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源: 鳳凰網 快班輩究竟怎麼個『不良』,沈榜是當知縣老爺的,該知道很多,也該相瞞不少,但【宛署雜記】中仍有『遂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的考語,大體是『每民間有事,應與拘送,則有「鞋腳錢」;或已就拘執,兩願和息,則有「酒飯錢」;奉檄蹤跡奸宄,未得而株連之,則有「寬限錢」;已得而墨覆之,則有「買放錢」;城內每月每家有「燈油錢」;買賣房契有「畫字錢」;各巷搭蓋披檐(即『違章建築』)有「隱報分例」;相驗有被犯法物;每初僉及年終,置酒邀會,每家銀三五分,則曰「打網」、曰「秋風」;……巧立名色,莫可枚舉。』以『寬限錢』為例,又叫『賊開花』,清人姚元之撰【竹葉亭雜記》裡,對此有描述:
州縣中差役之擾鄉民,其術百端……有『賊開花』等名目。言民間遇有竊案,呈報之後,差役將被竊鄰近之家資財殷實而無頂戴者,扳出指為窩戶,拘押索錢。每報一案,牽連數家,名曰『賊開花』。鄉曲無知,懼干法網,出錢七八千至十數千不等。胥役欲壑既盈,始釋之,謂之『洗賊名』。一家被賊,即數家受累,如此數次,殷實者亦空矣。有魯典史者,刻一聯榜於堂,聯云:『若要子孫能結果/除非賊案不開花。』
李伯元【活地獲】中,用了許多篇幅,專述清代安徽天長縣捕頭吳良勾結竊賊玩弄『賊開花』的事跡。在這裡,『警察』與小偷的對話是:『現在我就收你做個徒弟,你儘管去做生意。可是做徒弟的規矩,是個三七分紅。你做了買賣,我是扣一個七成,那三成你自己去受用。……還有一樣,你去偷東西,總要把人家的門同房屋記清了,碰到嵌兒上,也可以攀他一攀。等到明白了,他的錢已是我們的了。』
李清編【折獄新語》裡,也收有不少快班輩的劣跡。如卷5【斬奸事】記慈谿縣捕快柳阿安、葉僧受淫棍章馬賄買,反誣良民為賊,『遂捉拿吊打,而有搜虜衣物廿一件、銀五兩之事』;如【姦殺事】記奉化縣捕快蔣少龍、張章,趁拘人名義,強姦當事人妻子;又如卷4【枉詐事】中,有衙役張鳳、王美泰硬指平民王繼武為賊,『繼武以六錢付,猶怏怏未厭,又益以二鵝』。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即便發作了,至多是『杖治』,而執行者又是他們的皂班同行,到底有幾下『着肉』的,不言而喻。『不良』喪盡天良的極端行為,是養寇自重或乾脆自己也當盜賊,縣令縣尉等老爺追比急迫時,就胡亂抓平時有讎隙的人抵罪,甚而有比這還駭人聽聞的。徐珂編【清稗類鈔】上就記有一事:清朝咸豐時,『河南多盜,州縣故廣置胥役以捕盜,有多至數千人者,實則大盜即窟穴其中,時遣其徒黨出劫,捕之急,即賄買貧民為頂兇以銷案』。有個鎮平縣捕快胡體安,陽為胥役,陰為盜魁,有一回唆徒黨去鄰近某縣掠劫巨室,被害人知道了是胡體安當主謀後,上控到守道衙門,當時正值塗宗瀛在河南當地方官,馬上指派有司去鎮平拘人。這個胡體安竟買通來抓人的鄰縣捕快,把自己掠來的一個小伙夫王樹汶充胡體安名字帶走歸案。『(王)樹汶初不承,役以非刑酷之,且謂即定案必不死,始┡怠!豹讀者或許要問老爺幹什麼吃的?這也有記載,『縣令馬翥聞(胡)體安就獲,狂喜,不暇審真偽,遽稟大府,草草定案。』塗宗瀛在清代官員中,也算是以能幹著稱了,偏偏就在他的管下出這等事情,足見『公人世界』的能量,上下左右的吏人和胥役用銅錢串接起來,何懼區區塗宗瀛?所以姚元之又喟嘆:『地方大吏安得盡天下蠹役一一而知之?親民者又安得盡一縣蠹役一一而除之?』
摘自【天下衙門】 作者:完顏紹元
來源:鳳凰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