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國學推行】對應試教育失望-非主流母子偏愛國學教育

原題：對應試教育失望 『非主流』母子在鋸齒中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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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晚報記者 余穎 實習生 李丹瑤

關注教育

非主流

不是沒有嘗試，而是深深失望，一對特立獨行的母子用他們的方式對未來許下承諾。同時他們也承認，這條路好比是——

2.幼兒小班的學生在誦讀中文經典，孩子們自由自在

3.少年班的英文課，絕對的小班教學

羊城晚報記者 陳文筆 攝

編者按

『非主流』在這裏並無褒貶之意。只是在教育現實並不多元化的今天，一些父母做出的選擇，是另闢蹊徑還是逃避現實，是辛酸無奈還是反叛之舉？他們有獨一無二的緣由和故事。羊城晚報教育版從今天起將陸續推出系列報道，將其呈現給讀者，或能引發思考，有所啟示。

三年前，馮女士還只是萬千家長中的普通一員，直到她年僅13歲的兒子新雨走上一條『非同尋常』的求學道路。

2007年9月，正在一所公立小學讀四年級的新雨離校『出走』，到一間國學『私塾』求學。新雨成了『私塾』的第一名學生，他的媽媽馮女士則是他的老師。

飽讀詩書近兩年後，新雨在六年級下學期『回歸』到一所私立小學，此後又升入一所私立中學。如果故事到此為止，並不算罕見，因為這也是一些嘗試過『私塾』教育的孩子普遍的最終選擇。可是，進入初一下學期，新雨再次『出走』，重回『私塾』求學。而且，以初中生的身份『回歸』，新雨也成為『私塾』中年齡最大的學生，怎麼教？怎麼學？給這個不大的學堂帶來前所未有的挑戰。

出走回歸再出走，三年內兩次停學，在學校和學堂遊走，這裏面有怎樣的選擇、放棄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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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學校失望：

為什麼要考10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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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的『望子成龍』觀念在馮女士這裏似乎不明顯這也是她支持新雨停學的原因。

小學三年級時，語文老師安排了一次口試考察孩子的語言表達能力。當時新雨的表現得了滿分，但當老師要求學生上交發言稿時，新雨交不出，因為口試內容都是他臨場發揮的。結果老師對新雨進行了留堂批評。這件事讓他十分懊惱，回家就問自己是不是錯了？而對錯的標準又是什麼？……

這件事引起了馮女士對兒子教育環境的關注。

在她看來，學校老師無法兼顧每個孩子，更有許多不必要的條條框框對孩子的學習進行了約束。『考試制度導致學習和考試難度加大，尤其是數學。為什麼要難度那麼高那麼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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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新雨說，你覺得能考到90分，就不用再做作業，因為我們不想靠機械重複練習去爭取99分、100分，或者拿第一名，能達到八九十分我就滿意，有這點精力和時間不如做點自己有興趣的事。』她說，『有多少家庭不是為了做作業老是吵架？』

沒有停學前，熱愛國學的馮女士就堅定不移地把自己的熱愛輻射到孩子身上：『我不在乎他少做點作業，但我很在乎跟他一起讀書（國學經典）的時間。』最後她無奈地發現，作業太多，每天半小時讀經典的時間都要擠掉了。這一切，最終導致馮女士為新雨辦理了停學。

重回『私塾』：

初中學得太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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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自己對教育方式的反覆思索，再加上兒子本身就對歷史經典類書籍很感興趣，馮女士把他帶到自己工作的國學『私塾』，成了『私塾』的第一位學生。

私塾兩年間，新雨勤讀中國國學經典十幾本包括【大學】、【中庸】、【論語】、【道德經】、【孝經】、【易經】等等，還能寫出一手好詩詞。

堅持誦讀經典，馮女士發現新雨駕馭學習的能力大大提高，一個月以內便能自學一個學年的數學內容，用學校出的卷子也能考出七八十分的成績。通過誦讀國學經典，新雨在語文上更是嶄露頭角，十歲時，在模擬高考(微博)的語文試題中，新雨在11道題中做對了7題。後來，他又用兩個月的時間自學完了小學四、五、六年級的內容。正是新雨的表現讓馮女士更加堅定了國學教育的決心。

