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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學] 陳寅恪:當所長條件是『不宗奉馬列主義』(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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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舟 發表於 2008-10-9 11:04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來源: 台海網
你要把我的意見不多也不少地帶到科學院。碑文你帶去給郭沫若看。郭沫若在日本曾看到我的王國維詩。碑是否還在,我不知道。如果做得不好,可以打掉,請郭沫若做,也行更好。郭沫若是甲骨文專家,是『四堂』之一,也許更懂得王國維的學說。那麼我就做韓愈,郭沫若就做段文昌,如果有人再做詩,他就做李商隱也很好。我的碑文已流傳出去,不會埋沒。』
這封信是關於中國科學院邀請陳寅恪擔任一所所長一職的答覆。1953年10月中國科學院準備設立三個歷史研究所,這三個所以及所長的名單爲,一所(上古史研究所)所長郭沫若,二所(中古史研究所)所長陳寅恪,三所(近代史研究所)所長范文瀾。
與陳寅恪不同的是,郭沫若和范文瀾當時是激動的到任。後來我們看到,郭成了文化的笑柄,范文瀾的歷史研究到今天已經沒有價值,只有未到任的陳寅恪到死都保持了知識分子的氣節。
問題是,陳寅恪對氣節的堅持,是有代價的。首先是他一直蝸居在廣州,這段人生中最後的時光,陳以一種徹底龜縮的狀態,守著自己的心靈慢滿過完。全國一片鬥爭之聲,他的學術工作也只能徹底收縮,陳晚年缺少系統成果,就是這種收縮的顯然證明。
讓人不願意面對的另一個事實是,陳寅恪的死亡細節也成爲他主動留守大陸的代價。梁宗岱的夫人在【宗岱和我】一書中記載:『那時候,挨整的人及其家屬都特別害怕高音喇叭,一聽到高音喇叭聲,就顫顫兢兢,因爲紅衛兵經常用高音喇叭通知開會,點人出來批鬥遊行;而出去一次也就是小死一場。歷史系一級教師陳寅恪雙目失明,他膽子小,一聽見喇叭里喊他的名字,就渾身發抖,尿濕褲子。就這樣,終於給嚇死了。』一代大師如此卑微、屈辱的離開人間,讓人唏噓。如果當初他接受國民黨的邀請去台灣,或者移居香港,我想大師的死亡儀式應該是能保持起碼的尊嚴的。
相比之下,其他同時代的一些學者,由於時間和地點的原因,就有尊嚴得多。傅斯年是在1950年12月20日因突發腦溢血死在演講台上的,雖然年僅54歲,但由於當時意識形態災難還沒有全面興起,他也算是享受了哀榮。胡適死在1962年6月24日,當時他在台灣中央研究院一次酒會上,心臟病突然發作,就此離開人間,國民黨給予了胡適極高的葬禮待遇。
關於陳寅恪晚年所撰詩文(尤其【柳如是別傳】)所產生的爭論
1982年,香港學者余英時見到他的朋友金恆煒先生,金當時是【中華時報】人間副刊的主編。二人談起了陳寅恪的人和文,金對余的觀點非常感興趣,就慫恿余英時寫出來。於是,就有了被余英時稱爲『惹禍的長文』的【陳寅恪晚年詩文釋證――-兼論他的學術精神與晚年心境】。當時這篇文字也引起了董橋的注意,董就提出在他主編的【明報月刊】上同時發表。
余英時在文章中闡述了這樣一個觀點:1948年後到中山大學的陳寅恪對1949年中國大陸政權易手,充滿著明末遺民式的悲愁苦恨,認爲陳寅恪晚年決不曾對中共存在任何幻想,尤其不會「靠攏」、「認同」,甚至認爲陳寅恪對當初自己『沒有投奔台灣』。
