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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公二十八年

左傳白話文作者:左丘明發布:福哥

2018-6-14 17:50

春秋經

二十有八年二十有八年:耶元前545年春.無冰.

夏.衛石惡出奔晉.

邾子邾子:邾悼公來朝.

秋八月.大雩.

仲孫羯仲孫羯:即孟孝伯如晉.

冬.齊慶封來奔.

十有一月.公如楚.

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天王:周靈王崩.

乙未.楚子楚子:楚康王昭卒.

左傳

二十八年春.無冰.梓慎梓慎:魯大夫曰:『今茲宋.鄭其飢乎.歲在『歲在』二句:歲,歲星,即木星。古人以為木星公轉一圈為十二年,因分周天為十二次。次,即日月相會之處。將十二次配十二支,十二次順序為:降婁、大梁、實沉、鶉首、鶉火、鶉尾、壽星、大火、析木、星紀、玄枵、娵訾。照梓慎推算,這年的歲星應該在星紀,但實際卻在玄枵。淫,過星紀.而淫於玄枵.以有時菑時菑:天時不正之災.陰不堪陽陰不堪陽:因無冰,故云.蛇乘龍蛇乘龍:歲星即木星,木為青龍。玄枵相當二十八宿中女、虛、危,虛危為蛇。龍行失位,出蛇之下,故云.龍.宋.鄭之星宋、鄭之星:宋、鄭是歲星的分野也.宋.鄭必飢.玄枵.虛中虛中:玄枵三宿,居中為虛宿。參後昭公十年『顓頊之虛』注也.枵.秏名也.土虛而民秏.不飢何為.』

白話翻譯
二十八年春,沒有結冰。梓慎說:『今年宋國、鄭國大概要發生饑荒了吧?歲星當在星紀,卻走過了頭到達玄枵。這是因為要發生天時不正的災難,所以陰氣敵不過陽氣。蛇位在龍的上面。龍,是宋國、鄭國的星宿,宋國、鄭國一定會發生饑荒。玄枵,當中有虛宿。枵,是用來稱呼消耗的字。土地虛而人民耗,怎麼會不發生饑荒?』

夏.齊侯齊侯:齊景公.陳侯陳侯:陳哀公.蔡侯蔡侯:蔡景侯.北燕伯北燕伯:北燕即姬姓燕,都薊。據【史記·燕召公世家】,此時北燕伯為燕懿公.杞伯杞伯:杞文公.鬍子鬍子:胡為歸姓國,地在今安徽阜陽市,後於定公時被楚滅.沈子.白狄朝於晉.宋之盟故也.齊侯將行.慶封曰:『我不與盟.何為於晉.』陳文子曰:『先事後賄先事後賄:先考慮大事,再考慮財物。凡朝、聘必送禮,慶封惜財,所以勸阻齊景公.禮也.小事大.未獲事焉.從之如志如志:如晉之意願.禮也.雖不與盟.敢叛晉乎.重丘之盟重丘之盟:見襄公二十五年.未可忘也.子其勸行.』

白話翻譯
夏,齊景公、陳哀公、蔡景侯、北燕懿公、杞文公、鬍子、沈子、白狄去晉國朝見,這是為了遵從在宋國訂的盟約。齊景公將要上路,慶封說:『我沒有參加盟誓,為什麼去朝見晉國?』陳文子說:『先考慮大事再考慮財物,這是合乎禮的。小國事奉大國,即便沒有參加盟誓,但順從大國的意願,也是合乎禮的。雖然沒有參加盟誓,難道敢背叛晉國嗎?重丘的盟會,不可以忘記。您還是勸君王前去吧!』

衛人討甯氏之黨.故石惡出奔晉.衛人立其從子從子:兄弟之子圃.以守石氏之祀.禮也.

白話翻譯
衛國人討伐寧氏的同黨,所以石惡出逃到晉國。衛國人立了他的侄子圃,以保存石氏的祭祀,這是合乎禮的。

邾悼公來朝.時事時事:通常的朝聘。表示與宋之盟無關也.

白話翻譯
邾悼公來我國朝見,這是通常的朝見。

秋八月.大雩.旱也.

