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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研究] 趙翼的詠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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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丘 發表於 2012-5-7 20:00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 李 鵬

  趙翼,字雲崧(『崧』或寫作『松』、『菘』等),一字耘菘,號甌北,江蘇陽湖(今常州)人。他著有【甌北集】53卷、【甌北詩話】12卷,但他不僅僅是詩人、詩歌理論家,還是個史學家。他的【廿二史札記】和錢大昕的【二十二史考異】、王鳴盛的【十七史商榷】堪稱清代史學三部巨著。【甌北集】卷三【雜書所見】中,趙翼評論自己的友人時說:『績學推王、錢(西莊、辛楣),工詞數袁、蔣(子才、心餘)』(本文趙翼詩均引自【甌北集】,下文只標卷數),言外之意,自己一人身兼文學、史學二長,周旋於袁、蔣、王、錢等人之間。對於趙翼而言,『史學家』不僅僅是一個抽象的學者身份標籤,更爲具體的是,由於長期浸淫其中,他積累了豐富的專業知識,形成了特有的專業趣味、思維習慣等。而這些,勢必影響到作爲詩人的趙翼,使得他和純粹的文人才士不盡相同。
  史學趙翼對文學趙翼的影響,表現最突出的誠然是趙翼在詩歌創作過程中對詠史懷古題材的偏愛,【甌北集】中這類詩歌不僅數量很多,作爲一個整體來看,藝術質量也幾乎是最好的。本文擬對此作一簡單評介。
  作爲一種詩歌體類的詠史詩(廣義的詠史詩,既包括直接歌詠史事的詠史詩,也包括因爲歷史遺蹟、歷史風物引發的懷古詩),一般溯源到東漢班固的五言【詠史詩】。到了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大量的詠史詩。在代表詩人左思的推動下,詠史詩從班固式『美其事而詠嘆之,栝本傳,不加藻飾』,發展到『自抒胸臆』(何焯【義門讀書記】卷四六『張景陽詠史詩』條),創立了詠史詩寫作的新範式。蕭統【文選】卷二一列『詠史『一類,標誌著詠史詩已被視爲一種成熟的詩歌體類。到了晚唐,詠史詩的創作在形式上有了新的發展,即用大規模的組詩歌詠長時段的歷史。據書目記載,當時如褚載、杜輦、閻承琬、童汝都曾創作詠史組詩,但他們的作品均已佚失,存留下來的有胡曾【詠史詩】3卷、汪遵【詠史詩】1卷、周曇【詠史詩】8卷、孫元晏【六朝詠史詩】1卷。這一形式出現後,代有作者,其中元代楊維楨、明代李東陽影響較大,二人分別有【楊鐵崖詠史】(收在劉振清編【清照堂叢書》裡)及【擬古樂府】(見【李東陽集】)。清代尤其是乾嘉時期,詠史組詩這一形式再次繁榮,翻開乾嘉詩人的詩集,像一組幾首或十幾首的詠史組詩,比比皆是,難以枚舉。而像趙翼的友人如洪亮吉、舒位、謝啟昆、顧宗泰等更是創作了大型詠史組詩,動輒數百首。有意思的是,這一時期連皇帝也創作詠史組詩,乾隆帝有【御批通鑑輯覽】及詠史【全韻詩】106首,嘉慶帝以他的名義刊刻了【御製全史詩】64卷,包括【讀〖史記•三皇五帝本紀〗】、【讀〖尚書〗】、【詠〖左傳〗】、【讀〖通鑑紀事本末〗】等組詩,可見趙翼身處時代詠史之熱。
  乾嘉時期這些詠史組詩,大多是撮取本事,排比成篇,間有感慨或評論,但大抵詞旨溫厚。當代有的學者從詩人對歷史的切入點和對史料、史實的運用出發,將詠史詩區分爲『傳體詠史』、『論體詠史』和『比體詠史』三類(孫立【論詠史詩的寄託】,【中山大學學報】1997年第1期),按照這一划分,則乾嘉詠史組詩中大多屬於傳體詠史。從這些詩中,讀者獲得的更多的是歷史知識,其中間或也有議論精到或寄託深遠的詩篇,但總體水平並不高。
  置身在這股『詠史熱』氛圍中,趙翼雖然沒有類似友人那樣的詠史組詩,但詠史、懷古之作卻也不少,我統計了一下,【甌北集】中這類作品共有140餘題。這其中有些也屬於『傳體詠史詩』,但大多是『論體詠史詩』和『比體詠史詩』。他或是在登臨遺蹟時,或是在賞畫觀劇時,或是在閱讀史書時,有所感動觸發,於是形諸吟詠。此外,有時一些不便明言的內容他也借詠史懷古的形式加以表達。因此,和詠史組詩不同,趙翼詠史詩的創作更依賴於靈感而不是歷史知識的儲備,而其詠史詩之所以歷來被稱道,主要是因爲以詩論史中表現出來的對歷史事件見識的高超、對歷史人物評騭的公允,以及在歷史陳跡中寄寓著自己的情感、志向和深沉的現實關懷。
