子盟.大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大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
白话翻译
叔孙宣伯在齐国的时候,叔孙还把宣伯的女儿嫁给齐灵公,受到宠爱,生下景公。
丁丑,崔杼立景公为国君而自己任首相,以庆封为左相,与国人在太公的庙中结盟,发誓说:“如果不亲附崔氏、庆氏的……”
晏子仰天叹息说:“我晏婴如果不亲附对国君忠诚、对国家有利的人,有上帝作证!”于是歃血。
辛巳,齐景公及大夫与莒犂比公结盟。
太史记载说:“崔杼杀害他的国君。”崔杼把他杀了。太史的弟弟接着这样写,先后又杀了两人。太史第三个弟弟仍然这样写,崔杼放过了他。
南史氏听说太史全死了,拿着竹简前往,听说已经如实记载了,才回去。
闾丘婴闾丘婴:与申鲜虞均为庄公近臣以帷缚缚:包裹、遮掩其妻而载之.与申鲜虞乘而出.鲜虞推而下之.曰:“君昏不能匡.危不能救.死不能死.而知匿其昵.其谁纳之.”行及弇中弇中:在临淄西南,为两山间通道,长三百里.将舍.婴曰:“崔.庆其追我.”鲜虞曰:“一与一一与一:一对一。因山道狭窄,只容一车,只能一对一交战.谁能惧我.”遂舍.枕辔而寝.食马而食.驾而行.出弇中.谓婴曰:“速驱之.崔.庆之众.不可当也杜注:“道广,众得用,故不可当。”.”遂来奔.
白话翻译
闾丘婴用帐幕裹藏妻子,装上车,与申鲜虞坐一辆车逃走。
申鲜虞把闾丘婴的妻子推下车去,说:“国君昏聩不能匡正,危难不能救援,死去不能殉难,只知道藏匿自己的心爱的人,将有谁会接纳我们?”走到弇中隘道,准备停下歇息。
闾丘婴说:“崔氏、庆氏恐怕在追赶我们!”
申鲜虞说:“一对一,谁能让我害怕?”于是就停下歇息,枕着马缰睡,喂饱了马然后自己用餐,套上马走路。
走出弇中,申鲜虞对闾丘婴说:“现在要赶快走了!崔氏、庆氏人多,无法抵挡他们。”于是逃来我国。
崔氏侧侧:直接下葬,不殡于太庙庄公于北郭.丁亥.葬诸士孙士孙:人名。诸侯五月后葬,且当葬族墓,现速葬不入族墓,以示惩罚之里.四翣翣:长柄羽扇,是随葬车的仪仗。诸侯当用六翣.不跸跸:戒严清道.下车下车:送葬之车。诸侯应用九辆,列甲兵七乘.不以兵甲.
白话翻译
崔杼直接把齐庄公葬埋在城北。丁亥,葬在士孙之里,用四柄长柄羽扇,不戒严清道,送葬的车只用七辆,不列甲兵。
晋侯济自泮.会于夷仪.伐齐.以报朝歌之役.齐人以庄公说说:解释.使隰鉏隰鉏:齐大夫,隰朋之后请成.庆封如师.男女以班班:分开排列.赂晋侯以宗器.乐器.自六正六正:六卿.五吏五吏:军尉、司马、司空、舆尉、候奄.三十帅三十帅:每军五师,每师正副帅各一人,三军共三十帅.三军之大夫三军之大夫:军中其他长官.百官之正长百官之正长:朝廷各部门长官.师旅师旅:各部属官及处守者皆有赂.晋侯许之.使叔向告于诸侯.公使子服惠伯对曰:“君舍有罪.以靖小国.君之惠也.寡君闻命矣.”
