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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北方教育 三 趨簡兼容的思考
(一)趨簡與兼容,互爲條件
一方面,結構形式的趨簡,導致結構語義的兼容。比方說,李小松給朋友打電話:『春毓嗎?我李小松!』等於說,我是李小松。又比方說,『我』給大家分配聯絡的對象:『你汪國盾,他蕭宇湯,我李小松。』這時等於說,我聯絡李小松;假若是給演員分配劇中角色:『你汪奶奶,他蕭大伯,我李小松。』這時又等於說,我演李小松。這樣,『我是李小松』『我聯絡李小松』『我演李小松』等等都可以採用趨簡形式『我李小松』;『我李小松』這個結構槽,自然就兼容了多種語義關係。
另一方面,語義兼容的可能性,又提供結構趨簡的可能性。比方,『人稱代詞+名詞』的語義容量,爲人們在不同意義上選用這一形式成爲可能。例如:
(17)蘇青愛上了大兵的消息,像瘋狂的子彈擊中了歷史所。絕大多數人都對這樣的愛情感到不可思議。
『他高中生,你研究生,差距太大了。』
『這有什麼,只要我喜歡。』(王石【雁過無痕】,【中篇小說選刊】1997年第3期132頁)
上例的含義是:『他是高中生,你是研究生』。假若換個語境:『他找了個高中生?咳!他高中生,你研究生,差距太大了。』其含義便成爲:『他只找了個高中生,你卻找了個研究生,差距太大了。』
事實表明,漢語語法重於意而簡於形。在結構形式的選擇上,常用減法;在結構語義的容量上,則常用加法。能不能認爲,漢語語法在形式上顯現爲減法語法,而在涵量上顯現爲加法語法呢?
有藝術家說過,中國的國畫,是一種減法繪畫。山水畫上,往往留有大塊空白,許多意思就隱匿在空白處里。漢人的繪畫語言和漢人的有聲語言、文字語言似乎有驚人的相似之處。這裡面,是不是還有我們還沒有認識清楚的學問?
當然,任何事物都不會處在絕對化的關係之中。趨簡和減法,兼容和加法,也不是絕對的。有時,趨簡的形式也不一定兼容多種內容;反過來說,一個結構形式所兼容的意義也不一定都來自趨簡。它們之間錯綜複雜的聯繫,還需要做深入的研究。
(二)趨簡與兼容,服從於語用原則
我們使用漢語,一貫遵守一條語用原則。這就是:藉助言語背景,言語儘可能經濟簡練。
首先是藉助言語背景。離開了言語背景,某種特定結構與某種特定語義的聯繫往往會得不到落實。比方,如果離開上文所舉例子的言語背景,『局長紅塔山』的意思是多可的。趨簡形式依賴言語背景的程度,決定於人們的常識。常識性越弱的事情,所用趨簡形式對言語背景的依賴性就越強。比如『教室』和『館子』都表示方所,但如果要說『吃教室』,那麼,跟說『吃館子』比較起來,就必須更多地交代言語背景。
其次是儘可能經濟簡練。『儘可能』就是能簡則簡。比方在結構移變中,簡掉一個字是簡,簡掉許多語詞也是簡。看下面的例子:
(18)讓小弟去找一下阿楠的父親,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這件事。(裘山山【無罪辯護】,【中篇小說選刊】1966年第5期93頁)
(19)可如果你朝中有人……在換屆時就沒有人提出你的年齡問題,於是你就可以再干一屆。一屆就是四年。四年就是一任美國總統。(鍾道新【權力的成本】,【中篇小說選刊】1996年第5期127-128頁)
(20)病房裡擺四張床,同病相憐,一會兒就熟了。一床初產,孩子大,老秤十斤十兩,於是一刀切開。(王小克【夢幻人生】,【鐘山】1990年第5期92頁)
前一例,『知不知道』是『知道不知道』的結構移變。這一說法,有『破詞』的嫌疑,因此有學者提出過批評。然而,漢語語法的趨簡性有一股強烈的衝擊力,根本不管是否破詞的理論,人們就是喜歡使用『可不可以』『願不願意』『同不同意』『喜不喜歡』這一類的結構槽。中間一例,『四年就是一任美國總統』,由『四年就是當了一任美國總統的時間』移變而成,『儘可能』地壓縮掉了不少語詞。由於背景明確,因而意思清楚,而且顯得俏皮。後一例,『一刀切開』指的是用手術刀把腹切開,把孩子取出來。壓縮掉的語詞更多,更體現了儘可能經濟簡練的原則。
近來有個『吃床飯』的說法。例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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