據陸鍵東在【陳寅恪的最後20年】一書第十五章『一段曇花一現的日子』里透露:『余英時的文章發表後,在胡喬木的指示下,廣東省委有關方面開始布置寫論戰文章,此重任落在六十年代畢業於中山大學中文系的一位寫手身上,反駁文章先後在1984年、1985年的香港【明報月刊】登出。署名馮衣北。』
馮衣北寫的【也談陳寅恪先生的晚年心境】、【陳寅恪晚年心境的再商榷】,文中極力否認了余英時對陳寅恪的觀點正確性。當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馮衣北是御用文人,寫的是『弦箭文章』。
【陳寅恪晚年詩文及其他――與余英時先生商榷】(花城出版社1986年第一版。馮衣北著)書中簡介云:『1983年至1985年間,香港報刊曾陸續發表余英時和馮衣北兩先生的文章,就陳寅恪晚年所寫的詩文進行了討論,對已故史學家陳寅恪這一時期的生活、工作和心境提出了一系列不同看法,引起了海內外學術界的注意和興趣。鑑於余英時先生的部分文章已於1984年結集出版,並擬於近期增訂再版,我們特將馮衣北先生的文章結集出版,並請作者增寫序跋,對問題作了進一步的論辯。』
馮衣北據云即劉斯奮。
陳寅恪先生譜志(維基百科)
生平
江西省義寧(今修水縣)人,1890年生於湖南長沙屬陳氏義門堂。其父陳三立爲著名詩人,維新四公子之一,曾任三江師範學堂總教席。少時在南京市家塾就讀,曾師從國學大師王伯沆。在家庭環境的薰陶下,廣泛閱讀經、史、哲學典籍。 1902年隨南京礦路學堂畢業的長兄陳衡恪東渡日本,入巢鴨弘文學院;同年入讀該校的中國學生還有魯迅、陳師曾等人。1905年因足疾輟學回國,後就讀上海市吳淞復旦公學。1910年考取官費留學,先後到德國柏林大學、瑞士蘇黎世大學、法國巴黎高等政治學校學習。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1914年回到中國。1918年冬獲得江西教育司官費資助,再度出國深造,先在美國哈佛大學隨蘭曼教授學梵文和巴利文。1921年轉往德國柏林大學,隨路德施教授攻讀東方古文字學,同時向繆勤學習中亞古文字,向黑尼士學習蒙古語。通過留學期間的學習,具備了閱讀蒙、藏、滿、日、梵、英、法、德和巴利、波斯、突厥、西夏、拉丁、希臘等十餘種語言的能力,尤精梵文和巴利文,1923年陳寅恪在〖與妹書〗中明確地表示『我今學藏文甚有興趣,因藏文與中文,系同一系文字。如梵文之於希臘拉丁及英德法等之同屬一系』。
清華時期
1925年3月再次回到中國,時吳宓主持清華國學研究院,應清華學校之聘,與王國維、梁啓超、趙元任同爲國學研究院導師。1928年清華學校改制爲清華大學,應聘爲中文、歷史二系教授,並在北京大學兼課。1928年暑假,回上海探親,與原台灣巡撫唐景嵩之孫女唐簣完婚。在此期間主要講授佛經翻譯文學、兩晉南北朝隋唐史料和蒙古史料研究等課程。1930年以後,開『佛經文學』、『世說新語研究』、『唐詩校釋』、『晉至唐文化史』、『魏晉南北朝史專題研究』、『隋唐五代史專題研究』諸科,當時名家如吳宓、朱自清、馮友蘭都來旁聽,有『教授的教授』之稱,同時還兼任中央研究院理事、歷史語言研究所研究員及第一組(歷史)主任、故宮博物院理事、清代檔案編委會委員等職,得遍閱故宮滿漢文宗。
抗戰時期
中國抗日戰爭爆發後,其父陳三立憂憤死。寅恪悲慟過度,導致右眼失明。11月攜眷南逃,途中手稿遺失甚多,任教昆明西南聯合大學,主要講兩晉南北朝史、隋唐史專題和元白詩研究等。1939年,英國牛津大學聘請他爲中國史教授。隔年前往蒙自的西南聯大,次年又隨西南聯大遷往昆明。1940年9月,他離昆明赴香港,準備轉英國。因戰事未能成行,返昆明。在昆明期間撰有【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有詩『食蛤那知天下事,看花愁近最高樓。』。
