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才能提高生育率

      何亞福

中國生育率近年來持續低迷，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顯示總和生育率只有1.18，【2012年中國統計年鑑】顯示2011年總和生育率只有1.04。雖然這些生育率數據不一定很準確，可能存在一些誤差，但中國生育率已處於超低水平，這是人口學界普遍公認的事實。

超低生育水平不符合人口的可持續發展。那麼，怎樣才能提高生育率？我認為，首先需要取消生育限制。多次生育調查結果表明，現在中國人的平均生育意願是1.7~1.85個孩子。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取消生育限制，生育率最多也只能達到1.7，仍然不足以維持人口的可持續發展。那麼，要不要鼓勵生育？世界各國的經驗表明，生育率其實主要不是由生育政策決定的，而主要是由社會政策和社會經濟發展水平決定的。下面我們來比較印度、俄羅斯和台灣的人口政策和生育率：

其一，印度早在1950年代就開始實行『提倡少生』的政策，到現在還沒有改變，而印度的生育率在2010年仍達到2.65；

其二，俄羅斯（以及前蘇聯）長期鼓勵多生。然而，從1960年至2000年，俄羅斯（以及前蘇聯）的生育率總趨勢是不斷下降：1960年總和生育率為2.52，1970年下降到1.99，1980年下降到1.89，2000年下降到1.21。近年來，俄羅斯生育率有所上升，但仍遠遠低於世代更替水平。

其三，台灣在1960年代開始實行『提倡少生』政策，1970年台灣生育率為4.0。在1990年代，台灣人口政策開始發生轉變，提倡『適齡結婚，適量生育』，近幾年更進一步實行鼓勵生育的政策。

從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長期鼓勵多生的俄羅斯，生育率反而遠遠低於長期提倡少生的印度。近幾年台灣鼓勵生育，生育率反而遠遠低於提倡少生的1970年。可見，發展是最好的避孕藥。

我認為，正如要降低生育率並不需要限制生育一樣，要提高生育率也不需要鼓勵生育。需要搞清楚：為什麼人們不願意多生孩子？一是因為人們有社會養老保障，不需要『養兒防老』；二是因為撫養孩子成本過高。因此，要想提高生育率，需要從改革養老制度入手，並出台一些降低撫養孩子成本的政策。很多發達國家的經驗表明，如果有社會養老保障，即使是鼓勵生育，大多數人也不願意多生孩子，因為他們不需要『養兒防老』。

況且，在中國現行體制下，所謂的『鼓勵生育』很可能變成處罰少生，例如徵收高額的『不生稅』和『少生稅』。這是因為，如果鼓勵生育，有兩種選擇：一是實行以處罰少生為主的政策，二是實行以獎勵多生為主的政策。如果現行體制不改變，它會實行哪種政策？答案顯然是處罰少生。這是因為，處罰少生，政府可以藉機獲得罰款收入；而獎勵多生，政府是要付出財政支出的。同樣道理，現在如果實行獎勵少生但不處罰多生的政策，同樣能夠達到現在計劃生育的目的（降低生育率），但政府寧願實行以處罰多生為主的政策，是因為處罰多生比獎勵少生對政府更划算。

所以，應該明確這一點：生育屬於私域，政府不應強行干預，無論是處罰多生還是處罰少生都是錯誤的。與其呼籲政府鼓勵生育，不如呼籲實現生育自由，原因有兩個：第一，生育問題屬於公民的私域，不屬國家公權管轄的範圍。如果呼籲政府鼓勵生育，政府可能認為還有必要保留計生部門，只是職能改變了；而生育自由則無需保留計生部門。第二，人們現在對人口的發展規律其實還不是很了解，關於人口與資源、人口與經濟之間的關係仍存在很多爭論，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強行干預生育率往往會釀成大錯。如果說由政府來計劃生育是可行的，那麼由政府來計劃經濟更是可行的，因為人們對經濟問題的研究比對人口問題的研究更深入。然而，計劃經濟還是失敗了；那麼，對於比經濟問題更加複雜的人口問題，怎麼能夠由政府來計劃呢？

綜上所述，要提高生育率，需要從三個方面入手：一要取消生育限制，二要改革養老制度，三要出台一些降低撫養孩子成本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