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到過濟南報業大廈三樓的山東中國文學藝術博物館?可曾看過裏面珍藏的眾多名人手跡?這些手跡包羅萬象,書寫者包含政治人物、文人學者和藝術名家,書寫內容大到如國家大事之變遷、機構運轉之要事;中到著作文章之進度、日常工作之瑣事;小到如人情往來之交際、購買物價之高低……真實而鮮活地再現了眾多塵封的歷史瞬間。 如今,時光漸遠,文字老去,但一直未變的是書寫者的一腔熱忱、一種氣度,而我們有幸,能夠在近百年之後再次與它們相遇。未來,記者將帶您走進山東中國文學藝術博物館,為您剝去時光的層層外殼,從這一件件手跡中挖掘有趣有料的故事,品味那或已塵封或不為人知的記憶。 風格獨特、剛勁飄逸的字體還有字裏行間的仰慕、興奮之情……你可能想不到,這是中國近代史上的風雲人物梁啓超寫給咱山東老鄉的一封信。作為山東中國文學藝術博物館館長、中文圖書網創始人的徐國衛十分珍惜這通信札,原因除了這是梁啓超親筆所書外,還在於它揭露了一段梁啓超與山東有關的往事,訴說着一位集大成的學者對另一位山東學者的激賞與嘆服。 那這位學者是誰?為何連梁啓超都如此佩服?下面請容記者一一道來。 除了書法價值 一封信佐證了山東文化歷史 在已經泛黃的信紙上,梁啓超剛勁飄逸的字體似乎仍能讓我們看到,近百年前,他伏在桌前興奮寫就這封信札時的情景。徐國衛介紹,梁啓超在書法藝術上很有造詣,“梁啓超的書法是以北魏時期書法為基石,於漢隸方面也有極高的研究,1923年以後,他甚至將方勁的魏碑筆意與莊重的隸書體勢糅合起來,並巧妙融入行書之中,形成了自己的一種風格獨特、方勁飄逸的‘題跋體’。這種獨特的風格既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又具有較強的審美價值。” 當然,除了書法價值,更讓徐國衛感到珍貴的,是這封信札背後的故事。“梁啓超是中國近代史上一位很重要的人物,但他與山東有關的資料並不多。所以,這封信的價值就不僅僅在於書法,更在於它對山東一段文化歷史的佐證。”徐國衛興奮地告訴記者。 那這封信是寫給誰的呢?記者看到,信首稱呼處落着“秋輝先生箸席”六字,可見信是寫給秋輝先生的。信中大意是,梁啓超早就知道有秋輝此人,昔日在都中師範大學講學時,就有學生贈給他一本秋輝所著的冊子,讀後覺得很好,“字字莫逆於心,歡喜踴躍,得未曾有”,只是適逢妻子病故,心緒不寧,“無心尋訪道蹤”,甚至後來連這本冊子也遺失了,兩年來想補購卻也買不到了。不想遺憾之時,卻收到了秋輝的多篇鴻著,十分快慰。而且,他認為這些“大著”應該全部公之天下,如果刊印的費用不富足,他也願意出全力,並且亟思與秋輝相見。 了了數字讓一位山東“怪人”浮出水面 當時的梁啓超早已名揚四海,是中國歷史上一位少有的、在退出政治舞台後轉而在學術研究上取得巨大成就的百科全書式人物。而如此一位集大成的學者卻在讀到秋輝先生的著作時“歡喜踴躍”,並將“先生識力橫絕一世,而所憑籍之工具極篤實,二千年學術大革命事業,決能成就”等極高的讚譽奉送給秋輝,甚至雖然自己已“謝絕塵俗”,輕易不見旁人,但仍希望能夠在暑假或南遊之時見秋輝一面。那這位備受梁啓超推崇的秋輝先生到底是誰? 徐國衛介紹,秋輝先生即是吳秋輝,19世紀70年代出生於山東省臨清縣,曾在濟南一家報館當過主編,說來還算記者的同行。據說,此人生性狂怪,身有殘疾(左眼盲),卻是我省近代一位才學過人的大學者,尤其在【詩經】的研究上有着很大的造詣。 而這封信的起因是吳秋輝的兩位朋友怕其著作散佚,所以勸其寫信給梁啓超,請求這位曾在北京當過報社總編輯的學界名人,助其將著作刊印成書。但吳秋輝為人狂怪耿直,不願求人辦事,只勉強同意由其朋友代筆寫一封長信,簡述了他的治學經過和心得,並呈上幾部著作。學界傳聞,這封信寫於1926年10月,發出後僅四天,吳秋輝就收到了梁啓超寄來的快件復函。梁啓超在復函中對吳秋輝的學術成就推崇備至,並表示將全力幫助他。“如此說來,復函正是這封了,信的內容也與傳聞相符,正好佐證了對吳秋輝的一些傳說。”徐國衛說。 曾讓康有為胡適甘拜下風還差點兒成國學大師 儘管現在人很少了解吳秋輝,但他讓人驚嘆的事跡還真不少。 比如,當年名滿天下的胡適曾來濟南講【詩經】,禮遇甚隆。全城遍貼海報,發售門票。吳秋輝聞悉此事後,於胡適演講的前一天晚上,找到胡適下榻的旅館,二人單獨晤談約兩個小時後,吳秋輝辭出,而胡適立即囑旅館訂票,取消了演講,於翌日清晨乘火車返回了北京,但誰也不知道二人到底交流些啥。還有一次,康有為遊學到濟南,並應邀作了一次公開演講,內容大致是根據【禮記】,闡述其“大同”主張而已。但在一片喝彩中卻傳來了吳秋輝的駁斥之聲,康有為予以反詰,但筆戰一開,來回沒有幾個回合,康有為便急急收兵,匆匆離開濟南了。 另外,雖然當年給梁啓超寫完信後,吳秋輝立馬感覺失節後悔,未再做回應,出版的事兒也不了了之,但後來梁啓超又邀請吳秋輝任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導師。不過,因當時吳身體狀況不好,也不想“討人厭”,所以最終謝絕了梁啓超的好意。當年該院的導師只有梁啓超、王國維、陳寅恪、趙元任四位,眼下都已是國學大師,假若吳秋輝也去了,咱山東很有可能再出一位國學大師。 “由於吳秋輝偏安山東,又去世得早,所以漸漸地學界知道他的人也不多了,但他的精神仍然值得我們學習。歷史不可重來,而遺憾也只能成為風中無足輕重的嘆息,唯一慶幸的是,這件見證了吳秋輝的學問、梁啓超的激賞的信札留在了山東,成為研究山東近代文化史的一份重要資料。”徐國衛表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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