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用3D技術列印的石窟相繼在青島、深圳展出 在青島城市傳媒廣場3D列印的雲岡石窟第三窟外景和壁畫。資料圖片 『你看這兩張石窟的照片,能看出哪張是原件、哪張是「仿品」嗎?』雲岡石窟研究院數位化研究室主任寧波手拿兩張照片,向記者發出挑戰。 這是新近在北京複製成功的雲岡石窟第十八窟的照片。單憑肉眼,實難分辨。事實上,即便走進這兩個石窟,如果沒有地理信息和周邊場景的提示,相信會讓很多人真的以爲自己置身在雲岡石窟。 與高校的合作碰撞出了新想法 武周山下,世界遺產雲岡石窟,引無數人迷醉在此。 守著這麼一個文化寶藏,雲岡石窟研究院在院長張焯的帶領下動起了腦筋:『一年200萬遊客,還遠遠不夠。』怎麼讓更多人看到雲岡、接近雲岡、了解雲岡?寧波等人先後7次去故宮博物院、敦煌研究院考察學習數據採集、彩色管理、網絡應用等內容。 3D列印,就這麼適時地出現在雲岡石窟研究院副院長盧繼文眼裡。他找來寧波,出了這道題。 其實寧波也觀察3D列印很久了。在他看來,『如果能列印出來,把石窟變成可移動的文物,在各地展出,這不就能讓更多人認識和了解雲岡石窟了嗎?』 可彼時,擺在他眼前的,是一系列難題。從哪入手、技術環節是什麼樣的,怎麼突破?數位化室的人才不少,可這項課題,大夥都是第一次接觸。他去找了副院長盧繼文,盧繼文一下子點破了他:『去到高校問問啊。』 這些年,雲岡石窟研究院和武漢大學、北京建築大學、浙江大學等高校相繼有了合作,用盧繼文的話說,『一遇到重點院校,就想方設法去跟人家結對子』。學研結合產生了新的『化學反應』,寧波剛把這個想法和這些大學一說,立馬得到了反饋:『我們也正想找一個實踐基地。』 在高校專家的指導下,寧波很快上了道。『3D列印的市場化應用技術較多,基本邏輯已經被蹚出來了,先通過掃描,在電腦中通過信息處理建模,然後用列印設備進行列印。』 坐在冬日午後的陽光里,寧波想起了他剛入職的時候,那是2005年,計算機技術專業剛畢業的他,心中有著對技術幾近狂熱的信仰。當時的他,堅信數位技術能摧枯拉朽,給這些文物帶來不一樣的動能。 在寧波的數位化辦公室里,就放著幾台小型的3D印表機。一旁的柜子上,一列列印出的小型佛首、佛身,皆是按照窟內的佛像原型列印。『這些都屬於「小打小鬧」,是開始時用於「摸石頭過河」的作品。』寧波說。 可以『以假亂真』的『形、質、色』 框架確定,再加上『熱身』,是時候實施大的想法了。可問題接踵而來。 列印文物不同於其他,來不得絲毫差池。『這是對文物的尊重,也是對參觀者負責,』使命感讓這個年輕的數位化團隊幹勁十足的同時也讓他們更加『壓力山大』:『我們整天想著,怎麼讓掃描的東西更加精準。』 3D列印的第一步是測繪掃描。幾年前,數字雷射掃描儀器的掃描精度已經可以達到0.03厘米,但對於寧波團隊的要求而言,還不夠。這是因爲,『雲岡石窟的佛像屬高浮雕,有濃縮的空間深度感,但這也意味著深度較大,掃描和測繪難度更高。尤其是特殊區域,比如佛像的耳朵,立體感特別強,對掃描的要求更高。如同拍照一樣,要求像素越高越好。』 那段時間,寧波和他的團隊整晚整晚地加班。最終,他們提出了『航測+三維掃描』的辦法,『航測是航拍的升級版,對於動輒十多米高的石窟而言很有效果,它和三維掃描組合使用,能夠將精度以0.01毫米計,每一個點都對應出自己的三維坐標,使得掃描的像素更高。』 掃描採集完成後,將海量數據進行處理是另外一項技術難題。創立十多年的雲岡石窟數位化研究室,開始發揮優勢。『我們30多個人,有一多半都是「技術宅」、「碼農」,處理數據是我們的強項。』中午時分,辦公室雖然沒人,但電腦桌面上依然能看到未處理完的石窟三維圖,寧波說:『將海量數據處理、建模,轉化成3D列印的語言,就算完成了關鍵一步。』 列印時的講究很多。比如,列印時的溫度需要保持在20攝氏度以上,確保設備能夠連續工作。再如,『現在市面上列印出來的成品偏圓潤,類似於圖片處理中的「羽化」,一方面需要對列印設備進行升級,一方面需要進行後期處理。』 掃描技術可以解決『形』的問題,但最終如何做到逼真、甚至『以假亂真?』『「形、質、色」,缺一不可。雲岡石窟所在地大同地處「塞外」,這裡的砂岩有獨特的顆粒感,要原汁原味地列印出這樣的質感,必須要加上後期的噴砂上色。那麼問題來了,選擇什麼樣的材料,就成了我們的新課題。』經過反覆篩選,結合材料的防老化、憎水性、耐火性、硬度等綜合指標,他們成功找到了樹脂塗抹材質。 已經在謀劃讓雲岡『活起來』的下一步 採集一萬張石窟照片,歷時700多天列印,842塊模型,安裝時間長達3個月。2017年12月,新鮮出爐的長17.9米、寬13.6米的第三窟,在青島成功落地。 那一天,寧波激動得沒睡好。『遊客絡繹不絕,他們的一致感覺是震撼、逼真,這是對我們工作的一種肯定。』 巨大的石窟,徹底『活』起來了。很快,今年10月,與浙江大學合作列印的第十二窟『音樂窟』前殿也出現在深圳,這回,他們實現了『積木式』拆裝,對於志在世界範圍內巡展的雲岡人是一種更大的鼓舞。 寧波所在的數位化室有了新動作:『有了這些基礎數據,我們的工作可以做很多。我們目前正在運用採集的數據,進行虛擬實境的拓展,現在已經做出了一些小型場景,通過和硬體廠商的合作,相信會讓更多的人「穿越」到雲岡。』 事實上,技術引領下的雲岡石窟研究院,這幾年已經在進行『技術輸出』。不久前,他們剛幫助五台山某寺廟完成了數據掃描和模型建庫,其專業程度讓對方喜出望外。但寧波還有技術焦慮,『如何實現石窟的彩色3D列印?』『如何將石窟不同時期的數據精準地預測和還原出來?』 而盧繼文想的則更加深遠,他在思考數字雲岡的下一步棋。在他看來,3D列印只是一次戰役,產學研對接下的技術輸出也只是一種戰術,最關鍵的,是雲岡石窟文化的傳承,是讓雲岡『活起來』的戰略。『我們希望雲岡石窟不只是歷史遺留下來的文物,而更像是一個大的平台。一代一代的人以此爲基,將文化不斷傳承。3D列印也已不再是興奮點,某種程度上講,如同複印機一樣,重要的不再是複印的過程,而是印刷的意義。』盧繼文說。(本報記者喬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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