白话翻译
晋平公渡过泮水,与诸侯在夷仪相会,攻打齐国,以报复朝歌战役。齐国人把罪责推在庄公身上,派隰鉏请求讲和。庆封到诸侯军中,男女分列捆绑。送给晋平公宗庙的祭器和乐器。晋国从六卿、五吏、三十帅、三军的大夫、百官的负责人、属官以及留守国内的人,都送上礼物。晋平公同意与齐国讲和,派叔向去通告诸侯。襄公派子服惠伯回答说:“君王赦免有罪的人,用来安定小国,这是君王的恩惠。寡君听到命令了。”
晋侯使魏舒.宛没逆卫侯卫侯:指卫献公,于襄公十四年奔齐.将使卫与之夷仪.崔子止其帑.以求五鹿五鹿:卫地,在今河南濮阳县南.
白话翻译
晋平公派遣魏舒、宛没到齐国去接回卫献公,准备让卫国把夷仪给献公居住。崔杼扣留了卫献公的家属,要求得到五鹿。
初.陈侯陈侯:陈哀公会楚子楚子:楚康王伐郑.当陈隧隧:道路者.井堙木刊.郑人怨之.
白话翻译
起初,陈哀公会同楚康王攻打郑国。凡是陈国经过的道路,把井全给填没,将树木全都砍倒。郑国人对此怨恨。
六月.郑子展.子产帅车七百乘伐陈.宵突宵突:夜间强攻陈城.遂入之.陈侯扶其大子偃师奔墓.遇司马桓子曰:“载余.”曰:“将巡城.”遇贾获贾获:陈大夫.载其母妻.下之.而授公车.公曰:“舍而母.”辞曰:“不祥.”与其妻扶其母以奔墓.亦免免:丧服.子展命师无入公宫.与子产亲御诸门.陈侯使司马桓子赂以宗器.陈侯免.拥社拥社:抱着社神的牌位.使其众男女别而累.以待于朝.子展执絷而见.再拜稽首.承饮承饮:奉觞,捧著酒杯而进献.子美子美:杜注谓即子产入.数俘而出.祝祓社祓社:祭社神,祓除不祥.司徒致民.司马致节.司空致地.乃还.
白话翻译
六月,郑子展、子产率领战车七百辆攻打陈国,夜间强攻陈都城,打进城中。
陈哀公扶着他的太子偃逃往墓地,碰到司马桓子,陈哀公叫道:“让我上车!”
桓子说:“我要去巡察城墙。”又碰到贾获,车上装着他的母亲和妻子。
贾获让他的母亲与妻子下车,把车子交给陈哀公。陈哀公说:“别让你的母亲下车!”
贾获推辞说:“妇女同载不吉利。”与他的妻子扶着他母亲一起逃往墓地,也免于难。
子展命令军队不要进入公宫,与子产亲自守卫在宫殿门口。陈哀公派司马桓子献给郑人宗庙的祭器。
陈哀公穿着丧服,抱着社神的木主,让他手下众人分男女排列捆绑,在朝廷上等待处分。子展拿着绳子入朝与陈哀公相见,再次下拜叩头,捧著酒杯向陈哀公敬酒。
子产入朝,清点了俘虏的人数后退出。郑国的祝史向社神祝告祓除不祥,司徒归还人民,司马归还符节,司空归还土地,于是就回国。
秋.七月己巳.同盟于重丘.齐成故也.
白话翻译
秋七月己巳,诸侯一起在重丘结盟,是由于与齐国和好的缘故。
赵文子赵文子:赵武。时士匄已死,赵武代之为政.令薄诸侯之币.而重其礼.穆叔见之.谓穆叔曰:“自今以往.兵其少弭弭:止矣.齐崔.庆新得政.将求善于诸侯.武也知楚令尹楚令尹:屈建,字子木.若敬行其礼.道之以文辞.以靖诸侯.兵可以弭.”