國學讀了2年，該如何回歸中國國情的社會？畢竟有高考，該如何接軌？

馮女士一直也在糾結。她的想法是，在『私塾』堅持的國學教育並不意味着孩子與社會、與正常學校教育的脫節，於是在新雨即將小學畢業前，抱着試試的心態重回了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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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女士還為新雨報了個『小升初』的課外培訓班，體驗了一把『應試教育』的苦楚。『我們不是去拔分數，但在15天的培訓裏，他學習到很多做題的技巧和方法，同時也知道很多同齡人很苦，充分體驗了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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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新雨的小升初成績近280分（總分3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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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9月，新雨升入初一，全校只有他一個初中生不上晚自習和早讀，成績一樣很好。但只過了一個學期，新雨又提出了停學的要求，要求重回『私塾』。馮女士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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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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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和應試說再見

目前，新雨的計劃是，爭取在4個月裏把初一、初二甚至初三的內容學習完，完成跳級。數學、物理等自然科學學科，則通過網絡來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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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雨還計劃花3-4年完成初高中學習，再出國讀大學3-5年，並且參加校籃球隊。馮女士說，

『我不是有錢人，可能只能考慮到亞洲國家留學。之所以選擇去外國讀書，是想避開應試教育，還孩子更廣闊的成長空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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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中，這位母親的坦然自若，輕鬆自信令人印象深刻。記者有些猶豫地問：會不會擔心將來兒子走的路？她搖搖頭說：『我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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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有那麼多古今聖賢做朋友，會指引他處理好自己的人生，這是我最牛的一張牌。因此，今後，他一定能踏踏實實做人，絕對不會做嚴重的不可逾越的事。』

當年馮女士為兒子做出停學的選擇，周圍人都是一片質疑。她也承認，『我是把兒子當小白鼠了。』如今，懵懂的孩童，已經成長為溫和內斂、謙遜沉靜的少年。講到自己的兒子，馮女士有掩飾不住的自豪。『我們家裏人看到新雨的今天，都非常滿意，他也影響到家族裏的不少孩子也走這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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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女士說：『希望通過自己的實驗，讓更多的家長減輕對教育制度的焦慮，敢於讓孩子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而不是在每年600萬大學畢業生的人潮中去競爭有限的職業崗位。』

在記者發稿前，馮女士又來電說明：『我們對未來所謂的考驗都有數，很光明，很有信心。最起碼我們能比一般的家庭更輕鬆愉快地生活學習。』

對話

『媽媽很嚴格，我感謝她』

『我多了自由少了集體生活』

羊城晚報：這次又停學，是媽媽的意見還是你自己的決定？

新雨：是我。學校嘛，環境比較複雜。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想法和看法。假如沾染了不好的習性，那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比如說髒話、打人，都有。

羊城晚報：你不認為你有抗拒這些的能力嗎？他們說髒話、打架或許並不能影響到你？

新雨：我覺得總是生活在一種這樣的環境下，不太好。而且學校的進程有點慢，尤其是作業，太多了。其實學的東西是重複的。

羊城晚報：你覺得你這一個星期能自己把初一、初二的數學拿下來？

新雨：應該可以。

羊城晚報：網絡上的課程對你幫助很大嗎？

新雨：學堂也有老師指點我。但如果全由他們輔導的話，他們會太辛苦。

羊城晚報：自學需要很強的自我約束力。

新雨：一開始也不是太習慣，有時候也會控制不住的。但時間長了就會習慣了。

羊城晚報：你覺得這種狀態跟常年在學校的同學比，多了什麼、又少了什麼？

新雨：我多了一點自由，少了一點集體生活的味道。

『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

羊城晚報：學國學這幾年，你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新雨：讓我為人比較端正吧。因為國學裏講了很多為人處世的道理，這都是古人留下來給我們的教訓。我的意思是，不一定是復古，但我們可以從古人的生活中學習好的東西，運用到我們現實生活當中。

羊城晚報：你現在能背下多少經典？

新雨：我也不是很清楚，已經不太記得了。要複習。

羊城晚報：以前又能背下多少？

新雨：那太多了。【孝經】、【論語】、【老子】、【易經】等等十幾部吧。

羊城晚報:最尊敬的世界人物是誰？為什麼尊敬他們？

新雨：孔子，因為他太偉大。人們說，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還有喬丹，球打得好人品也好，最喜歡他的話：我可以接受失敗，但我不能接受放棄。

羊城晚報：你覺得你的特點是什麼？

新雨：熱愛運動吧，還有朗誦和詩歌。我會寫詩他們不會啊。我朗誦很好，比如【經典傳承】和【詩讚中華】。【經典傳承】拿了中國青少年藝術節廣東總決賽和全國總決賽的金獎。

『假如不睡覺，你就長不高』

羊城晚報：四年級以前，你還沒接觸國學時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新雨：那段時間比較痛苦。作業多，老師管得嚴。在這裏就輕鬆一點。總不會晚上寫作業寫到10點、11點。鄭淵潔就說過，假如中國的學生還是晚上寫作業寫到11點，那將來中國參加奧運會，外國人都要這樣看中國人（做俯視的動作），為什麼呢？因為11點是人的激素分泌最旺盛的時候，也是長高最快的。假如不睡覺，你就長不高。

