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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学说] 论荀子崇正学辟异端之功(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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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扬鸿 发表于 2020-6-30 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之八 (阅读上篇 之七

慎墨季惠,百家之说欺不详。治复一,修之吉,君子执之心如结,众人贰之,谗夫弃之,形是诘。水至平,端不倾,心术如此象圣人。人而有埶,直而用抴必参天。世无王,穷贤良,暴人刍豢,仁人糟糠;礼乐息灭,圣人隐伏,墨术行。(《成相》)

余《关于孟子荀子对墨子之批判》文已论之,于兹不论。荀子《成相》曰:“世无王,穷贤良,暴人刍豢,仁人糟糠;礼乐息灭,圣人隐伏,墨术行。”以墨学为大患,而辟之甚力,与孟子同。

荀子《正名》亦对墨家,名家而发,辟其以名乱名,以名乱实。曰:“见侮不辱”,“圣人不爱己”,“杀盗非杀人也”,此惑于用名以乱名者也。验之所为有名,而观其孰行,则能禁之矣。“山渊平”,“情欲寡”,“刍豢不加甘,大钟不加乐”,此惑于用实,以乱名者也。验之所缘以同异,而观其孰调,则能禁之矣。“非而谒楹”,“有牛马非马也,”此惑于用名以乱实者也。验之名约,以其所受,悖其所辞,则能禁之矣。

“见侮不辱”,“圣人不爱己”,“杀盗非杀人也”,宋钘、墨翟之说也。“牛马非马”,名家公孙龙之说也。

荀子叹曰:凡邪说辟言之离正道而擅作者,无不类于三惑者矣。故明君知其分而不与辨也。夫民易一以道,而不可与共故。故明君临之以埶,道之以道,申之以命,章之以论,禁之以刑。故民之化道也如神,辨说恶用矣哉!今圣王没,天下乱,奸言起,君子无埶以临之,无刑以禁之,故辨说也。

盖类孟子不得已之辩,百家诸子之说多不容于古之圣王,圣王在,自有教导禁制,何异端之必辩?而今圣王不作,异端恣言而无禁,则辩论有不容已者,故君子必辩也。孟子曰不得已而辩,辞意犹轻,荀子曰君子必辩,辞意更重矣,则异端更盛于孟子时乎?而荀子之辩异端也如此之深也!

或曰不必辟异端,明正道斯已矣,譬如勿捕盗,修己可矣。人有好仁者,然好仁又能恶不仁者不多,人有崇正者,然崇正而又斥不正者不多。有仁而愚,于不仁者姑息,而纵不仁。故欲辟异端,使知异端之非,异端之偏,而不可与正道并立。扬善,犹须惩恶,明正,犹须辟异。

或并尊百家。余以为战国百家本出于道术之裂,孟子曰处士横议,固无不偏,唯孟荀较正,而荀子微有驳辞。孟子犹不圆满。而当折中于孔子。春秋时,异端不盛,尚多正言。观左传,国语记载春秋时人语,大多醇正。战国以后,渐出偏驳之辞。 自春秋战国可见世道之降。

春秋学者大多朴实醇正,无浮夸者,不为隐僻之论,而战国多有之。今之人推崇诸子百家,唯见其学术争鸣之精彩,而不复辨其道理之正偏。五经乃正典。当观道术分裂之前道术之一,而可循道术分裂之后之弊乎?故必尊孔子,必表彰六经,此董子天人策之旨也。六经,先王之道,记载尧舜以来之典。百家皆枝叶末流了。必务本,而不可推崇枝叶末流。不合正道,不合六经之旨,违经礼经义。恣意嘲讽圣人圣王之言,周公、孔子必不能容。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礼乐崩坏,天下无序,故有如庄列放诞之言,有如杨墨邪之论论。王纲解钮,大争之世,民无定主,不须为言论负责,肆言无忌,方有异端兴起,民国亦然也。如为圣王之治,百家诸子固多有不容于禹汤文武周公者!

成汤之训曰:“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敢有殉于货色,恒于游畋,时谓淫风。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 顽童,时谓乱风。”嘲讽圣人圣言,为乱风,固必不为成汤所容也。墨子,庄子之侮圣,岂能取容于成汤等圣王哉!欲法圣王之道,则不可不辟圣王之所不容者。

孔子曰:“君子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成汤曰乱风,孔子曰小人,其不容也可见矣。孔子又曰:“大罪有五,而杀人为下。逆天地者罪及五世,诬文武者罪及四世,逆人伦者罪及三世,谋鬼神者罪及二世,手杀人者罪止其身。故曰:大罪有五,而杀人为下矣。”孔子之言甚重矣,污蔑文武等圣王,诋毁圣人者罪及五世,仅次于逆天地。庄子之侮圣,杨朱韩非之诬圣,亦必为孔子所不容矣!

