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總書記自黨的十八大以來,在系列講話中多次引用了『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的政治格言,充分表達了習近平總書記一貫堅持的『以民爲本,執政爲民』的治國理念。例如,2014年5月4日在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上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就把『民惟邦本』列爲中華文化的核心理念第一條。2015年10月20日,習近平主席在英國議會發表講話指出,『在中國,民本和法制思想自古有之,幾千年前就有「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的說法。』 『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一語,出自【尚書·五子之歌】。這篇歌詞是大禹的五位孫子在被放逐途中回憶皇祖訓誡、抒發怨憤之情的文章,文章首句就說:『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意思是,祖父(大禹)曾經訓示我們說:人民可以親近,不可以輕賤失禮。人民是國家的根基,人民安定了,君位就穩固了,天下也就太平了。雖說此訓不一定都是夏禹原話,但這的確反映了中國最早的民本思想。 中國的民本思想源遠流長,但在不同歷史時期,其性質有所不同,大致可以分爲三大類型:第一類,在夏商周三代時期,基本上是『天命』論籠罩下的民本思想,屬於『天命順民命』的類型。夏商周的統治者認爲,君權是天命賦予的,但天命是順從民意的,如果統治者不體恤民力,不修德政,天命就會根據民心所向轉移到新君那裡。如【尚書】之【五子之歌】【湯誓】【泰誓】三篇文章,就代表了夏禹、商湯、周武三王的民本思想。商湯在討伐夏桀之罪的【湯誓】中說:『有夏多罪,天命殛之。今爾有眾,汝曰:「我後不恤我眾,舍我穡事,而割正夏。」予惟聞汝眾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周武王在討伐商紂王的【泰誓】中說:『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百姓有過,在予一人。今朕必往。』正因爲統治者明白天命順民命的道理,所以統治者產生了以德配天的思想。尤其是『小國周』統治者從『大國商』的滅亡中總結了歷史教訓,進一步發展了夏商時期的民本思想。如【尚書·周書·蔡仲之命】就說:『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天命是不分親疏的,他只輔佑有德之君。民心也無常主,他只歸附於愛己之君。這也成爲後世儒家的『民本』思想來源。 第二類,是『君以民爲本』和『國以民爲本』的思想。這始於孔孟而終於清末。在孔子、孟子時代及秦漢以後兩千多年的君主專制時代,雖然仍有『君權天授』的『天命』論影響,但在君民關係、國民關係上,明確地強調了人民力量的重要作用。孔子提出了『仁者人也』『仁者愛人』『爲政在人』『爲政以德』『民無信不立』『修己以愛百姓』等思想命題,奠定了儒家的民本思想傳統。孟子進一步提出『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和『得乎丘民而爲天子』的命題,形成了後世『民貴君輕』的仁政思想傳統。孟子讚賞湯武革命,稱湯武誅殺桀紂是『誅一夫』,董仲舒提出『有道伐無道,此天理也』的命題,唐初魏徵所謂『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的警告,都說明儒家民本思想傳統的革命性,即失德者被人民推翻以致改朝換代的合理性。然而,在君主制社會裡,儒家的民本思想始終是站在鞏固君權的立場上,所以在本質上是『君以民爲本』的『民本』論。所以董仲舒的【春秋繁露·玉杯篇】強調:『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春秋】之大義也。』這是君主專制社會中儒家民本思想的局限性。 第三類,『民主君客』範式的新民本論。中國儒家的民本思想,到明清之際發生了質的變化,形成了具有民主啟蒙性質的新民本論。其最有代表性的思想家是明清之際的黃宗羲,他在【明夷待訪錄】一書中提出了『天下爲主,君爲客』和『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的政治思想命題,樹立了『以天下萬民爲事』的治亂標準,從而形成了『民主君客』的新民本思想範式。與黃宗羲同時代的文學家張岱也在【四書遇】中明確提出了『予奪之權,自民主之』的思想主張,可見當時的新民本思潮並非偶然。 這股新民本思潮雖然一度受到清朝政府的壓制,但它對清末、民國乃至現代民主啟蒙運動產生了重大影響,甚至對當代中國思想家、政治家也有諸多影響。梁啓超著【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說:『(黃)梨洲有一部怪書,名曰【明夷待訪錄】……的確含有民主主義的精神。』又在【清代學術概論】中說:『梁啓超、譚嗣同輩倡民權共和之說,則將其書節抄,印數萬本秘密散布,於明清思想之驟變,極有力焉。』 總結回顧中國民本思想發展史,我們從中得到的主要啟示是:第一,『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的民本思想警示統治者要重視人民的力量,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是指人民既有力量擁護當政,也有力量否決統治權;第二,傳統民本思想的關鍵在於實行仁政德治,以民生優先。其中包括敬民、愛民、憂民、恤民、富民、樂民的政策舉措;第三,國家的主權在人民。因此執政者必須認識到『人民群眾是權力的源泉』,真正了解民意所在,『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真正做到『心繫民之憂』『權爲民所用』『利爲民所謀』,倘能如此,則本固邦寧,指日可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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