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豬出生與一個人出生

很多年以前，我就看過一個關於GDP的故事：一位先生發現他僱傭的保姆勤勞、賢惠、可愛，於是把她娶為妻子。在此之前，他必須向保姆支付工資，保姆從事的做飯、清掃房間、照顧老人等活動被計算到GDP中。他們結婚之後，她仍然從事同樣的勞動，甚至在家務上付出更多，但丈夫不再向她支付報酬，從而這些活動不再增加GDP。保姆變成家庭主婦之後，這個家庭的經濟活動並沒有因此而減少，但GDP卻減少了。

這個故事從一個角度揭示了GDP理論的局限性。有人打了一個比方：如果你把一幢嶄新的大樓拆了重建、再拆再建，雖然你是在做無用功，但這也是有助於增加GDP的。從人均GDP的角度來看：一頭豬出生，人均GDP增加了；一個人出生，人均GDP卻減少了。計劃生育認為，減少人口有利於提高人均GDP。所以計劃生育有個口號叫：『要想富，少生孩子多養豬！』這個口號給人們的直接感覺是，孩子不如豬？

然而我知道，在這世界上，人是最寶貴的。有人說：『物以稀以為貴。人口越來越多，所以人越來越不值錢；人均自然資源越來越少，所以自然資源越來越稀缺。』這種說法顯然不符合歷史事實。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衡量一種商品的稀缺程度，一個主要的指標是看這種商品的價格。在市場經濟中，一種商品越稀缺，這種商品的價格就上漲；一種商品越豐富，這種商品的價格就下降。用『價格』這個指標來看，從幾千年前一直到現在，世界人口的總趨勢是越來越多，那麼從表面上來看，人均自然資源是越來越少了。但事實上，從總體上來看，自然資源（例如鐵、鋁）的價格並未越來越貴。反而有一種資源，它的數量雖然越來越多，但價格卻越來越昂貴。這種資源是什麼呢？就是勞動力資源。從總體來看，世界人口越來越多，但不論是富國還是窮國，工資水平都是趨向于越來越高的。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原來，人類所能利用的自然資源並不是固定不變的，從真正的意義上來說，幾乎沒有什麼自然資源是真正『自然』的。例如，石油是一種自然資源，但石油沉睡在地下已經有幾百萬年了，對於人類來說，直到幾百年以前，人類懂得開發石油之後，石油才成為對人類有用的自然資源。可見，只有經過人力資源的開發，石油這種自然資源才顯示出它的價值。又如原子能，幾十億年前就有原子能這種自然資源了，但只是在幾十年前，人類才懂得開發原子能。所以，在所有的資源中，人是最寶貴的資源。

如果你是一家商店的老闆，你是希望你的顧客多一些好還是少一些好呢？我相信，幾乎沒有哪一個老闆是害怕顧客太多的。原因很簡單，顧客越多，你賺的錢越多。如果有一位老闆害怕顧客太多，而要千方百計減少顧客，你會不會感到奇怪呢？這個老闆為什麼害怕顧客太多呢？因為他說：『顧客太多了，我沒那麼多商品，所以我要減少顧客。』這個老闆的思維方式，就是計劃生育的思維方式。計劃生育說：『人口太多了，沒有那麼多資源，所以要減少人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口就相當於顧客，人口越多，消費越多。

從經濟學的觀點來看，稀缺就蘊藏着巨大的回報，就是投資熱點，投資就會帶來創新，這是人類生產和科技取得進步的動力。在一個合理的社會裏，只要充分發揮人的聰明才智，沒有什麼自然資源的稀缺不可解決的。例如，水資源的稀缺，可通過海水淡化來解決，問題是需要進一步研究降低海水淡化的成本。又如，石油資源的稀缺，最終需要採用替代石油的能源。只要科學技術在進步，自然資源永遠也不會枯竭。

這個社會有一種人是『寄生蟲』，他們自己只會消耗社會財富而不會創造社會財富，於是他們以己度人，以為別人也都是像他們那樣只會巧取豪奪地瓜分現有的社會財富，因此，他們必然會呼籲人口的『負增長』，以減少他們的競爭對手，提高他們自己的『資源佔有率』。如果人類都是寄生蟲、敗家子，那麼人口確實是越少越好；然而，既然人類社會是不斷進步的，這就證明，大多數人創造的社會財富是大於他們所消耗的社會財富，也就是說，人的價值是正數。

（註：本文原寫於2006年，現略作修改貼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