孔子曰:“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郑声,音而已,因为淫,害人性情,就要放斥,诐辞淫辞,害人心,可不辟斥之乎?而和稀泥,诡称文化多元,学术包容,曰勿争。非学为圣人之徒也。

王氏财贵之流则以中庸道并行而不相悖之言曲护之,道并行,非谓正道异端邪道并行也,此道乃大路也,众人并行于大路而不相冲突,以喻圣人之道之大,岂正邪并容之谓哉!道并行而不相悖,盖亦君子和而不同之意。圣人之道也多矣,然终一以贯之,故曰不相悖也。

百家诸子,多为荀子所辟矣,而商鞅未之及也,盖未见其书乎?距法家也不足,使秦以法家统一天下,而有焚书坑儒之祸,荀子入秦,盖欲以儒化秦乎?而秦贪戾之不可化。

荀子又有《正论》辟宋钘之说,录之不论:

子宋子曰:“明见侮之不辱,使人不斗。人皆以见侮为辱,故斗于也;知见侮之为不辱,则不斗矣。”

应之曰:然则以人之情为不恶侮乎?

曰:“恶而不辱也。”曰:若是,则必不得所求焉。凡人之斗也,必以其恶之为说,非以其辱之为故也。今俳优、侏儒、狎徒詈侮而不斗者,是岂钜知见侮之为不辱哉。然而不斗者,不恶故也。今人或入其央渎,窃其猪彘,则援剑戟而逐之,不避死伤。是岂以丧猪为辱也哉!然而不惮斗者,恶之故也。虽以见侮为辱也,不恶则不斗;虽知见侮为不辱,恶之则必斗。然则斗与不斗邪,亡于辱之与不辱也,乃在于恶之与不恶也。夫今子宋子不能解人之恶侮,而务说人以勿辱也,岂不过甚矣哉!金舌弊口,犹将无益也。不知其无益,则不知;知其无益也,直以欺人,则不仁。不仁不知,辱莫大焉。将以为有益于人,则与无益于人也,则得大辱而退耳!说莫病是矣。子宋子曰:“见侮不辱。”

应之曰:凡议必先立隆正,然后可也。无隆正则是非不分,而辨讼不决,故所闻曰:“天下之大隆,是非之封界,分职名象之所起,王制是也。”故凡言议期命是非,以圣王为师。而圣王之分,荣辱是也。

是有两端矣。有义荣者,有埶荣者;有义辱者,有埶辱者。志意修,德行厚,知虑明,是荣之由中出者也,夫是之谓义荣。爵列尊,贡禄厚,形埶胜,上为天子诸侯,下为卿相士大夫,是荣之从外至者也,夫是之谓埶荣。流淫污僈,犯分乱理,骄暴贪利,是辱之由中出者也,夫是之谓义辱。詈侮捽搏,捶笞膑脚,斩断枯磔,借靡后缚,是辱之由外至者也,夫是之谓埶辱。是荣辱之两端也。

故君子可以有埶辱,而不可以有义辱;小人可以有埶荣,而不可以有义荣。有埶辱无害为尧,有埶荣无害为桀。义荣埶荣,唯君子然后兼有之;义辱埶辱,唯小人然后兼有之。是荣辱之分也。圣王以为法,士大夫以为道,官人以为守,百姓以成俗,万世不能易也。今子宋子则不然,独诎容为己,虑一朝而改之,说必不行矣。譬之,是犹以砖涂塞江海也,以焦侥而戴太山也,蹎跌碎折,不待顷矣。二三子之善于子宋子者,殆不若止之,将恐得伤其体也。

子宋子曰:“人之情,欲寡,而皆以己之情,为欲多,是过也。”故率其群徒,辨其谈说,明其譬称,将使人知情之欲寡也。应之曰:然则亦以人之情为目不欲綦色,耳不欲綦声,口不欲綦味,鼻不欲綦臭,形不欲綦佚--此五綦者,亦以人之情为不欲乎?

曰:“人之情,欲是已。”

曰:若是,则说必不行矣。以人之情为欲,此五綦者而不欲多,譬之,是犹以人之情为欲富贵而不欲货也,好美而恶西施也。古之人为之不然。以人之情为欲多而不欲寡,故赏以富厚而罚以杀损也。是百王之所同也。故上贤禄天下,次贤禄一国,下贤禄田邑,愿悫之民完衣食。今子宋子以是之情为欲寡而不欲多也,然则先王以人之所不欲者赏,而以人之欲者罚邪?乱莫大焉。今子宋子严然而好说,聚人徒,立师学,成文典,然而说不免于以至治为至乱也,岂不过甚矣哉!

本文来自以下《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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