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兆呈：找尋歷史故事的比照

如果把黨史放在一個更大的視野，分析中國當下的事務又可以藉助更多的中國歷史事件。就像現實總是歷史的重複，往往能夠從歷史事件中獲取比較的靈感，對現實產生警醒的作用。

周永康被查處公佈之後，社交媒體重新傳播14年前風靡一時的電視連續劇【康熙王朝】中的視頻片段，陳道明飾演的康熙一舉拿下七名『正部級』高官，在乾清宮痛斥朝廷大臣。這段慷慨陳詞通過網絡重播，今時今日聽來，更顯意味深長：

『當朝大學士，統共有五位，朕不得不罷免四位；六部尚書，朕不得不罷免三位。看看這七個人吧，哪個不是兩鬢斑白，哪個不是朝廷的棟樑，哪個不是朕的兒女親家，他們爛了，朕心要碎了！ 祖宗把江山交到朕的手裏，卻搞成了這個樣子。朕是痛心疾首，朕有罪於國家，愧對祖宗，愧對天地，朕恨不得自己罷免了自己！還有你們，雖然個個冠冕堂皇站在干岸上，你們，就那麼乾淨嗎？朕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比這七個人更腐敗！朕勸你們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腸子翻出來，曬一曬，洗一洗，拾掇拾掇！』

康熙對『兩鬢斑白的朝廷棟樑』落馬的痛心疾首，和現在的中國反腐情勢可謂遙相呼應。最後這句『曬一曬、洗一洗，拾掇拾掇』，和去年中共上下開始推行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中，要求黨員幹部『照鏡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更是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同樣，周永康被查處消息宣佈之後一周，中國已至少有18個省、直轄市黨委紛紛通過會議，表態擁護中央的決定。中央出手清理中樞，各省統一思想上表忠心，在中共黨史上時有所見，在中國歷史上同樣有可資比較的事件。

當年清朝嘉慶皇帝在乾隆駕崩次日就扣押曾任首輔大臣的和珅，五天之後革除一切職務，一周之後，經過初步查抄、審訊，嘉慶宣佈和珅的二十大罪狀，並通報各省封疆大吏，兩周之後即賜其自盡。鳳凰網歷史頻道在三天前刊文重提此事時，特意打上了標題【清嘉慶皇帝法辦巨貪和珅 十一位總督表態支持】，歷史與現實的如此比照，不免讓人有時空穿越之感。

周永康被查處，自然是中國的重大政治事件。在討論、分析這種重大事件時，中國的公眾都能夠從歷史中獲取充分的資源和養分，和當下的事件進行對照，從中找到共同的脈絡，也滿足民間的各種想像。無論是帝王謀略、臣子權術，還是中央地方博弈、皇家外臣互倚，古代眾多歷史事件提供借鑑、借鏡的同時也提醒人們，中國千年的文化因素如此深植人心、綿延不絕，才有諸多如今人們繼續梳理出的世事人情、社會規律，對當下中國政治生態仍具深厚影響。與此同時，這也映射了中國現代制度在強大的文化慣性面前，在改善人治、確立現代意識方面的匱乏和缺失。

從歷史和現代制度的角度反觀新加坡——昨天慶祝獨立49周年的年輕國家，顯然並沒有那麼充足的歷史養分供人們汲取資源，或提供當下事件的觀照。新加坡依存的是現代的法律制度、社會規範，在國家治理過程中出現難題或是挑戰，人們習慣就事論事、注重當下制度中的處置規則，很少從歷史的角度去尋找靈感或觸類旁通，也沒有時人時事與歷史上某個片段或章節的比較。在現代制度建設的過程中，各族群傳承各自族群歷史和文化的背景也變得逐漸淡化，進而統一到現代法律制度下的新加坡自身的價值觀念。

恰恰因為沒有久遠的歷史提供豐富的歷史事件作為現實的比照，這數十年的新加坡建國脈絡、政治軌跡、政黨發展、人物故事等則更顯得珍貴，能夠為人們提供分析當下、設想未來的助力。

（作者是聯合早報網主編兼【新匯點】主編　zhouzc@sph.com.s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