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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中華文史網 但雍正的作法也有一定的風險性,如果沒有配套措施,就會重蹈秦始皇的覆轍。當年秦始皇生前也沒有立太子,他的傳位遺詔被宦官頭子趙高聯合丞相李斯篡改,導致胡亥詐立。密建制放在明朝也是不可能成功的,因爲明朝宦官甚至不用聯絡外廷官員,不用經過在位皇帝就敢自己發聖旨,更不用說篡改遺詔了。滿清設立內務府以取代前明龐大的爲皇帝提供生活服務的宦官機構;以密折制代替前明主要由宦官掌握的特務機構東、西廠、錦衣衛;設立軍機處以架空內閣,消解相權,同時也取代了前明給皇帝提供秘書服務、後來權勢極大的司禮太監。這些措施分別從機構上、制度上瓦解了宦官、重臣竊奪君權的可能,保證了密建制的順利實行。
(4)禁止大臣參與繼承人的選擇。
在皇位繼承人的『選擇過程中,任何人不得建議推介,選定之後,任何人不得打聽議論,要全由皇帝本人確定,並且秘而不宣。選定後,如在位皇帝發現不妥,亦只能由皇帝本人更改調換。』[46]
之所以做此規定,是因爲大臣與皇子勾結是君權不能順利繼承的重要因素。康熙時大學士明珠、索額圖就結黨營私,勾結皇子,陰謀奪位。他二人雖先後被貶,但大臣們投靠某位皇子,結成黨羽,爭權奪位的趨勢不但沒有被遏制反而愈演愈烈。歷史無數次證明,把希望寄托在個人的品質上是最靠不住的,在相同的制度環境下,只能產生相同的行爲;要想改變人的行爲,必須先改變制度環境。雍正――這位中國君主制下最傑出的改革家,針對皇子與大臣互相利用,爭奪儲位的弊端,從三方面進行了徹底的改革。
①剝奪大臣們對『立儲』的建議權。
所謂『皇位密建制』就是繼承人由皇帝一人秘密決定,不徵求任何人的意見,也絕對禁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向皇帝進言立儲之事。須知古代中國直到康熙的幾千年間,皇帝就立儲諮詢大臣的意見或大臣主動向皇帝建議,一直是天經地義的事,雍正此舉,真乃『石破天驚』。
②絕對禁止皇子與大臣結黨。
乾隆的幾位皇子曾到山西辦事,山西巡撫『送魚數尾』,皇子們不敢接受並報告了乾隆,『送魚』的巡撫被通報批評。皇子與大臣結黨,多數情況下是想通過皇帝所信任的大臣的進言,影響皇帝本人對自己的評價;但也不排除極端情況下,皇子與大臣勾結逼迫皇帝禪位乃至軾君篡位的可能,李世民和楊廣就是這方面的典型。另外黨派既成,其成員必把小團體利益置於朝廷利益之上,政治遂不能清明。
③建立『軍機處』,架空『內閣』,取消『相權』。
須知皇子一人並不能做成任何事,他必須有大臣的配合;大臣一人也難以成事,他必須有自己的黨羽。而大臣能夠糾集黨羽的前提是必須大權在握,這樣才有人主動投靠,他才能安插親信。所以要想從根本上杜絕朝廷官員拉幫結派,必須極大地削弱重臣的權力,也就是取消『相權』。
(5)皇位密建制在清朝的實行情況及效果
『皇位密建制』的創立,既是滿漢兩族政治智慧的高度結晶,也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就以雍正的接班人乾隆來說,他開始『儘管也遵循乃父的規例,進行秘密建儲,可心目中並不認爲這就是最妥當的萬年不易之規。他曾說:「此乃酌權劑經之道,非謂後世子孫皆當奉此以爲法則也」。對於傳統的立嫡立長的做法,他十分嚮往,……只是由於皇后富察氏所生的兩個兒子相繼早早過世,使他的美好願望未能得以實現。弘曆後來的思想轉變,也是因爲儲位問題引起父子兄弟之間的隔膜猜忌,這才有了醒悟。』[47]此後清朝的皇帝們奉行『皇位密建制』再沒有動搖。
『從雍正以後若干屆皇帝都是根據這種密建制產生的,乾隆爲雍正第四子,嘉慶爲乾隆第十五子,道光爲嘉慶次子,咸豐爲道光第四子。從這百餘年執行密建皇儲的制度看來,這幾屆皇帝的繼承都比較順利,未發生什麼傾軋奪位的重大事件,而且皇子們在未宣布確定的繼位人以前,大體上還較爲注意檢點言行,有所克制,害怕失去可能當選的機會。滿洲皇帝作爲一個少數民族首領君臨全國,統治遠比本族人口爲多的各族人民,在政治上還比較審慎戒備,從本身統治利益出發,也注意到從自己眾多的兒子中挑選較能勝任統治的人。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四帝所處的歷史條件不同,表現和功罪亦不一,但都還不算是懶惰淫逸的君主,比明代正德、嘉靖、萬曆這樣的昏懵皇帝相比,還是略勝一點的。』[48]
把明清兩代的皇帝作一比較,『整體說來,清朝比明朝好得多。從清太祖算起的清朝十二個君主,他們的總平均分數和明朝十六個皇帝相比,我以爲在數學上簡直不能比,因爲前者是相當高的正數,後者是相當高的負數。對於滿洲人入主中國一事,近代的評價與前人也頗有改變。』[49]
『十二個皇帝中,將近三分之二的皇帝都很能幹,了解並努力完成他們的責任,三分之一也都屬中等的才智,像明王朝那樣一連串草包惡棍型的君主,清王朝一個也沒有。中國還沒有一個王朝,包括周王朝、西漢王朝、東漢王朝、唐王朝在內,出現過這麼多具有很強能力,而又肯辛勤工作的帝王。』[50]
從公元前二十一世紀夏朝建立,到公元十八世紀的雍正皇帝,君權繼承制的完善經歷了近四十個世紀。其間歷史之反覆曲折,全民族付出代價之大,遭受苦難之多,令人不堪回首。中國古代政治制度的完善,實在是一個太過艱難漫長的過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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