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父·良師·益友

  來源: 中醫藥報

　　隨着年齡的增長，常常憶及往事，聯珠成串，難以釋懷。我生於中醫世家，幼承庭訓，從小接受中醫藥的薰陶。臨證40年，對中醫藥有着特別的情懷。一生中難以忘懷的是，家父在我醫學生涯中良師般的指導教誨，在臨床中益友般的交流、探討、互勉。
　　我小時候就開始學習中醫，家父常孜孜不倦，悉心教誨。為提高學習興趣，他將醫學知識編成故事，使枯燥抽象的醫藥知識，變得通俗易懂。如家父講：大黃有三子，黃連、黃柏、黃芩，其妻劉寄奴，頭戴款冬花，手搖兜鈴，其大將肉蓯蓉，手持大戟，大戰木賊。其描述繪聲繪色，簡單易懂，足以啟童智，開童趣。稍長，家父則促使每日背誦【藥性賦】、【醫學三字經】、【頻湖脈學】、【湯頭歌訣】等中醫基礎書籍，要求背熟，爛記於心。同時常給予講解，如藥性之寒、熱、溫、涼，並說明中醫乃中庸之學，治療則是調陰陽寒熱，糾偏調和中正之理。溫熱藥，可治療寒涼病證；寒涼藥，則可治療溫熱病。講解四君子湯時說：致人體生病者為邪氣，乃小人也，而君子則一團正氣，四個君子針對邪氣小人，足可使正氣旺盛，而驅逐病邪小人。使我很快理解。家父非常重視對子女進行中醫藥文化理念的教育。一次在回家路過田間時，他指着身邊的小草說：大自然所生百草，大多可為治病良藥，小草生命力旺盛，小草之根，促小草生長，故根如作藥用，多有升舉、升散、向上升發作用。多可治療上部疾患，可補氣益血，使人氣血振奮。如黨參、黃芪、白朮、升麻、葛根、桔梗等品。他看到身旁的小樹又說：藥中有許多屬樹木類品種，樹之枝入藥，可走人體四肢。如桂枝、桑枝等。樹及植物種子，成熟後多落回地面，做藥用，多有降的作用，大凡果實類藥，均善治里症，如蘇子、杏仁、桃仁、薏仁、萊菔子等，並指出中藥中，花葉類，質輕者，多善於解表；若質重，如礦物質、貝殼類，又多重鎮降逆，平肝潛陽。生長在山坡高地向陽的植物，多辛溫，可溫經祛寒，而水產品做藥用，或常年生長在陰涼潮濕地的藥物，多性寒涼，善治溫熱病。在父親循循善誘教導下，我的中醫知識有了一定基礎。
　　進入青年時期，家父要求我們『多讀書，讀好書，讀臨床有用之書。』於是，我開始閱讀【內經】、【難經】、【傷寒論】、【金匱要略】、【本草綱目】等經典醫書。在讀書中，逐漸理解和掌握中醫經典著作的深刻含義。王氏婦科以善治婦人經、帶、胎、產雜病而稱著於世，臨症又善用【傅青主女科】。故家父對學習【傅青主女科】尤為重視。一本【傅青主女科】，他反覆閱讀，每章每篇加以歸類分析，標以重點。有些湯方，爛記於心。指導我臨床如何應用，如何辨證，根據心得加注脈象、舌象。
　　在與家父一起門診的日子裡，每遇到疑難病症，則求教與父親，以解疑釋難。1985年3月初，有一病例，訴其時有發熱，惡寒已10餘日，治以和解少陽，立方小柴胡湯，3劑。藥後，患者症狀緩解。2日後又見發熱惡寒，並伴小便淋澀難忍。我仍以小柴胡湯治之，藥後患者寒熱得解，但小便點滴不通，且小腹脹痛難忍，脈象沉伏，舌苔厚如積粉。我不解此症，求教於父。父診後以五苓散加升麻治之，患者服藥後，小便暢通如注，腹脹頓失。『此患者內有濕熱而誤用柴胡劑，辛甘壅補，使滯下焦，氣機阻遏，故小便淋澀，脈見沉伏，方以五苓散，清利濕熱，加升麻可升提氣機，取陷者舉之之意也，上竅通，則下竅利，此乃提壺揭蓋之法也』。我聽後恍然大悟，受益匪淺。
　　20世紀80年代中期，家父在平遙城關醫院工作期間，總結整理醫案醫話，經驗方，逐漸形成了特色婦科專科。1986年，率先成立專科，以治療婦科經、帶、胎、產雜病著稱，先後創『活澀並用』治崩漏，膈下逐瘀湯加減治療卵巢囊腫等，均取得了滿意療效。
　　時過境遷，斯人已去，家父躬耕岐黃一生，是我的慈父，也是良師益友。他作為王氏婦科27代傳人，在王氏婦科創新、傳承中，發揮了重要的承上啟下作用。每憶及家父，都會給我以信心力量，促使我更好地為中醫藥事業而努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