白話翻譯
秋八月,舉行求雨的雩祭,是因為旱情嚴重。

蔡侯歸自晉.入於鄭.鄭伯鄭伯:鄭簡公享之.不敬.子產曰:『蔡侯其不免乎.日其過此也.君使子展迋迋:同『往』勞於東門之外.而傲.吾曰:「猶將更之.」今還.受享而惰.乃其心也.君小國君小國:為小國國君.事大國.而惰傲以為己心.將得死得死:善終乎.若不免.必由其子.其為君也.淫而不父淫而不父:杜注『通太子班之妻。』.僑僑:子產名聞之.如是者.恆有子禍.』

白話翻譯
蔡景侯從晉國回國,進入鄭都,鄭簡公設享禮款待他,他不恭敬。
子產說:『蔡景侯恐怕難以免於禍患吧?前幾天他經過這兒,國君派子展往東門外犒勞他,他態度傲慢。我認為他還是會改正的。如今從晉國回來,接受享禮卻不恭敬,這是表明他本性如此了。作為小國的國君事奉大國,反而以不恭敬與傲慢作為本性,他能得到善終嗎?如果不能免於禍難,一定是死在兒子手中。他作為國君,淫蕩而不守父道。我聽說,像這類人,往往會遭到兒子的殺害。』

孟孝伯如晉.告將為宋之盟故如楚也.蔡侯之如晉也.鄭伯使游吉游吉:子大叔,見襄公二十四年注如楚.及漢漢:漢水.楚人還之還之:令他回去.曰:『宋之盟.君實親辱.今吾子來.寡君謂吾子姑還.吾將使馹奔問諸晉奔問諸晉:杜注云『問鄭君應來朝否』.而以告.』子大叔曰:『宋之盟.君命將利小國.而亦使安定其社稷.鎮撫其民人.以禮承天之休休:福祿.此君之憲令憲令:法令.而小國之望也.寡君是故使吉奉其皮幣皮幣:獸皮與綢帛,是聘問常用的禮物.以歲之不易以歲之不易:杜注謂『歲有饑荒之難』.聘於下執事.今執事有命曰:「女何與政令之有.必使而君棄而封守.跋涉山川.蒙犯霜露.以逞君心.」小國將君是望.敢不唯命是聽.無乃非盟載盟載:即盟書之言.以闕君德.而執事有不利焉.小國是懼.不然.其何勞之敢憚.』

白話翻譯
孟孝伯去晉國,報告為履行在宋國訂的盟約去楚國朝見。蔡景侯去晉國時,鄭簡公派游吉去楚國。
游吉到達漢水,楚國人叫他回去,說:『在宋國的盟會,貴國國君親自光臨。如今卻派您來,寡君說請您姑且回去,我將派人乘傳車奔赴晉國詢問以後再通知您。』
游吉說:『在宋國的盟會,貴國君王說將會有利於小國,同時也使小國安定自己的國家,鎮撫自己國家的人民,按照禮儀接受上天的賜福,這是君王頒布的法令,也是我們小國所希望的。由於今年敝國多災難,寡君所以派遣我帶着禮物,來向貴國的執事聘問。如今執事命令說:你怎麼能參與鄭國的政令?一定要讓你們的國君離開你們的疆土,跋山涉水,冒霜犯露,以滿足我國國君的心意。小國對貴國國君充滿希望,怎麼敢不完全聽從命令?不過這不符合盟誓的要求,使貴國國君因此而喪失道德,也對執事有所不利,小國害怕這樣做。不然的話,豈敢為此而害怕勞苦呢?』

子大叔歸.復命.告子展曰:『楚子將死矣.不修其政德.而貪昧貪昧:貪圖於諸侯.以逞其願.欲久.得乎.【周易】有之.在【復】之【頤】復之頤:【復】卦䷗震下坤上,其第六爻陰變為陽,坤則變為艮,成【頤】䷚,故下用第六爻辭.曰:「迷復.凶.」其楚子之謂乎.欲復復:實行,實踐其願.而棄其本棄其本:杜注說:『不修德。』.復歸無所.是謂迷復.能無凶乎.君其往也.送葬而歸.以快楚心.楚不幾幾:近。【復】上六爻辭有『至於十年不克征』句,故游吉說楚不近十年無能爭霸十年.未能恤諸侯也.吾乃休吾民矣.』裨灶裨灶:鄭大夫曰:『今茲周王及楚子皆將死.歲棄其次.而旅於明年之次.以害鳥帑.周.楚惡之杜注云歲星所在的國家有福,如今失次於北面,禍沖在南。南為朱鳥,鳥尾名帑。鶉火、鶉尾是周、楚的分野,二次皆屬朱雀,所以周天子、楚王擔當惡運.』