白话翻译
赵文子执政,下令减轻诸侯的贡品而注重礼节。穆叔进见赵文子。赵文子对穆叔说:“从今以后,战争大概可以稍微平息了!齐国崔氏、庆氏新近掌握国政,将会力求与诸侯改善关系。赵武我与楚令尹交好。如果恭敬地推行礼仪,用辞令作为引导,来安定诸侯,战争可以停止。”
楚薳子冯卒.屈建为令尹.屈荡为莫敖.舒鸠人卒叛楚.令尹子木伐之.及离城离城:在今安徽舒城县西.吴人救之.子木遽遽:急以右师先.子彊.息桓.子捷.子骈.子盂帅左师以退.吴人居其间七日.子彊曰:“久将垫隘垫隘:羸弱.隘乃禽禽:同“擒”也.不如速战.请以其私卒诱之.简师.陈以待我.我克则进.奔则亦视之.乃可以免.不然.必为吴禽.”从之.五人以其私卒.先击吴师.吴师奔.登山以望.见楚师不继.复逐之.傅傅:迫近诸其军.简师会之.吴师大败.遂围舒鸠.舒鸠溃.
白话翻译
楚薳子冯去世,屈建任令尹,屈荡任莫敖。舒鸠人终于背叛了楚国,令尹屈建率军攻打它,到达离城。吴国人救援舒鸠,屈建急忙让右军先前进,子彊、息桓、子捷、子骈、子盂率领左军撤退。吴国人驻兵在楚左、右师之间,待了七天。子彊说:“时间拖久了兵士将会疲惫衰弱,疲惫衰弱了就会被俘,不如速战。我请求带着我家族的军队去诱敌,你们挑选精兵列阵等着我。我如果打胜就前进,我败逃就看情况采取行动,这样才能免于失败。不然的话,定会被吴军俘虏。”屈建听从了他的建议。子彊等五人率领各自家族的军队先去攻击吴军。吴军败逃,登上山瞭望,见楚军没有后援,就转身追逐楚军。快接近楚军时,楚精兵和子彊等人的部队会合抗击,吴军大败。楚军乘势包围了舒鸠,舒鸠溃散。
八月.楚灭舒鸠.
白话翻译
八月,楚军灭亡了舒鸠。
卫献公入于夷仪.
白话翻译
卫献公进入夷仪。
郑子产献捷于晋.戎服将事将事:处理政事.晋人问陈之罪.对曰:“昔虞阏父为周陶正陶正:主管陶器的官.以服事我先王先王:指周武王.我先王赖赖:善,嘉奖其利器用也.与其神明神明:指舜。阏父为舜后之后也.庸庸:同“乃”,连词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胡公:阏父之子.而封诸陈.以备三恪三恪:三敬。指封黄帝、帝尧、帝舜之后。见《礼记·乐记》。或谓指封虞、夏、商之后为三恪.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赖:赖周德庇护.桓公之乱桓公之乱:指陈桓公卒,陈乱,蔡人立桓公子厉公。事在鲁桓公五年.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庄公奉五父五父:五父佗,桓公弟,杀太子免而代之,郑庄公为定其位而立之.蔡人杀之.我又与蔡人奉戴厉公.至于庄.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乱夏氏之乱:夏征舒之乱,在宣公十年.成公播荡播荡:流离失所.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陈忘周之大德.蔑蔑:弃,灭我大惠.弃我姻亲.介恃介恃:凭仗楚众.以凭陵我敝邑.不可亿逞亿逞:满足.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获成命.则有我东门之役.当陈隧者.井堙木刊.敝邑大惧不竞不竞:不强.而耻大姬耻大姬:使太姬蒙受耻辱.天诱其衷.启敝邑之心.陈知其罪.授手授手:即授首于我.用敢献功.”晋人曰:“何故侵小.”对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辟:刑.且昔天子之地一圻一圻:方千里.列国一同一同:方百里.自是以衰衰:差降.今大国多数圻矣.若无侵小.何以至焉.”晋人曰:“何故戎服.”对曰:“我先君武.庄为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复旧职旧职:指仍为王卿.’命我文公戎服辅王.以授楚捷.不敢废王命故也.”士庄伯士庄伯:士弱不能诘.复于赵文子.文子曰:“其辞顺.犯顺.不祥.”乃受之.
