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林史話:古代高潤筆那些事兒 韓愈相 劉凌滄/作 中國嘉德提供 齊白石潤筆收據 中國嘉德提供 為人題詩、作文、寫字或者繪畫,因為人情往來,多少總有些酬勞。這份酬勞,古人稱之為潤筆。潤筆一詞,出於【隋書·鄭譯傳】。隋文帝賜宴鄭譯於醴泉宮,『令內史令李德林立作詔書,高熲戲謂譯曰:「筆干。」譯答曰:「出為方岳,杖策言歸,不得一錢,何以潤筆。」』後世便稱『以物求文,謂之潤筆之資』。 古代沒有稿費制度,文人即使寫出了字字珠璣的錦繡文章,也未必能變現。所以趙壹說『文籍雖滿腹,不如一囊錢』,李白說『吟詩作賦北窗裏,萬言不值一杯水』。用力多而所獲寡,抱槧懷鉛之士對於文章的廉價不無抱怨。 但是歷史上有的作家潤筆之高卻令人咋舌。歷史上第一個拿到高潤筆的作家,大概是漢代的司馬相如。王楙在【野客叢書】中說:『作文受謝,非起於晉宋。乞米受金,為人作傳,不足道也。觀陳皇后失寵於漢武帝,別在長門宮,聞司馬相如天下工為文,奉黃金百斤,為文君取酒,相如因為文以悟主上,皇后復得幸。』司馬相如應陳皇后所請而作的是【長門賦】,但陳皇后因為一篇賦而重新得寵之事卻於史無征。辛棄疾在【摸魚兒】一詞中說:『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便道出了陳皇后買賦之後辛酸和無奈依然如故的事實。儘管陳皇后不曾因為【長門賦】而扭轉頹勢,但是司馬相如所得黃金百斤可謂一筆巨款。顏師古在【漢書】注中指出,司馬相如所處的時代,『一金,萬錢也』。按這個比例計算,司馬相如【長門賦】賣到了一百萬的價錢。 雖說善惡在我,毀譽由人,但文章具有鑠金之力,『隨你清如伯夷,少不得一篇極惡的文章送歸林下;隨你惡如盜跖,少不得一篇極好的文章送歸地下。』因此,唐代人對於作為蓋棺定論重要組成部分的碑銘非常重視,一反過去不樹不封的傳統,極其重視樹碑刻石。根據【新唐書】記載,李邕作文,長於碑頌,『人奉金帛請其文,前後所受鉅萬計。』以致洪邁在【容齋隨筆】中說:『自古鬻文獲財,未有如邕者。』杜甫在【八哀詩·贈秘書監江夏李公邕】中也寫道:『干謁走其門,碑版照四裔。各滿深望還,森然起凡例。』這表明李邕不但以寫碑頌獲得了可觀的潤筆,所寫碑頌還成為至高典範。 韓愈文起八代之衰,卓然成一家之言,被人視為泰山北斗,但在碑銘的寫作上也不遺餘力。因為聲名顯赫、地位高貴,韓愈所獲潤筆不菲。劉禹錫在【祭韓愈文】中指出:『公鼎侯碑,志隧表阡,一字之價,輦金如山。』韓愈一個字可以換來一座金山雖然不無誇張,但韓愈賺得盆盈缽滿卻是毋庸置疑的。以至於門客劉叉都看不下去了,『因持愈金數斤去,曰:「此諛墓中人得耳,不若與劉君為壽。」』 裴度修繕福先寺,皇甫湜寫了【福先寺碑】一文,【新唐書】記載,『度贈以車馬繒彩甚厚,湜大怒曰:「自吾為【顧況集序】,未常許人。今碑字三千,字三縑,何遇我薄邪?」度笑曰:「不羈之才也。」從而酬之。』皇甫湜身為韓門弟子,在當時負有文名,但每個字索要三匹縑,潤筆堪稱是天價了。儘管如此,裴度認為皇甫湜乃『不羈之才』,還是如數滿足了他的要求。 宋代詩人梅堯臣聲聞於宮禁之中,歐陽修在【歸田錄】中說:『余或至其家,飲酒甚醇,非常人家所有,問其所得,云:「皇親有好學者宛轉致之。」余又聞皇親有以錢數千購梅詩一篇者。其名重於時如此。』趙宋皇室以美酒為束脩,問學於梅堯臣;以數千錢為潤筆,購買梅堯臣一首詩,除了凸顯其名重於時之外,也反映了其潤筆之高。 古人潤筆之高,可能是文章物有所值;也有可能是迎合了某些人的需要而虛高。需要指出的是,文章乃不朽之盛事,作者寄身翰墨,當以器識為先,若墮落為單純追求高潤筆的文人,便無足觀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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