白話翻譯
游吉回國,向鄭簡公覆命,告訴子展說:『楚康王將要死了!他不修明政事德行,卻一味貪圖得到諸侯的擁護,以滿足自己的欲望,這樣的人想活得長久,怎麼可能?【周易】有這樣的情況,在【復】變成【頤】,說:「迷人歧途不能回覆,有兇險。」這說的就是楚康王吧?想實行他的願望,但丟棄了自己的根本,想回來卻找不到地方,這就叫做「迷復」,能做到沒有兇險嗎?國君還是去楚國吧,為楚康王送葬後回來,讓楚國人痛快一下。楚國沒有近十年的時間,不可能爭奪霸權。我們就可以讓人民休息了。』
裨灶說:『今年周靈王與楚康王都將死去。歲星失去了它應有的位置,卻運行到它明年的位置,會危害鳥尾,周、楚將承受災禍。』

九月.鄭游吉如晉.告將朝於楚.以從宋之盟.子產相鄭伯以如楚.舍舍:設立帳篷,建旌門,受郊勞不為壇壇:國君至他國,建舍後,必闢地建壇,以受郊勞.外仆外仆:官名,主建舍、壇言曰:『昔先大夫相先君適四國四國:四方國家.未嘗不為壇.自是至今.亦皆循之.今子草舍草舍:建舍先除草,不除草而建舍,稱草舍.無乃不可乎.』子產曰:『大適小.則為壇.小適大.苟舍而已.焉用壇.僑聞之.大適小有五美:宥其罪戾.赦其過失.救其菑患.賞其德刑.教其不及.小國不困.懷服如歸.是故作壇以昭其功.宣告後人.無怠於德.小適大有五惡:說說:解說,解釋其罪戾.請其不足.行其政事行其政事:杜注『奉行大國之政。』.共共:同『供』其職貢.從其時命時命:此指不時之命.不然.則重其幣帛.以賀其福而吊其凶.皆小國之禍也.焉用作壇.以昭其禍.所以告子孫.無昭禍焉可也.』

白話翻譯
九月,鄭游吉去晉國,報告鄭簡公將去楚國朝見,以履行在宋國訂的盟約。子產輔相鄭簡公去楚國,建好帳篷後不建築壇。
外仆進言說:『往昔先大夫輔相先君,前往四方國家,沒有不建築壇的。從那時直到如今,也都因循這一慣例。如今您不除草就搭建賬篷,恐怕不應該吧?』
子產說:『大國到小國去,就建築壇。小國到大國去,草草搭建賬篷就行了,哪裡用得着壇?我聽說,大國到小國去,有五樣好處:原諒它的罪過,赦免它的錯誤,援救它的災難,獎勵它的德行與典範,教導它完善不足的地方。小國因此而不睏乏,感激歸順就好像回到家裡一樣。因此要築壇來顯揚它的功勞,公開告訴後人,不要在修明德行上懈怠。小國到大國去,有五樣壞處:小國向大國解釋自己的罪過,索取自己缺少的東西,奉行大國的政事,供給它貢品,服從它隨時下達的命令。不這樣,就加重小國貢獻的財物,用來祝賀大國的喜事和弔唁其喪事,這些都是小國的禍患,哪裡用得着建築壇來顯揚自己的禍患?把這些告訴子孫後代,不要顯揚禍患就行了。』

齊慶封好田而耆耆:同『嗜』酒.與慶舍慶舍:慶封之子政.則以其內實內實:寶器妻妾遷於盧蒲嫳氏.易內而飲酒.數日.國遷朝遷朝:大夫到盧蒲嫳家去朝見焉.使諸亡人亡人:避崔杼之難而逃者得賊賊:指崔氏之黨者.以告而反之.故反盧蒲癸.癸臣子之子之:即慶舍.有寵.妻之.慶舍之士謂盧蒲癸曰:『男女辨姓.子不辟宗子不辟宗:辟,避。慶氏與盧蒲氏皆姜姓,為同宗,故云.何也.』曰:『宗不余辟.余獨焉辟之.賦詩斷章賦詩斷章:外交上需要,賦詩者往往各取所求,斷章取義.余取所求焉.惡識宗.』癸言王何王何:見襄公二十五年傳而反之.二人皆嬖.使執寢戈寢戈:近身護衛用的兵器而先後之.

