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解放軍出版社發行部主任侯健飛發出微博:『2013年5月7日10時35分,梅娘在北京安詳辭世。老人生前遺言:永遠感謝喜歡她的讀者!』
著名作家梅娘名字對很多人來說有些陌生,但是在現代文學史中,她卻有着自己獨特的地位。1997年,梅娘被列入現代文學百家,她的大幅照片,擺放在中國現代文學館醒目位置。 梅娘原名孫嘉瑞,1920年12月出生在海參崴,在吉林長春成長。其父是東北實業巨子孫志遠。『九一八』事變,孫志遠拒絕受聘擔任『滿洲國』中央銀行副總裁和『通產大臣』的職位,舉家遷往華北。梅娘16歲時父親過世,第二年她赴日本留學,1942年回國。 雖然出身巨商之家,但梅娘身世坎坷,她兩歲時身為偏室的母親被正房驅逐,從此生死不明。經受失母之痛的她自定筆名『梅娘』,取諧音『沒娘』。 梅娘很早就表現出文學天賦,少年成名,16歲就出版作品【小姐集】。從日本留學歸國後,她的文學創作進入高峰,先後出版【魚】(1943)【蟹】(1944)等中短篇小說集。1942年北平的馬德增書店和上海的宇宙風書店聯合發起『讀者最喜愛的女作家』評選活動,梅娘與張愛玲雙雙奪魁,從此有『南玲北梅』之譽。 從1948年到1978年,她先後在北京、東北、台灣、上海間奔波,當過中學教員、電影製片廠編輯,後因被打成日本特嫌、右派,強迫接受勞動教養,開除公職16年。 侯健飛告訴記者,其實梅娘『對死亡這件事已經看得非常透了』,她一生歷經磨難,在1957年被打成右派,幼年喪母,青年喪夫,中年喪子,六個子女僅存一女,『後來又做了20多年的保姆』。 1978年平反後的梅娘到農影廠工作,相當長一段時間,出版社寄給『梅娘』的信,傳達室都稱『查無此人』,因為整個單位沒人知道『梅娘』就是孫嘉瑞,更沒人知道當年名震文壇的『南玲北梅』。從那時開始,梅娘開始創作散文作品。梅娘說,『青空悠悠,時序裊裊,強力壓頂時我敢於按着良知行事,可以說已經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的坦蕩。我只執着於人類的共同願望,那就是理解、和諧、前進。』 侯健飛告訴記者,近年梅娘雖已高齡,但身體一直健康。4月29日突然心臟不適,住入解放軍304醫院,短短9天即不治離去,走得非常突然。他說,梅娘雖年事已高,但筆耕不輟,直到今年4月27日入院前,這些年每天都在堅持寫作。在侯健飛眼中,梅娘為人低調,對文學充滿熱情,『她常說,文學就是責任和擔當』。 我是 一隻草螢 梅娘晚年應朋友之邀,用三百多字寫了一份自傳,從未公開發表,字裡行間可不難體會到她鍾愛文學和熱愛祖國的矢志不渝。全文如下: 我是一隻草螢,具有點點微光,在民族蒙難的艱澀歲月中,抱着灼亮黑暗一角的豪情,勵志『燃盡微光,送走生命,燃盡微光,送走生命。』 如今隨着老之已至,經歷了生命中的七災八難,被生活淘洗的酸辣甜鹹苦五味俱全的心態,仍然豪情未泯,還時不時冒出憂國憂民的傻氣,甚至還有『該出手時就出手』的草莽之憂。陸詩人的『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的情愫,一直潛存在我的心底,傳承着憤世豪情,溫暖着生命的尾日。 古希臘人將螢火蟲喚作『拉斯皮魯』,創意為『提燈夜遊的詩魂』。在西歐的十字繡精品中,有一幅為拉斯皮魯造型的小掛件,這個生在草叢中的小昆蟲,裝飾着輕紗般的奶白翅膀,鋪開長裙,作飛起架勢。而手中提着的那盞小燈,灑出點點金光,並不耀眼,卻溫情無限。 以草螢自況的我,缺乏的,恰恰是化作天使的遐想,無愧的是:我仍在燃盡微光,送走生命。 文學成就 梅娘漫長的寫作生涯跨越建國前和建國後。她的主要作品都是在25歲以前完成、在淪陷區發表出版的。北京社會科學院文學所所長張泉認為,梅娘的小說充滿朦朧的女權主義,她對日本帝國主義控制下的中國女孩子的狀況做了真實的描述。 梅娘早年的作品多以婚姻愛情為題材,凸顯企求獨立、自由的女性形象,關注女性的生存狀態與困境。上世紀四十年代有評論說:『不僅在「滿洲」,在當今的華北,梅娘也是首屈一指的一流作家……是真正獻身於文學的女性。』 對梅娘的作品,已經去世的北大教授、知名學者張中行評價甚高,『實感之一是,也是值得驚詫的,作者其時是個大姑娘,而竟有如此深厚而鮮明的悲天憫人之懷。』 邢小群在【人間事哪有那麼簡單】中評價梅娘晚年作品:『那文字別具魅力,可以說是爐火純青。二十多年的苦難,曾剝奪了她的寫作權利,但也使她的話語少有浸染仍保持着原有的生氣和明敏。』劉愛華的【梅娘小說的文化主題】中分析了梅娘小說之所以『深刻』,是因為『梅娘的悲天憫人之懷造就了她寬厚的文化視野。洋溢在她的小說中的那種對女性命運以及未來的深刻思考,可以理解為對人類命運以及未來的終極關懷。』 本報實習生 陳夢溪 來源:北京晚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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