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藥』是指某兩味藥總是成雙成對出現,如影隨形,起着相輔相成或相得益彰的作用。筆者老師馬駿為全國第三、四批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其在臨床診治疾病中擅用『對藥』,特別是在脾胃病的診治中,他根據脾胃同居中焦為氣機升降之樞紐,氣血生化之源,脾胃在生理病理上既對立又統一,且和肝木關係極為密切等特點,在使用『對藥』中,強調陰陽升降、通補、潤燥、散斂之平衡,力求『調和致中』,『以平為期』。在此略舉幾例。
蒼朮、白朮
人體是一個不斷運動變化、推陳出新的有機整體,脾胃則是人體重要的升降出入樞紐。馬駿認為脾胃病證病延經年,臟腑氣血的生理功能減退而多虛實夾雜為患。運脾法屬於八法中的和法,具有補中寓消,消中有補,補不礙滯的功用。
在運脾藥中,首推蒼朮,該藥味微苦,芳香悅脾,開郁寬中,運化水濕,正合脾性。而白朮則守而不走,故白朮善補,蒼朮善行。二藥一剛一柔,一補一瀉,一守一走,配伍得當則相得益彰。故長夏暑濕之季,蒼、白朮同用,醒脾化濕,攻補兼施。雖然有人認為蒼朮辛味剛燥,久用有傷陰之弊,而馬駿認為脾為柔髒,唯剛藥可宣陽泄濁,多年的臨床觀察,並未發現因使用蒼朮而傷陰耗液者。因此,只要無陰傷,但用無妨。
赤芍、白芍
芍藥一味,漢時不分赤白,統稱芍藥。近人多用白芍。赤芍善入肝經血分而清熱,具有活血散瘀止痛之功,瘀化熱清則胃自安;白芍入肝經養血斂陰,柔肝止痛。二藥一散一斂,一行一緩。馬駿常兩藥並用,一方面取其一斂一散,另一方面,馬駿指出脾胃病多病程較長,初期在氣,『久病入絡』;初期在脾胃,久之累及肝木;初病多實,久病見虛,故臨床上對於證屬土木失和,肝胃鬱熱,證見痛、脹、嘔、噯氣、嘈雜等氣滯血瘀之象者,或胃鏡下見有胃黏膜焮紅如赤焰,或疣狀胃炎等,赤白芍同用,既緩肝急,補肝體,又清鬱熱,通血絡,剛柔並濟,土木同調,通補兼施。
青皮、陳皮
張錫純稱『肝脾者,相助為理之髒也』,肝(膽)和脾(胃)在生理、病理上有着如影隨形、密不可分的關係。而在消化系統疾病中肝脾不和更是常見。馬駿常說,治療肝脾不和之證,法宜和解。和法之用,重在肝脾同治、氣血同調、升降並舉、補瀉兼施,統籌兼顧,不可偏頗,如此方可達到『陰平陽秘』,氣血調和。對於氣機升降失調,木郁土壅,氣滯中脘所引起的肝(膽)脾(胃)不合,馬駿往往青陳皮並用,兩藥皆可理中焦之氣而健胃,用於脾胃氣滯之脘腹脹痛,食積不化等症。陳皮性溫而不峻,行氣力緩,偏入脾肺,長於燥濕化痰;青皮性較峻烈,行氣力猛,偏入肝膽,能疏肝破氣,散結止痛。兩者同用,土與木和,升降有常,調理肝脾兩髒。
茯苓、茯神
脾胃病雖病位在胃腸,但和其他臟腑在生理、病理上息息相關。心身同病在脾胃病中尤為多見,如患者常有胸脅不舒、善太息、眠差、焦慮等肝胃不和,心脾不和等一系列的表現,馬駿常茯苓、茯神同用,補心益脾,心脾同調,往往事半功倍。
大腹皮、大腹子
這兩味藥是同種植物的不同藥用部位。檳榔的外殼幹了以後,帶一點黃黃的顏色,有大量纖維,稱其為大腹皮,又叫檳榔衣。大腹子即檳榔,是大腹皮裡面的種子,可以增強腸的蠕動,常常在消食方裡面和消食藥同用,像木香檳榔丸,通過緩瀉排除胃腸積滯。臨床上對於氣滯中焦,脘腹脹痛,腸腑失暢,大便或結或排解困難的濕滯便秘者,馬駿常並用兩藥,健脾理氣,化濕行滯,通腑泄實,水道與谷道並調,雙管齊下。當然,脾虛泄瀉者,只可用大腹皮,不宜用大腹子。
藿梗、蘇梗、荷梗
『諸濕腫滿,皆屬於脾』、『泄瀉之本,無不由於脾胃』,臨床上,尤其在長夏之季,暑多夾濕,脾虛濕勝是導致泄瀉的重要因素,大量的患者由於脾胃不健,情志不暢,飲食不節以致脾不生清,胃不降濁,水反為濕,痰飲內生。
藿梗性溫,溫中化濕,蘇梗疏肝理氣,降氣止嘔,而荷梗性涼,解暑清熱,和胃醒脾。結合時令,臨床上對濕邪內阻伴氣機內阻者,馬駿常常處方中藿、蘇梗並用,化濕理氣;而對於脾胃呆滯,氣機壅塞者,藿、荷梗並用,以達健脾止瀉,醒脾和中之效;對於氣滯中焦兼見脾濕胃呆者,蘇、荷梗並用,行氣醒脾,化濕消滯。
馬駿善用的對藥還有很多,如川浙貝、砂蔻仁、桃杏仁兩種功效相似的藥物並用;也有將一種植物不同的部位合用,如蘇葉、梗,瓜蔞皮、子,桑葉、皮等;還有把同種藥物的不同炮製合而為用,如生、炒白朮,生、炒薏仁,生、炙甘草等,體現出中醫治病貴在『調和致中』的理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