白話翻譯
齊慶封喜歡打獵又酷愛喝酒,把政務交給慶舍處理,自己帶着妻妾財寶遷到盧蒲嫳家去住,互相交換妻妾喝酒。
幾天後,官員們都改到盧蒲嫳家來向慶封朝見。慶封讓逃亡在外的人中知道崔氏同黨的人前來告發就允許他們回來,因此就讓盧蒲癸回國。盧蒲癸回國後做了慶舍的家臣,受到寵愛,慶舍把女兒嫁給他。
慶舍的家臣有人對盧蒲癸說:『男女婚姻時應當辨別是否同姓。你卻不避同宗,這是為什麼?』
盧蒲癸說:『同宗的人不避我,我為什麼要獨自避他?就如同賦詩時斷章取義一樣,我取得我所求的就行了,管他是不是同宗?』
盧蒲癸又請求讓王何回到國內,二人都得到寵愛,慶舍讓他們拿着寢戈一前一後護衛自己。

公膳公膳:朝廷供應大夫的膳食.日雙雞.饔人饔人:主宰殺的人竊更之以鶩.御者御者:上菜進食的人知之.則去其肉.而以其洎洎:肉汁饋.子雅.子尾子雅、子尾:皆齊惠公孫。伙食不好,執政有責,二人怒慶封怒.慶封告盧蒲嫳.盧蒲嫳曰.『譬之如禽獸.吾寢處之矣.』使析歸父告晏平仲.平仲曰:『嬰之眾不足用也.知無能謀也.言弗敢出.有盟可也.』子家子家:即析歸父曰:『子之言云.又焉用盟.』告北郭子車北郭子車:齊大夫,名佐.子車曰:『人各有以事君.非佐之所能也.』陳文子謂桓子桓子:文子之子無宇曰:『禍將作矣.吾其何得.』對曰:『得慶氏之木百車於莊莊:臨淄大街名。此句隱言慶氏必敗,木為建屋之材,故以得木喻得人得權.』文子曰:『可慎守慎守:謂得之不可失也已.』

白話翻譯
朝廷供應大夫的伙食,標準是每天兩隻雞。主管宰殺的人偷偷換成了鴨子。上菜的人知道了,就拿走了鴨肉只送上些肉湯。
子雅、子尾見伙食不好,大罵慶封。
慶封告訴了盧蒲嫳,盧蒲嫳說:『這兩個人好比是禽獸,我們要睡在他們的皮上了。』
慶封派析歸父把準備除去子雅、子尾的意思告訴晏嬰。晏嬰說:『我的手下不足以使用,我的智慧也不能出謀劃策。我決不會泄露此事,我們可以設盟發誓。』
析歸父說:『你已經這樣說了,還用盟誓幹什麼?』
慶封又叫析歸父去和北郭子車商量,子車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法來事奉君王,這事不是我能夠做到的。』
陳文子對兒子陳無宇說:『禍亂將要發生了!我們能得到什麼?』
陳無宇回答說:『可以在莊街上得到慶氏的木頭一百車。』
文子說:『你要謹慎地保住它!』

盧蒲癸.王何卜攻慶氏.示子之兆兆:龜甲上的裂紋,以此卜吉凶曰:『或卜攻仇.敢獻其兆.』子之曰:『克.見血.』

白話翻譯
盧蒲癸、王何為進攻慶氏的事占卜,把龜甲上的裂紋給慶舍看,說:『有人為攻打仇人而占卜,謹請您看看徵兆如何。』慶舍說:『成功,見到了血。』

冬十月.慶封田於萊萊:在今山東昌邑縣東南.陳無宇從.丙辰.文子使召之.請曰:『無宇之母疾病.請歸.』慶季慶季:慶封卜之.示之兆曰:『死.』奉龜而泣.乃使歸.慶嗣慶嗣:慶封族人,字子息聞之.曰:『禍將作矣.』謂子家子家:慶封:『速歸.禍作必於嘗嘗:嘗祭,在夏曆秋天舉行.歸猶可及也.』子家弗聽.亦無悛志.子息曰:『亡矣.幸而獲在吳.越.』陳無宇濟水而戕舟發梁戕舟發梁:破舟撤橋.盧蒲姜盧蒲姜:慶舍女,盧蒲癸妻謂癸曰:『有事而不告我.必不捷矣.』癸告之.姜曰:『夫子夫子:指慶舍愎.莫之止.將不出.我請止之.』癸曰:『諾.』

