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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僭帝號大興逆師 解賊圍下詔罪己

唐史演義作者:蔡東藩發布:福哥

2020-6-16 05:03

卻說劉海賓縗服出奔,行至百里以外,仍被追兵捕獲,還京遇害,亦不扳引何明禮,及明禮從泚攻奉天,復謀殺泚,不克而死,當時號為四忠。德宗聞秀實死節,悔不重用,流涕不置,追贈太尉,予諡忠烈。及還鑾後,遣使祭墓,親為銘碑,且至姑臧原籍,旌閭褒忠,這且不必細表。

且說德宗因朱泚逆命,恐奉天迫隘,不足固守,意欲轉往鳳翔。戶部尚書蕭復道:『鳳翔將卒,多系朱泚宿部,臣正憂張鎰往鎮,不能久馭,陛下豈可躬蹈不測麼?』

德宗道:『朕已決往鳳翔,且為卿暫留一日。』

越宿正擬啟行,忽有二將踉蹌奔至,報稱鳳翔節度使張鎰,為營將李楚琳所殺,楚琳自為節度使,且率眾降朱泚了。德宗瞧着,乃是鳳翔行軍司馬齊映齊抗,乃復詳問情形。二人答道:『臣等早恐楚琳作亂,請調屯隴州,不料琳即作亂,擅殺統帥,臣等因走報陛下,自請處分。』

德宗嘆息道:『果不出蕭復所料。二卿何罪,且在此扈駕!』

隨即面授映為御史中丞,抗為侍御史。二人拜謝。

尋又接到長安急報,朱泚已僭稱皇帝,殺死唐宗室多人,德宗又很是痛悼。原來泚既害死段劉諸人,前後左右,統是一班蔑片朋友,日夕勸進。泚遂僭居宣政殿,自稱大秦皇帝,改元應天,逼太常卿樊系撰冊。冊文既就,系仰藥自盡。既已拼死,何必撰冊。大理卿蔣沇,謀詣行在,出京才行數里,被泚飭人追轉,硬授官職,沇絕食稱病,潛竄得免。姚令言為侍中,李忠臣為司空,源休為中書侍郎,蔣鎮為門下侍郎,並同平章事,蔣煉為御史中丞,敬釭為御史大夫,彭偃為中書舍人,余如張光晟等,皆署節度使。立兄子遂為太子,弟滔為冀王太尉尚書令,號皇太弟。源休勸泚翦唐宗室,殺郡王王子王孫,共七十七人。更請將竄匿各朝士,一概捕戮。還是蔣鎮從旁勸解,才得全活多人。

泚且傳檄奉天,招誘扈駕諸臣,並說當親統大軍,來收奉天,他日玉石俱焚,後悔無及云云。德宗甚是焦急,又聞襄城為李希烈所陷,哥舒曜退保東都,不如意事,雜沓而來。適右龍武將軍李觀,率衛兵千餘人,馳抵行在,乃急令他募兵為備。數日得五千餘人,布列通衢,旗鼓嚴整,人心少安。

涇原兵馬使馮河清,知涇州事姚況,聞德宗出駐奉天,大罵姚令言負國不忠,獨召集將士,涕泣宣諭,誓保唐室,遂籌得甲兵器械百餘車,運往奉天。奉天方苦無械,得此益覺氣壯,大眾磨拳擦掌,專待逆兵到來。德宗進河清為涇原節度使,況為司馬,又因右僕射崔寧趨至,格外歡慰,勞問有加。寧退語諸將道:『主上英武,從善如流,可惜為盧杞所誤,致有今日。』

諸將或轉告盧杞,杞即與王翃密謀,構陷崔寧。翃詐為寧遺泚書,入獻德宗,德宗覽畢,未免變色。盧杞在側,趁勢進讒道:『臣本邀寧同來,寧至今才至,已有可疑,況又與泚通書,顯見是與泚聯謀,約為內應,願陛下先事預防,勿墮狡謀。』

