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歷史的長卷里,西夏王朝似乎是一個缺席者――強大的元朝在修史時只修撰了【宋史】、【遼史】、【金史】,卻未修西夏史。西夏王朝在不足200年的時間裡,發明了西夏文,翻譯了大量漢文獻,創造了燦爛多姿的文化,但隨著王朝的滅亡一切似乎也戛然而止,只有那殘留在各地的佛塔、古城、廢墟在落日裡吟唱。後人了解西夏社會,一直缺少足夠的史料。如今通過幾代學者的努力,大量西夏文獻得以公布,西夏研究不斷深入,它的神秘面紗正在逐步褪去…… 從酒泉沿國道一直往北,當一望無際的大漠戈壁孤煙散盡,就到達內蒙古自治區的額濟納旗,黑水城就在那裡。 它始建於西夏時期,是現今已知唯一一座用党項族語音命名的城市。1909年6月,俄國人科茲洛夫來到黑水城,進行了9天的挖掘後,用駱駝馱走了40箱約上萬件的西夏文物文獻。後來他在聖彼得堡展出了這些文物文獻,西夏學就此誕生。 一個世紀以來,西夏文獻、文物有重大發現。隨著中國社會科學院與俄國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合作的大型文獻叢書【俄藏黑水城文獻】以及【中國藏西夏文獻】的出版,復原曾經的西夏王國正在成爲可能。 社會文書打開另一扇門 『研究西夏文字僅僅是西夏學研究的一部分,通過對西夏文獻的研究復原或者說呈現那個王朝的政治經濟制度和社會文化,也是西夏學研究的目標。』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研究員史金波對記者說。 發現西夏社會文書正是打開西夏學研究另一扇門的鑰匙。1997年史金波在第三次到聖彼得堡整理黑水城文獻時,看到了被存放在110個盒子裡的被俄羅斯人稱爲『爛卷子』的西夏草書。但對於識得西夏草書的史金波來說,『爛卷子』就成了非常罕見的寶貝。『這些西夏社會文書,既有買賣和借貸契約、帳冊、軍抄文書,還有戶籍、訴訟文書和信函等,計有1000餘號,反映了西夏社會基層最真實的情況。對於它們的翻譯、研究困難重重,不但需要提高對草書的識別能力,還需重新學習包括戶籍、租稅、典貸、商業等中國經濟史以及相關的研究著述,同時還要對敦煌、吐魯番出土文書及研究情況進行對比。』 古代戶籍制度,自秦以來,已有2000多年歷史,至唐漸趨完善,然而西夏社會的戶籍制度,在史料上幾乎一片空白。西夏黑水城出土的西夏文法典【天盛改舊新定律令】雖涉及戶籍家庭條款,但無實例。史金波曾破譯了一件長度達3米、密密麻麻寫了近200行的西夏文草書。這是一個西夏時期黑水城的戶籍登記簿,上面記錄了黑水城79戶人家的戶口登記情況,一家8口都是党項人,居住在黑水城中,家中有3峰駱駝、10頭牛和80隻羊,另外還擁有3塊水澆地和1塊雜地。西夏時期著名的法典、中國第一部少數民族成文法典【天盛改舊新定律令】規定,開荒者所得生地歸其本人及族人永久占有,而且允許土地自由買賣,當生地變成熟地以後,還有減免土地稅的優待。看來西夏地廣人稀,政府鼓勵農民開荒。 軍抄文書反映的是西夏社會民眾軍事組織形式和政府的關係。抄是西夏最基層、最小的軍事單位,其作用十分重要,是兵民一體的重要的軍事組織。西夏男子成丁後多要入抄,在申報土地、人口、牲畜、財產、戶籍帳籍中,都要敘述家庭成員和軍抄的關係。可以說,西夏男丁幾乎都是軍隊戰士,和平時期爲民,戰爭來臨馬上轉爲戰士。『史書記載西夏人長壽,但我還是搞不明白軍抄上爲什麼會有那麼多80多歲的老人。』史金波笑著說。 還有西夏的契約租賃制。史金波通過研究西夏草書,發現在西夏,租賃行爲常常發生,而且大多發生在春夏青黃不接的時候,已經建立起的制度也非常繁複,不但需要當事人簽字畫押,而且需要當事人的家屬也在場。一旦違背相關規定,懲罰相當的嚴厲。『西夏的稅賦很重,有農業稅,人頭稅,商業稅,尤其是農業稅,一塊地交多少粗糧,多少細糧,出多少天工,交幾捆草,還有灌溉用水交多少稅都寫得清清楚楚。那時西夏人賣土地時連土地上的房子也一起賣,大部分是賣給寺廟,說明當時的農民居住比較分散,經常遷徙,所以會把房子也賣掉。』 中國社會科學院的『西夏文獻文物研究』是國家社科基金特別委託項目,將用8年的時間,整合全國相關學術力量和資源集體攻關。西夏的經濟社會、典章制度和世俗百態都是研究的子課題。『我們對於西夏的認識會越來越清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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