白話翻譯
冬十月,慶封在萊地打獵,陳無宇跟隨他。
丙辰,陳文子派人召喚陳無宇。陳無宇請求說:『無宇的母親病危,請讓我回去。』
慶封為他占卜,把徵兆給他看,說:『她將死去。』
陳無宇捧著龜甲哭泣,慶封於是讓他回去。慶嗣聽說了,說:『禍亂將要發生了!』
對慶封說:『趕快回去!禍亂必然發生在嘗祭的時候,回去還來得及。』
慶封不聽,也沒有悔改的意思。慶嗣說:『他要逃亡了,能逃到吳國、越國就是幸運。』陳無宇渡過河後,破壞了船隻,拆除了橋梁。
盧蒲姜對盧蒲癸說:『有大舉措而不告訴我,一定不能成功。』
盧蒲癸告訴了她。盧蒲姜說:『我父親為人剛愎,沒有人勸阻他,他將不出來,請讓我去勸阻他。』
盧蒲癸說:『好吧。』

十一月乙亥.嘗於大公之廟.慶舍蒞事.盧蒲姜告之.且止之.弗聽.曰:『誰敢者.』遂如公公:至公所,即太公廟.麻嬰為屍屍:古代祭祀,以活人代受祭者,稱屍.慶奊慶奊xiè:慶封族人,即慶繩。上獻:上賓,由屬吏中選取為上獻.盧蒲癸.王何執寢戈.慶氏以其甲環公宮環公宮:圍住公宮。杜注謂太公廟在公宮內.陳氏.鮑氏之圉人為優優:俳優,演戲及表演雜藝者.慶氏之馬善驚.士皆釋甲束馬而飲酒.且觀優至於魚里魚里:在宮外。杜注謂『優在魚里,就觀之』.欒.高.陳.鮑欒、高、陳、鮑:子雅、子尾、陳須無、鮑國之徒介慶氏之甲.子尾抽桷桷:椽條擊扉扉:門扇三.盧蒲癸自後刺子之.王何以戈擊之.解解:斬下其左肩.猶援廟桷.動於甍甍méng:棟梁.以俎壺投.殺人而後死.遂殺慶繩.麻嬰.公懼.鮑國曰:『群臣為君故也.』陳須無陳須無:陳文子以公歸.稅服稅服:脫下祭服而如內宮.

白話翻譯
十一月乙亥,在太公廟舉行嘗祭,慶舍將到場主持祭祀。盧蒲姜告訴他有人要發動叛亂,並且勸阻他不要去。
慶舍不聽,說:『有誰敢這樣干?』於是去太廟。
麻嬰充當屍,慶奊為上獻。盧蒲癸、王何手拿寢戈侍衛。慶氏帶着他的甲士圍繞公宮設防。陳氏、鮑氏的養馬人演戲。慶氏家的馬容易受驚,所以甲士們都解下身上的甲拴好馬一起飲酒,又到魚里看戲。欒、高、陳、鮑家的人把慶氏家的甲穿上。
子尾抽出椽子敲了門板三下,盧蒲癸從後面刺慶舍,王何用戈對慶舍擊去,斬下了他的左肩,他仍然拉着廟宇的椽子,連屋梁都被撼動,又用俎和壺擲人,殺死了那人後才死去。大伙兒又殺了慶奊、麻嬰。
齊景公十分害怕,鮑國說:『群臣為了君王而殺死他們。』
陳文子帶着齊景公回宮,他脫去祭服後進了內宮。

慶封歸.遇告亂者.丁亥.伐西門.弗克.還伐北門.克之.入.伐內宮.弗克.反.陳於岳岳:臨淄街市名.請戰.弗許.遂來奔.獻車於季武子.美澤美澤:華美光澤可以鑒.展莊叔展莊叔:魯大夫見之曰:『車甚澤.人必瘁.宜其亡也.』叔孫穆子食食:便宴慶封.慶封氾祭氾祭:即周祭,遍祭群神。臣子侍君宴,君氾祭。現在穆子請慶封宴,慶封這樣做是無禮的行為,所以穆子不高興.穆子不說.使工為之誦【茅鴟】茅鴟:杜注謂『逸詩,刺不敬』.亦不知.既而齊人來讓.奔吳.吳句余句余:吳王夷末予之朱方朱方:吳邑,在今江蘇丹徒南.聚其族焉而居之.富於其舊.子服惠伯謂叔孫曰:『天殆富淫人.慶封又富矣.』穆子曰:『善人富謂之賞.淫人富謂之殃.天其殃之也.其將聚而殲旃旃:語助,『之焉』的合字.』

