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權力』與『權利』被混淆談起

  來源: 解放日報

前幾天，著名期刊【咬文嚼字】公布了2007年十大寫錯的詞語，其中赫然在列的就有『權力』與『權利』這兩個詞。其實這個問題不止是發生在2007年，我們在很長時間裡都沒有弄清楚這兩個詞語之間的差別，因而也就一錯再錯，不要說普通人會將其寫錯，就連一些權威媒體也常犯這樣的錯誤。

　　『權力』與『權利』的漢語拼音都是『quan li』，所以有些人也就不假思索地把兩者混為一談，將『權力』與『權利』不加區分地混用。但如果把這兩個詞換成英文的話，就根本不會出錯。在英語裡，它們分別是『power』和『rights』。我想，僅僅從文字拼寫的角度來討論這個問題，其意義並不大，我們真正需要弄清楚的是這兩個詞在本質上的差異。

　　就這兩個詞語所包含的意義而言，『權力』一般指的是政府或者國家具有的一種強制力，是一種支配、控制和影響人和事的能力或者權威性。而『權利』這個詞確切的含義，正如英國思想家霍布斯所說，就是每個人都有按照正確的理性去運用他的自然能力的自由，他也將這種自由稱之為『自然權利』，後來也被很多思想家稱之為『天賦人權』。因此，『權利』指的是任何一個公民所不受強制地享有的那些公民權利，它包括着就像英國思想家洛克所說的生命、自由和財產等內容。在歐洲近代初期，這些權利通過一些法律而被固定化和合法化了。最為典型的就是法國的『人權宣言』。它明確地向世人宣布：這些權利是自然的、不可剝奪的和神聖的；並且在權利方面，人們生來是而且始終是自由平等的。

　　更為重要的是，從歷史上來看，『權力』與『權利』形成了互相對立的關係。人民要維護與保障自己的權利不受到政府和任何外在權力的侵犯。那麼，如何防止『權力』對『權利』的剝奪或侵害？正是在對這一根本性問題的思考中，近代西方的一批思想家們提出，任何政治權力都來自於人民的同意，任何政治結合的目的，或者說政府的產生都在於保存人的自然的和不可動搖的權利。近代思想家們在對這些理論的探討中，將其成功地化作為近代西方政治體制的理論基礎，並在全社會確立起了維護權利的觀念。

　　僅僅提出上述這一觀點也還不夠，近代思想家還從政治體制實際運行的角度來思考權力問題。例如，法國思想家孟德斯鳩提出了權力制衡原則，用以制衡和約束權力的濫用，以實現對人民權利的保障。此外，對『權力』進行限制的另一個重要原則是，要在『權力』與『權利』之間劃一條界線，一邊是權力，另外一邊是權利，任何權力都不能逾越過這一邊界來侵害人民的權利，換句話說，屬於個人界線之內的一切合法權利都不容許任何人、任何權力的侵犯。

　　回到開頭所提到的我們為什麼會出現『權利』與『權力』相混淆的問題。為什麼在今天，我們還會將這樣兩個如此重要，並且和我們的權利緊密相關的詞語寫錯，原因當然很多，其中之一便是，我們還沒有真正地對什麼是『權利』和『權力』這樣一些基本概念進行傳播和普及，也就是說，在基本的公民教育方面我們是存在缺失的。因此，【咬文嚼字】期刊所公布的這一結果對我們來說具有很大的警示作用，它將會使我們冷靜地反思，是不是應該在公民的基本教育方面趕快行動起來。只有這樣，我想才能更好地完善保障公民權利的社會條件。(作者系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