  趙翼詠史詩中給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其見識迥異常人,他既具有宏觀的歷史視野,在一些具體歷史事件中又能夠揭開紛繁的表象,直指本質。例如,卷二三【雜題】其三認爲秦始皇修築長城、隋煬帝開鑿大運河,在當時是暴君的虐民行爲,而站在整個歷史的高度看,長城有鞏固邊防的作用,而大運河則是溝通南北的大動脈,可謂『功及萬世長』、『貽休實無疆』。對於秦檜冤殺岳飛一事,他說『乃知風旨本朝廷,爲梗和戎亟拔釘』(卷一三【岳忠武墓】),認爲這是宋高宗授意秦檜干的。對於朱棣打著『靖難』的旗號奪取帝位,他拿來和後來朱高煦、朱宸濠的叛亂相提並論,說『興師若不論成敗,高煦宸濠豈異情』(卷二【金川門懷古】其一),認爲他們在爭奪最高權力的實質上並無區別。對於唐明皇和楊貴妃之事,卷三一【莪洲以〖陝中游草〗見示,和其五首】其五詠馬嵬坡直言:『寵極強藩已不臣,枉教紅粉委荒塵。憐香不盡千詞客,召亂何關一美人!』詩中對女色傾國、紅顏禍水論很不以爲然,認爲安史之亂源於藩鎮過於強大。
  其次,對歷史人物的評價,趙翼能夠結合歷史情境,體貼人物內心的初衷、苦衷,不作苛刻之論,議論公允而又發人深思。如正統史學歷來將王安石視爲奸臣,甚至將北宋覆亡歸咎於他,但趙翼卻說:『荊公變祖法,志豈在榮利?蓋本豪傑流,欲創富強治。……推原其本懷,固與權奸異。』(卷三【詠史】其五)對於馮道和息夫人,人們多譏議他們的臣節和貞節,趙翼認爲『時平易絢機中錦,世變難完席上珍』(卷五二【詠史】),有同情,也有體諒,卻並不作道德上聲色俱厲的撻伐。再如,卷二一【館娃宮】:『恩受吳宮功在越,可憐啼笑兩俱難。』對西施心態的揣測,細緻入微又合情合理;卷一三【袁州城外石橋最雄麗,相傳爲嚴世蕃所作】:『卻笑世間康濟事,也須勢利始能成。』嚴世蕃是明代權奸嚴嵩之子,但因爲他有勢有財,卻能造一座雄麗石橋來渡人。這正如孔子感嘆的那樣,行『道』也須借『勢』(【孔子家語•觀思第八】:『孔子曰:「季孫之賜我粟千鍾,而交益親。自南宮敬叔之乘我車也,而道加行。故道雖貴,必有時而後重,有勢而後行。微夫二子之貺財,則丘之道迨將廢矣。」』),看似矛盾,卻彼此相須,其間關係頗耐尋味。
  再次,趙翼不少詠史詩繼承了左思『詠懷』的傳統,借詠史抒發自己的志向和情感,而不是泛泛地對史事表示感慨。二十三歲時,他失去教館,生活貧困無著,只好入京謀取出路。在路過淮陰時,他想起韓信當年的遭遇,感慨『賤日流離艱一飯,時來功業陋三分。英雄也自論遭際,敢嘆寒酸尚賣文。』(卷二【淮陰釣台】其二)奪他人酒杯,澆胸中塊壘,詩里流露的志向極其遠大,充滿自信。台灣林爽文暴動,趙翼入李侍堯幕府,李侍堯很器重他,想推薦他復出爲官。但趙翼不願受李侍堯的羈絡,卷三一【詠古】其三詠聶政:『英聲軹里亘千春,只解酬恩不擇人。何物韓嚴甘爲死,可憐輕擲不貲身。』表面上是對聶政許身非人的惋惜,實際是表明自己不願爲了酬恩而失去人身、意志的獨立,話語之外也流露了對李侍堯爲人的不滿乃至不屑,因爲李侍堯是當時的一個貪官,【清史稿】卷三二三【李侍堯傳】謂李侍堯『屢以貪黷坐法,上終憐其才,爲之曲赦』。
  最後,非常可貴的一點,趙翼的詠史詩並非如梁啓超抨擊的舊史學一樣,『知有陳跡而不知有今務』,他的不少詠史詩充滿『鑑往知來』的經世致用精神。趙翼在對史事感懷的同時非常注意其對現實的借鑑意義,正如他自己在卷四二【讀史】其一所說的:『古方今病轍相循』,他注重的是用『古方』醫治『今病』。乾隆朝中後期,吏治越來越腐敗。卷三一【閒詠史事六首】其二:『炙手權門百賄填,古人眼孔究堪憐。區區黃雀青魚,屋棟雖充值幾錢?』古人如陶侃利用自己監魚梁之便給母親弄了一坩魚(見【晉書】卷九六【列女傳•陶侃母湛氏傳】),跟時下的貪官們比起來不值一提,如今是『庫無百萬黃金鋌,那足稱爲宰相家』(其三),矛頭暗指乾隆寵信的和|。在卷二七【詠史】中他感嘆:『食椒能幾粒,八百斛猶貧。枉署摸金尉,先爲入草人。但知烏攫肉,豈悟象焚身。何事狂奔者,依然覆轍循。』譏刺各級官吏都是貪財聚斂而奮不顧身。卷三九【閱〖明史〗有感於流賊事】其二:『百年安堵享昇平,誰肯輕生肇亂萌。死有餘辜貪吏害,鋌而走險小人情。』這既是對明末歷史的準確總結,也是對乾嘉朝時勢的清醒把握。一方面是吏治敗壞,一方面是流民四起,可乾隆仍然沉浸在盛世的幻覺里,自稱『十全老人』。趙翼以史學家的清醒和詩人的敏感,對時世抱有深沉的憂患:『盜起開元後,渠殲正德中。古今多變局,天地少全功。未事幾誰覺?臨危力已窮。陳編供閱歷,愁對一燈紅。』(卷四【讀史】)
  總之,在乾嘉時的詠史熱中,趙翼的詠史詩可謂獨樹一幟,最具特色,很值得喜愛文史的讀者涵詠。
  (作者單位:中央財經大學文化與傳媒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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