白話翻譯
慶封在回都城的路上,碰到了前來報告國內動亂的人。
丁亥,慶封攻打都城西門,沒攻下。轉過去攻打北門,攻下了,進城,攻打內宮,沒攻下。回兵在岳市列陣,請求決戰,沒有得到允許,於是就逃來我國。
慶封獻給季武子一輛車,華美光澤可以照出人形。展莊叔見了,說:『車子這麼光澤,人就必定憔悴,他逃亡在外是理所當然。』
叔孫穆子宴請慶封,慶封在宴會上遍祭群神。穆子不高興,命令樂工為他朗誦【茅鴟】,他也不知這是諷刺自己。不久齊國人來責備魯國收留慶封,慶封就逃往吳國。
吳王句余給他朱方,讓他聚集族人居住在那裡,財富比在齊國時還多。
子服惠伯對叔孫穆子說:『上天似乎專讓壞人富有,慶封又富有了。』
穆子說:『善人富有稱為獎賞,壞人富有稱為災殃。上天恐怕是在降災殃給他,或許將要聚集他們而把他們全部殲滅吧?』

癸巳.天王崩.未來赴.亦未書.禮也.

白話翻譯
癸巳,周靈王去世。沒有發來訃告,【春秋】也不作記載,這是合乎禮的。

崔氏之亂.喪群公子.故鉏在魯.叔孫還在燕.賈賈:襄公二十一年云『執公子買於句瀆之丘』,未知孰是在句瀆之丘.及慶氏亡.皆召之.具其器用而反其邑焉.與晏子邶殿邶殿:在今山東昌邑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獨弗欲.』對曰:『慶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邶殿乃足欲.足欲.亡無日矣.在外.不得宰宰:主宰吾一邑.不受邶殿.非惡富也.恐失富也.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幅:布的寬度。古代規定布寬二尺二寸,帛寬二尺四寸焉.為之制度.使無遷也.夫民.生厚生厚:生活享受要求豐厚而用利用利:器物財物要求富饒.於是乎正德以幅之.使無黜嫚黜嫚:貶損與過分.謂之幅利.利過則為敗.吾不敢貪多.所謂幅也.』與北郭佐邑六十.受之.與子雅邑.辭多受少.與子尾邑.受而稍稍:盡,全部致之.公以為忠.故有寵.

白話翻譯
崔氏發起動亂時,公子們紛紛逃亡。因此公子鉏在魯國,叔孫還在燕國,公子賈在句瀆之丘。到慶氏逃亡時,把他們全都召回國,給他們日常器物用具,還給他們原來的封邑。賜給晏嬰邶殿邊境的六十個城邑,晏嬰不接受。
子尾說:『富裕,是人們所希望得到的,你為什麼獨獨不要?』
晏嬰回答說:『慶氏的城邑滿足了他的欲望,所以逃亡。我的城邑還不能滿足欲望,加上邶殿的城邑,就滿足了欲望。欲望滿足了,離逃亡的日子就不多了。逃亡在外,連我的一個城邑我都管不到。不接受邶殿不是厭惡富裕,正是恐怕失去富裕。再說富裕就像布帛有它的幅度一樣,為它確定製度,使它不能改變。人民在生活享受上要求豐厚,在器具財物上追求富饒,因此就要端正道德觀念來加以限制,使它既不缺乏也不過分,這稱之為限制私利。私利過分了就會敗壞。我不敢貪圖過多,就是所謂限制。』
賜與北郭子車六十個城邑,他接受了。
賜與子雅城邑,他推辭了大部,接受了小部分。
賜與子尾城邑,他接受了又全部還給景公。景公認為他忠誠,所以他得到寵愛。

釋:放逐盧蒲嫳於北竟竟:同『境』.求崔杼之屍.將戮之.不得.叔孫穆子曰:『必得之.武王有亂臣亂臣:治理天下之臣十人十人:周公、召公、文母、太公、畢公、榮公、太顛、閎夭、散宜生、南宮括.崔杼其有乎.不十人不足以葬不足以葬:一定不能安葬。意為未葬必能找到屍體.』既.崔氏之臣曰:『與我其拱璧拱璧:大璧.吾獻其柩.』於是得之.

