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帝國史】把世界史當成中華歷史的一面鏡子

【中華帝國史: 從上古部落到大清王朝】 [法] 勒內格魯塞 

本書作者勒內格魯塞是法國革命歷史學家，畢生以鑽研亞洲與中國歷史為己任，著述頗豐，有過許多令人艷羨的學術成就，其中就包括這部【中華帝國史】。有趣的是，格魯塞畢生從未到過中國，但這並不妨礙他以特有的視角，展開對中國歷史的研究。自近代以降，以各種視角剖析源遠流長中華歷史的文章或書籍汗牛充棟，其中並不乏優秀之作。格魯塞的不同之處在於，他沒有站在一般學者習以為常的中國歷史沿革角度就史論史，而是將中華歷史搬到世界歷史發展的大舞台，反覆對照。雖然中外歷史相互有別，但從歷史事件包括人物中總能找到彼此交流乃至親近的血緣信息。

秦始皇是每位研究中華歷史學者少不了大書特書的關鍵人物。格魯塞在鋪陳秦始皇的歷史時，很自然地將他與百多年後羅馬帝國的凱撒大帝相提並論。還別說，如此對照，二人的雷同之處頓時一目了然：秦始皇在中國歷史上首次完成了統一，凱撒則是羅馬大帝國的奠基者。漢武帝在位的53年，也是馬略和蘇拉確立了羅馬在地中海世界支配權的時代，格魯塞於是調侃，武帝的軍隊在中亞和東亞建立了中國治下的和平，這是羅馬治下的和平在遠東之對等物。與一般學者更關注絲綢之路古蹟的發掘有所不同，格魯塞擅長從歷史文化包括民間故事中尋找信息。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當中國絲綢傳入羅馬後身價陡增，並迅速引領時尚，為此，羅馬第二任皇帝提比略不得不制訂反奢侈禁令，禁止男人穿着絲綢服裝，以保證對女性的充足供應。這一點有點像當年綠茶在英國貴族階層流行一樣，羅馬街頭的絲綢，多少有點像是今天普通百姓望而卻步的奢侈品

除了簡單的人物與事件的對接，格魯塞喜歡站在更為高遠的角度冷靜審視中華歷史的發展變遷。作為一名曾擔任法國博物館副館長的學者，格魯塞對中國學術、宗教、詩歌、雕塑、繪畫、陶瓷等有過深入的研究，並擅長從這些文化史料和考古結論中分析出令人驚嘆的信息。在解讀漢武帝開疆拓土佈局中國版圖、穿插介紹衛青、霍去病等漢代著名英雄人物同時，格魯塞着重提到了影響戰局的一個關鍵細節戰馬。他通過對漢代浮雕進行分析，發現風格更接近希臘的戰馬，因此他得出結論，漢代的馬匹正是公元前102年從河中引進的。這實際表明，兩者有着比較深入的交流。

如果說前面只是中華歷史與世界歷史發展進程中的某些耦合，那麼絲綢和馬匹這些信息元素則充分表明，中華歷史與世界歷史至少在民間已經有着較為深入的聯繫。而每當國力強盛之時，往往也是中國歷史朝代對外經濟交流發展相對旺盛的時期，比如佛教的引進。

格魯塞對中國歷史的解讀，並不僅僅限於幫助中國讀者認識世界歷史，也有助於國外讀者透過本書認識中國歷史。其實，細讀格魯塞的文字，我們還會發現其中隱含着這樣的宏大命題，即作為世界歷史發展一脈的中華歷史，其發展過程，本身就是與周邊歷史在相互牴觸與排斥中逐漸走向包容融合的過程，哪怕是歷史長河中的那些刀光劍影，也未能擋住歷史向前的滾滾車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