德宗遂召寧入帳,托稱傳示密旨,卻陰囑二力士隨後暗算,抱扼寧頸,把他扼死。寧為杞害,原是含冤,但後至奉天,與出言未慎,亦莫非致死之徵。遂命邠寧留後韓游環,慶州刺史論惟明,監軍翟文秀,率兵三千,往守便橋。行至中途,正值朱泚先鋒姚令言,與副將張光晟,驅軍殺來。游環語文秀道:『彼眾我寡,戰必不利,不若返趨奉天,衛駕要緊。』

文秀尚擬留軍,游環不從,竟引兵還奉天。泚軍隨至,游環與渾瑊,督兵出戰,禁不住逆兵銳氣,紛紛退還。逆兵爭門欲入,瑊亟令都虞侯高固,曳草車塞門,縱火御賊,火盛勢烈,煙焰外撲,官軍乘火殺出,統用長刀亂砍,殺賊多人,賊兵乃退。泚親自馳至,列營城東,張火布滿原野,擊柝聲馳百里。游環在城上遙望,但見賊眾夜毀西明寺,很是忙碌。

游環顧語左右道:『賊兵夤夜毀寺,無非欲借着寺材,作為梯衝,須知寺材統是乾柴,一或遇火,毫不中用,我軍但多備火具,便足破他了。』

次日,泚督眾撲城,一攻一守,未曾交鋒。又越日,泚督兵運到雲梯等件,鼓眾登城。城中早備火具,接連拋下,火猛梯焦,賊多墜死,泚只好收兵回營。嗣是日來攻城,經渾瑊韓游環兩將,多方捍禦,或用強弩射賊,或出奇兵撓賊,賊兵屢卻,但總是相持不下。

德宗募使四出,告急外軍。魏縣行營奉詔感動,李懷光首先踴躍,誓眾勤王。馬燧李芃,引兵還鎮,李抱真退屯臨洺,仍防東路。還有李晟自定州接詔,即率四千騎西行。張孝忠倚晟為重,不欲晟往,晟語眾道:『天子播越,人臣當即日赴難,奈何作壁上觀?』

遂令子往質孝忠營,願與孝忠結婚,並以良馬為贈。孝忠乃撥精兵六百人,隨晟同行。錄晟言行,表明忠悃。兩軍行道需時,急切不能至奉天。泚得幽州散騎,及普潤戍卒,合成數萬人,攻城尤急。左龍武大將軍呂希倩,開城搦戰,中箭身亡。將軍高重捷,與希倩友善,悲憤交迫,誓報友仇。翌日,帶同健兒數十人,怒馬出戰,突入賊陣。賊將李日月,素稱驍勇,挺槍出斗,與重捷大戰數十合,不分勝負。

渾瑊出兵接應,日月未免慌忙,手法一松,幾被重捷刺落馬下,虧得馬性靈捷,跳出圈外,才得脫走。重捷不肯捨去,乘勝逐北,追至梁山,日月轉身再戰,又約一二十合,仍然拖槍敗去。這才是誘敵了。重捷當先再進,不防山前伏着賊兵,用着鐃鈎鐵索,將重捷馬絆倒。重捷隨仆地上,賊兵正上前擒拿,那重捷麾下十數人,冒死搶奪,好容易奪回重捷,已變做無頭將軍。日月尚轉身驅殺,正值官軍趕到,才得將搶屍各人,接應回去。德宗見重捷屍首,撫哭盡哀,結蒲為首,厚禮殮葬,追贈司空。日月持重捷首,獻進朱泚,泚亦下淚,嘆為忠臣,也束蒲為身,用棺埋訖。

重捷親卒,稟命渾瑊,誓再與日月拼命。渾瑊用兵護着,授他密計,各上馬出城,馳至日月營前,交口辱罵。日月持槍躍出,各健士略與交鋒,四散遁還。日月趕了一程,正思停步,那健士又復湊合,仍然痛罵。待日月追來,又復走散,一追一逃,惹得日月怒起,卸了甲冑,拼命趕來。官軍一齊突出,把日月圍住,日月尚不驚忙,左挑右撥,無人敢近,怎奈箭如飛蝗,避不勝避,至賊軍突圍來救,日月已是中箭,嘔血畢命。一報還一報。賊軍舁屍出圍,走報朱泚,泚令歸葬長安。日月母竟不慟哭,且對屍罵道:『奚奴,國家何事負汝?乃從逆賊造反,死已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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