白話翻譯
齊景公把盧蒲嫳放逐到北部邊境,求索崔杼的屍體,準備戮屍,但找不到。叔孫穆子說:『一定能找到。武王有治理天下的大臣十人,崔杼難道能有嗎?他沒有十個這樣的人,就一定沒能安葬。』不久,崔氏的家臣說:『把崔杼的大璧給我,我獻出他的棺柩。』齊景公答應了,於是得到了崔杼的屍體。

十二月乙亥朔.齊人遷莊公.殯於大寢大寢:即路寢,天子與諸侯的正室.以其棺屍屍:暴屍崔杼於市.國人猶知知:認識之.皆曰『崔子也.』

白話翻譯
十二月乙亥朔,齊國人遷葬莊公,停棺在路寢。把裝着崔杼屍體的棺材暴露在市上。國人還能認出他來,都說:『這是崔杼。』

為宋之盟故.公及宋公.陳侯.鄭伯.許男如楚.公過鄭.鄭伯不在.伯有迋勞於黃崖黃崖:在今河南新鄭市北.不敬.穆叔曰:『伯有無戾戾:罪。此謂不受祿於鄭.鄭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棄之.何以承守承守:承先祖,守其家.鄭人不討.必受其辜.濟澤之阿濟澤之阿:渡口水澤邊.行潦行潦:路上的積水之蘋藻蘋藻:浮蘋水草.寘諸宗室.季蘭屍之季蘭屍之:季蘭作為祭屍接受。此數句用【詩·召南·采蘋】意,詩中有『於以采蘋?南澗之濱。於以采藻?於彼行潦。』『於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屍之?有齊季女。』.敬也.敬可棄乎.』及漢.楚康王卒.公欲反.叔仲昭伯叔仲昭伯:魯大夫,即叔仲帶曰:『我楚國之為.豈為一人.行也.』子服惠伯曰:『君子有遠慮.小人從邇.饑寒之不恤.誰遑其後.不如姑歸也.』叔孫穆子曰:『叔仲子專專:言足以專用之矣.子服子.始學者也.』榮成伯榮成伯:榮駕鵝,叔肸曾孫曰:『遠圖者.忠也.』公遂行.宋向戌曰:『我一人之為.非為楚也.饑寒之不恤.誰能恤楚.姑歸而息民.待其立君而為之備.』宋公遂反.

白話翻譯
為履行在宋國訂的盟約,襄公與宋平公、陳哀公、鄭簡公、許悼公去楚國。襄公經過鄭國,鄭簡公不在國內。伯有到黃崖慰勞襄公,舉止不恭敬。
穆叔說:『伯有如果不在鄭國有罪被殺,鄭國必然會有大災禍。恭敬,是人民的主體,卻把它丟棄了,用什麼來繼承先人保守家業?鄭國人不討伐他,一定會受到他的災禍連累。渡口水澤邊、道路積水中所生的浮蘋水草,放在宗廟中作祭品,季蘭作為祭屍接受了它,這是因為恭敬。恭敬可以丟棄嗎?』到了漢水,楚康王去世。
襄公打算回國,叔仲昭伯說:『我們是為了楚國來的,難道是為了楚康王一個人嗎?還是去吧!』
子服惠伯說:『君子有遠慮,小人只考慮眼前。饑寒都顧不上,誰有工夫顧到以後?不如回去吧。』
叔孫穆子說:『叔仲子可以專門任用了,子服子還是個初學者。』
榮成伯說:『考慮長遠的人,是忠誠的人。』
襄公於是繼續前進。宋向戍說:『我們是為了一個人來的,不是為了楚國來的。饑寒都顧不上,誰還能顧上楚國?還是回去讓人民休息,等他們立了新君後再防備他們。』
宋平公於是回國。

楚屈建卒.趙文子喪之如同盟.禮也.

白話翻譯
楚屈建去世,趙文子像對同盟國一樣對他弔唁,這是合乎禮的。

王人來告喪.問崩日.以甲寅告以甲寅告:實死於癸巳.故書之.以征征:懲罰過也.

白話翻譯
周朝的使者來報告周靈王去世的事。問他死的日子,回答說是甲寅日。所以【春秋】記載為甲寅日,是懲罰使者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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