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茜:司馬遷筆下平民化的孔子

孔子是春秋時期儒家學派的創始人，是中國古代的大教育家，大思想家。孔子在古代被尊奉爲『天縱之聖』、『天之木鐸』，直至近現代，流傳下來的孔子的形象已經具有了神的特質，包括孔子的不尋常的個人形象以及人們所認爲的聖人應該有的不尋常的事跡，例如宋人就有『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的神喻。這是人們對孔子及其思想極其崇敬所產生的必然結果。

孔子的神化自戰國時期初見端倪，到漢武帝時期，董仲舒爲了幫助漢武帝達到鞏固統治的目的，採取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策略，將孔子推上了神的地位，其後盛行的讖緯書中更是將孔子描摹爲神、素王等等，以至於人們險些忘記了孔子本來的身份。而司馬遷作爲身處西漢的太史令，其【孔子世家】中的孔子形象卻與帝王官家推崇的神人形象有著顯著偏差。在【孔子世家】中，孔子並沒有變成不食人間煙火的神聖，而是有著七情六慾的普通人，這並不是說，司馬遷不崇敬孔子，恰恰相反，司馬遷對於孔子有著極高的評價。【孔子世家】最後，太史公曰：詩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鄉往之。余讀孔氏書，想見其爲人。適魯，觀仲尼廟堂車服禮器，諸生以時習禮其家，余祗回留之不能去雲。天下君王至於賢人眾矣，當時則榮，沒則已焉。可見司馬遷對於孔子的敬仰之情，同時，他也表示『孔子布衣，傳十餘世，學者宗之。』這裡講到，孔子是個普通人，他的學說卻傳世十幾代，中原凡是講習六經的都要以孔夫子爲標準來判斷是非，因此，學者都尊崇他，可以稱其爲至高無上的聖人。此間有一個因果關係，即孔子被尊爲聖人的原因是孔子自身的高尚品德以及其思想對後世代代的教化，而不是因爲孔子是一個至高無上的聖人，它的學說思想才成爲後世評判是非的標準。

基於此，司馬遷將孔子塑造成一個情操高尚、知識淵博、堅守理想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

雖然司馬遷在撰寫的過程中運用了大量的民間傳說，雖有異於常人之處，但是基本的意圖都是將孔子向平民化的方向去塑造，使孔子的形象顯得更加真實。這一點首先體現在孔子的出生。

『孔子生魯昌平鄉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紇與顏氏女野合而生孔子，禱於尼丘得孔子。』

孔子的出生在民間出故事中屬於『奇異出生』的主題，孔子私生子的身份屬於奇異出生的一種形態，這既符合了人們普遍認爲的凡是英雄人物身上都有神奇的一面，又不同於【五帝本紀】中記述的『裂胸生子』或是『吞食墜卵而生子』等具有濃厚的神話色彩，這就使孔子的形象更易於被平民百姓所接受。然而，將孔子描寫成私生子著實令後世部分儒家學者不滿，因爲這不符合儒家的倫理綱常，於是，他們千方百計曲解『野合』的含義。一說，叔梁紇年老，顏氏女年少，不符合古代禮儀，另有解釋未經婚嫁而交合，謂之野合。我認爲這不過是一種過於美化的解釋，反而對後文『母諱父墓』不能夠自圓其說。

第二，孔子不凡於常人之處必定於兒時就有體現。因此，司馬遷選取了孔子年少時期『擺豆演禮』的故事進行佐證，並以此來引出孔子此後一生『克己復禮』.

『孔子爲兒嬉戲體系，常陳俎豆，設禮容。』

孔子答齊景公問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魯大夫孟厘子提醒兒子重用孔子時說：孔丘年少好禮.

晏子說孔子：今孔子盛容飾，繁登降之禮，趨詳之節，累世不能殫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雖有貶低之意，亦可看出孔子爲人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