白话翻译
郑子产向晋国奉献从陈国缴获的物品,他穿着军服处理事务。
晋国人质问陈国的罪状,子产回答说:“往昔虞阏父任周陶正,为我们先王效劳。我们先王奖励他能制作器具、有利于日用,并且是虞舜的后代,于是把长女太姬许配给他儿子胡公,把他封在陈地,使他成为‘三恪’之一。所以陈国是我们周朝的后代,一直到今天还赖周德庇护。桓公死后陈国动乱,蔡国人想立蔡女所生之子。我们先君庄公拥护五父而立他为君,蔡国人把他杀了。我国又与蔡国人拥戴厉公。一直到庄公、宣公,都是我们所立的。夏氏作乱,成公流离失所,又是我们帮助他回国,这是您所知道的。现在陈国忘记了周朝的大德,丢弃了我们的大恩,抛弃我们这姻亲,凭仗着楚国人多,以欺凌我敝邑,欲望没有止境。我国因此有去年请求攻打陈国的报告。报告未得批准,就又有了陈国进攻我国东门的战役。凡是陈国人经过的道路,井全被填塞,树木全被砍倒。敝邑十分害怕国家弱小,使太姬蒙受耻辱。幸亏上天厌恶他们,启动了敝邑攻打他们的想法。陈国认识到自己的罪过,任凭我们予以惩罚。因此我们大胆奉献上我们的俘获!”
晋国人说:“你们为什么进攻小国?”
子产回答说:“先王的命令,只要犯有罪过,就要各自给予处罚。再说过去天子的土地方圆千里,列国的土地方圆百里,依次递降。如今大国的土地多达数千里了,如果不是进攻小国,从哪里来这么多土地?”
晋国人说:“你为什么穿着军服处理事务?”
子产回答说:“我们先君武公、庄公,任周平王、桓王的卿士。城濮战役,贵国文公发布命令,说:‘你们各自恢复原来的职务!’命令我国文公穿着军服辅佐周王,以接受楚国俘虏,我这样做正是不敢废除周王命令的缘故。”士庄伯无法反驳,向赵文子汇报。
赵文子说:“他言之有理,反对有理的人不吉利。”
于是接受了郑国奉献的战利品。
冬.十月.子展相郑伯如晋.拜陈之功拜陈之功:拜谢晋国接受郑国献胜陈之功.子西复伐陈.陈及郑平.仲尼曰:“《志》志:古书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也.”
白话翻译
冬十月,子展作为郑简公的相礼随郑简公去晋国,拜谢晋国接受郑国所献陈国的俘获品。子西再次攻打陈国,陈国与郑国讲和。孔子说:“《志》上有这样的话:‘言语用来完成愿望,文采用来完成言语。’不说话,谁知道他的愿望?说话没有文采,就流布不到远方。晋国作为诸侯的盟主,郑国攻入陈国,不是子产善于辞令这件事便不能成功。对言辞一定要慎重地使用啊!”
楚𫇭掩𫇭掩:𫇭子冯之子为司马.子木使庀赋庀赋:征发赋税.数甲兵.甲午.𫇭掩书土田.度度:度量山林.鸠鸠:聚集薮薮:浅水地泽泽:深水.辨辨:辨别京京:高地陵陵:山陵.表表:标识淳卤淳卤:盐碱地.数疆潦疆潦:易受水淹的地.规规:规划偃猪偃猪:蓄水之地.町町:划分田块原防原防:杂边地.牧隰皋隰皋:湿地,沼泽.井衍沃.量入修赋赋:与籍均为税.赋车籍马.赋车兵.徒兵.甲楯之数.既成.以授子木.礼也.
白话翻译
楚𫇭掩任司马,屈建让他征收赋税,清点盔甲兵器。甲午,𫇭掩记载土壤和田地的情况:度量山林的出产,聚集水泽的物品,区别高地山陵的情况,标识盐碱地的范围,计算易受水淹的低地面积,规划蓄水池的建立,划分杂边地,在沼泽地放牧,对平坦肥沃的土地实行井田制,根据收入计划制定赋税多少。向人民规定征收车辆马匹数,让人民按情况交纳车兵、步兵所用的兵器、盔甲和盾牌。完成后,把它交给屈建,这是合乎礼的。
十二月.吴子诸樊伐楚.以报舟师之役.门于巢.巢牛臣曰:“吴王勇而轻.若启之.将亲门.我获射之.必殪.是君也死.疆其少安.”从之.吴子门焉.牛臣隐于短墙以射之.卒.