羊城晚報：六年級下學期重回學校的那段生活是怎麼樣的？

新雨：那段生活還蠻快樂的。因為試着如何去跟不認識的人打交道是件有趣的事情。

羊城晚報：那段時間你也做了很多作業來備考？

新雨：也不是很多。關鍵就是課堂上的筆記比作業還要多。

羊城晚報：那些題目你都能夠應付下來嗎？

新雨：有些行，有些不行吧。比如很難的數學智慧題，我就不會。還有一些是奧數的題目，看都看不懂，真的。

羊城晚報：參加小升初的課外培訓，你有什麼感受？

新雨：題很難，班裏的『牛娃』很多，他們的考試成績都很高。老師常講奧數的題目，那些題越出越刁鑽。就像挖了個陷阱，陷阱上放個鑽石，然後你走過去，就掉進去了。（笑）覺得自己很多題都不會，有一點挫敗。（笑）結果模擬考只拿了150多分（總分310分），我一看，也有很多比我差的同學，考幾十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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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排除會重回學校』

羊城晚報：你對自己未來幾年有什麼打算？

新雨：未來幾年……就這樣學，一方面學好學校課本知識，一方面學好國學。

羊城晚報：媽媽說想讓你出國讀大學？

新雨：國內的大學進去難、出來易；而外國的大學是進去易、出來難。中國大學生課餘常常很閒，外國大學生必修課結束後活動很多，可以交流學習。

羊城晚報：所以不排除你會重新回到學校？

新雨：對，不排除。

羊城晚報：你對媽媽怎麼評價？

新雨：她是一個很嚴格的人。她對我有非常大的幫助。很感謝她。

羊城晚報：再評價一下自己？

新雨：一般。很平凡。

現場

『仁義禮智信，你做到了嗎？』

3月2日，記者來到這間國學『私塾』時正值午後，小朋友們準備開始上課。這裏一共開設有幼兒小班、學前大班和少年班，共計25名學生。新雨正在電腦前通過網絡自學初中數學，

他和媽媽已有協議在前：如果能在這一周完成一學期的數學，下周就回去請數學老師給他考期末考試，如果考到80分就繼續在『私塾』自學語文和英語(論壇)，這兩門再測試過80分就跳級到初二。

透過明淨的窗戶，羊城晚報記者看到，一間房子裏坐着一位老師和五位學生。其中兩位正在各自誦讀英文經典著作，老師則在教另外三位學生單詞的發音。

他們的課本收錄的都是國外古今著名的英文著作，從莎士比亞的【明日復明日】，到【獨立宣言】，繼而是甘迺迪的就職演說，以及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

這樣的學習，頗有『中西結合』的韻味。學習期間，一位小朋友不願誦讀課文，老師便提醒他：『仁義禮智信，你看看自己，做到了嗎？記住了嗎？』

在這裏，學生們都有統一的作息時間表，每天早上6:30起床，之後有半個小時的晨讀時間，還有十五分鐘的行禮時間。8:40開始上課，課程內容包括國學、英文單詞、英文經典、唐詩、數學、體育等等。

馮女士認為，『私塾』是某些孩子的『驛站』。『他們中有些是被貼了標籤的所謂「壞孩子」，心靈受過傷，經過這裏的緩衝、休息後，駕馭學習的能力大大增強，又能重歸校園；有些是學校成績很優秀，來這裏提高國學素養的；有些是家族需要孩子成為接班人，認為學校教育不能培養出家族需要的德才兼備的孩子。』

她形象地說，自己和『私塾』都是在鋸齒中爬行。

『我們的教育制度很不人性化，且不說應試製度的弊端，單在學校課程設計上就有問題：從幼兒園到大學的課程都是利用左腦學習和考試，而孩子成長的規律是13歲前右腦快速成長，而學校總是考左腦，當然不是每個孩子都擅長的事，成績不好老師就漠視這樣的「差生」。其實是教育制度讓孩子成為「差生」的。』她感慨說，『我們是在制度的鋸齒中爬行，法律對私塾（類似國外合法的家庭教育）沒給空間。』

馮女士敢於掌握自己的命運，並對傳統文化、國學的自信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