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鼓勵大家追星。尤其是文學,你不需要真的去面對你的作者,有一些作者可能文字比他的人更耐看。我那時候真的是因為年輕,如果再大上20歲的話我想我不一定會追星的。隨着年齡大了,你就會知道閱讀文本就夠了,你需要知道的,需要學到的,都可以從文字中間得到。
――李黎 去大陸尋找文學之根 台灣五六十年代也是很封閉的,有一個文學斷層,就是我讀不到三四十年代的中國文學作品。國民黨的檢查制度很嚴格,留在『匪區』的人的作品是不允許出現在台灣書店裏的。真正讀到魯迅,讀到茅盾、巴金、丁玲等人都是在美國,大學的圖書館裏有一個隔層都是中文書,是三四十年代的作品。我心裏就在想這些人他們還在嗎?那是70年代初期,中國還在『文化大革命』,有一些傳聞,某某人已經死了,某某人被批鬥了,某某人在牛棚裏生死未卜。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夠見到他們是何等的幸運。 後來我去參加海外的保釣運動,結果我們就被國民黨政府掛上了一個『保釣』的標籤,我就不敢回台灣了。不是自己嚇自己,確實是有一些上了黑名單的學生回去之後被盤問,有坐牢的,甚至還有一位死在大學校園裏面。我不能回台灣怎麼辦?我非常想家,這時候我想到回大陸,我去尋根,尋我的文學之根。 我很幸運認識了范用先生。他看到了我的小說。1979年范用先生在北京作協替我安排了一場演講,講港台和海外文學。我還想看看中國作家住的地方,就去了劉心武先生的家。 茅盾先生題字 范用先生讓北京青年出版社出了我的第一本小說集【西江月】,茅盾先生題字。1980年冬天我去北京茅盾先生的家,見到了他,這個四合院現在變成了茅盾先生的故居、紀念館,我沒有再回去過。 那時候先生的身體已經不大好了,看出來有點衰弱,可是他還是跟我談了很多。而且先生眼睛也不大好,題字的時候說眼睛剛開過刀,之後四個月先生就過世了。先生題的字,到現在還掛在我家的牆上。 頑強的丁玲 【西江月】的序是丁玲寫的。我對丁玲很有興趣,我覺得她是一個『五四』女子,在那個時候非常新派,她的作品在當時非常的大膽。 『文革』後,她還在寫。最初她連家都沒有,剛回到北京住在友誼賓館,背痛到沒有辦法寫作,怎麼辦?她的丈夫做了一個板子,上面鑽兩個洞,靠牆站着寫。我真是覺得太感動,太佩服了。 言無不盡的巴金先生 1979年我到巴金先生的家,我帶了錄音機。我完全沒有想到,巴金先生會那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然我問的問題也相當尖銳,我也是有備而去的。之前在香港,朋友聽說我要見巴金先生非常興奮,說你要問這個問那個,我也都問了,巴金先生都答,我真的是相當感動。 巴金先生生命的最後若干年是在醫院裏面度過的,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忍去看他了。去年巴金故居變成紀念館,我回去看了,裏面沒有很大的改變,我又有很多感觸。紀念館給我印象很深的是一個箱子,『文革』的時候抄家,很多東西就放在這個箱子裏,貼着封條。當然一切過去之後這個箱子還給了他,可是封條還留在上邊。 遲到12年的信 我去北京三裏河南沙溝看錢鍾書和楊絳先生,一直到現在楊絳先生還住在這裏,陳設沒有改變,也沒有新的家具。 我只見到錢鍾書先生一次。那時候見了他們夫婦,照了照片,回去之後就把洗出來的照片和信寄過去。他們寫了回信,那時候剛好董秀玉大姐去看他們,錢先生順手交給了她,因為知道範先生經常跟我們通信,就讓她交給范用先生,一起寄過來。信裏面有非常漂亮的錢先生的毛筆字,寫了一些俏皮話,楊絳先生也加了小字,信裏最重要的是歡迎你以後來北京找我們。 董大姐把信給了范用先生,范用先生的書房是很大的,跟圖書館一樣,一直到12年後他要搬家了,才發現有這樣一封信。剛好1992年秋天我到北京去,范先生交給我一個大的牛皮袋,也不多說。我中間去玩了,再回到北京,才把牛皮袋打開,看到了信。我一看不得了,就給范先生打電話,他說不好意思,把封信當做寶貝收起來了到現在才給你。 後來,經過錢、楊兩位先生的同意,我就這樣一封遲到多年的信寫了文章發表。 來源:北京青年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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