白话翻译
十二月,吴王诸樊攻打楚国,以报复楚水军攻吴那次战争。吴兵攻打巢邑城门。巢牛臣说:“吴王勇敢而轻率,如果打开城门,他会亲自冲进城来。我乘机射他,一定能把他射死。这个国君死了,我们的边疆就能略微安定一阵子了。”楚军主帅听从了他的意见。吴王冲进城门,牛臣躲在矮墙后射他,把他射死。
楚子以灭舒鸠赏子木.辞曰:“先大夫𫇭子𫇭子:𫇭子冯之功也.”以与𫇭掩.
白话翻译
楚康王由于灭亡舒鸠而赏赐屈建。屈建辞谢说:“这是先大夫𫇭子冯的功劳。”把赏赐让给了𫇭掩。
晋程郑卒.子产始知然明上年然明预言程郑将死.问为政焉.对曰:“视民如子.见不仁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子产喜.以语子大叔子大叔:即游吉.且曰:“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今吾见其心矣.”子大叔问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畔:田埂.其过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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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程郑去世。子产因此开始了解然明,向他询问治国的方针。然明回答说:“把人民看作自己的儿子。见到不仁的人,就像老鹰追逐鸟雀一样毫不留情。”子产听了很高兴,把这事告诉子大叔,并且说:“以往我只是了解然明的外表,如今我了解了他的内心。”子大叔向子产询问治国的道理。子产说:“治理国家就像农民种田,日日夜夜想着它,想着怎么开始又想到怎么结果。早晨晚上都照所想的去做,所做的不超越所想到,就好比农田里有田埂一样。这样,过失就会很少了。”
卫献公自夷仪使与甯喜言与甯喜言:与甯喜商议要回都复位.甯喜许之.大叔文子大叔文子:太叔仪闻之.曰:“乌乎.《诗》所谓‘我躬不说.皇恤我后’所引诗见《诗·邶风·谷风》,又见《小雅·小弁》。说,今作“阅”,容。皇,暇者.甯子可谓不恤其后矣.将可乎哉.殆必不可.君子之行.思其终也.思其复复:下一次也.《书》曰:‘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所引《书》见今《逸周书·常训篇》.’《诗》曰:‘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所引诗见《诗·大雅·烝民》.’今甯子视君不如弈棋.其何以免乎.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耦:对手.而况置君而弗定乎.必不免矣.九世之卿族.一举而灭之.可哀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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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献公从夷仪派人与甯喜商议复位的事,甯喜答应了他。太叔文子听说,说:“啊呀!《诗》所说的‘我自身尚且不为人容,怎能顾到我的后代’,这甯喜真称得上是不顾自己的后代了。这怎么可以呢?恐怕一定是不行的。君子行事,要考虑到结果,要想到下次可以援例。《书》说:‘在开始时要慎重,在结束时要敬重,这样的结果才不会陷入困境。’《诗》说:‘白天晚上不懈怠,全心全意事奉他。’如今甯喜对待国君慎重的程度还不如下棋,他怎么能免于祸难呢?下棋时举棋不定,就无法战胜他的对手,何况在安置国君这事上犹疑不决呢?他一定免不了遭到祸难了。九代相传的卿族,为此一下子被灭亡,真是可悲啊!”
会于夷仪之岁会于夷仪之岁:指襄公二十四年之会。按:本段原置下卷首二十六年之经前,为清眉目,依清武英殿本移于本年末.齐人城郏.其五月.秦.晋为成.晋韩起如秦莅盟.秦伯车伯车:秦伯弟,名鍼如晋莅盟.成而不结结: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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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夷仪相会的那一年,齐国人为周郏城修筑城墙。这年五月,秦、晋和好。晋韩起去秦国参加盟会,秦伯车到晋国参加盟会,和好但关系不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