1941年受香港大學中國文學系主任許地山所邀,任職客座教授,講授隋唐史,僅講授韋莊【秦婦吟】一詩,耗時兩個月,1941年8月4日,許地山逝世,接任系主任。1941年底香港淪陷,學校停課,生活物資奇缺,由於陳寅恪懂日文,日軍十分禮遇之,寅恪拒不接受日人饋贈。期間寅恪閉門治學,撰【唐代政治史略稿】一書。1942年,攜妻女逃離香港,至桂林,中科院物理所長丁西林前去迎接,任教於廣西大學。1943年12月再前往燕京大學。1945年,左眼失明。是年9月,前去英國治眼疾,卻因耽擱太久,無法痊癒,僅一眼能見微光。1946年再任清華大學教授。1948年,解放軍渡長江,逼進北平,傅斯年電話催請寅恪南下,寅恪舉家乘飛機至南京,次日赴上海。最後留在嶺南大學,未能前去台灣[4]。
嶺南時期
1948年底,任教廣州嶺南大學。1952年院系調整,嶺南大學併入中山大學,自此一直擔任中山大學教授,爲歷史系、中文系講授兩晉南北朝史、唐史、唐代樂府等三門課程。1960年7月被聘任爲中國中央文史研究館副館長。1954年,陳寅恪寫成【論〖再生緣〗】,油印稿由章士釗帶到香港,輾轉由香港友聯出版社出版,一時轟動海外,議論紛紜,引起北京方面的注意。有關方面與郭沫若、周揚、齊燕銘等人交換意見後,決定在內地出版陳著和郭親自校訂的十七卷本【再生緣】,以回應海外議論。然而,由於這部乾隆年間的虛構作品語涉『征東』,在上世紀60年代初的特殊國際環境下,周恩來、康生出面中止了對【再生緣】的討論,陳著與郭氏校訂本也被擱置起來。胡喬木拜訪陳寅恪時,陳氏因言:『蓋棺有期,出版無日。』即指此事。
文革時期
國務院副總理陶鑄敬重陳寅恪的學識和人品,1957年親自關心陳寅恪的眼疾。1962年,陳寅恪滑倒於浴盆內,右腿折斷,陶鑄派三名護士輪班照顧,助手爲黃萱。中國文化大革命時,陶鑄被江青打倒,陳寅恪同時遭到迫害,紅衛兵凍結寅恪夫婦工資,多次寫書面檢查交待,聲明:『我生平沒有辦過不利於人民的事情。我教書四十年,只是專心教書和著作,從未實際辦過事。』珍藏多年的大量書籍、詩文稿,多被洗劫,有詩云:『涕泣對牛衣,冊載都成斷腸史;廢殘難豹隱,九泉稍待眼枯人。』。劉節代替寅恪受批鬥。1969年10月7日在廣州因心力衰竭且驟發腸梗阻麻痹逝世。次月21日,唐o亦逝。梁宗岱夫人甘少蘇回憶當時的情景:『歷史系一級教授陳寅恪雙目失明,他膽子小,一聽見喇叭里喊他的名字,他就渾身發抖,尿濕褲子,他就是這樣被活活嚇死的!』
治學理念
陳寅恪在1920年代倡導,爲人治學當有『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1953年已決定其爲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第二所所長。在他1953年12月1日的【對科學院的答覆》裡,提出就任所長的兩個條件。第一條:『允許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馬列主義,並不學習政治。』第二條:『請毛公或劉公給一允許證明書,以作擋箭牌。』並說:『其意是,毛公(毛澤東)是政治上的最高當局,劉公(劉少奇)是黨的最高負責人。我認爲最高當局也應和我有同樣看法,應從我之說。否則,就談不到學術研究。』遂不能就任。仍任教於中山大學。此事於20世紀80年代方公之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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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恪』的讀音

這個字,被普遍讀作『què(確)』,根據是:陳寅恪先祖原居福建上杭,屬客家系統,客家人讀『恪』作『què(確)』。但據金文明【守護語林】中所作考證,這是以訛傳訛之謬。上杭的客家話里,根本沒有q這個聲母,凡普通話q聲字在客家話里多讀作/k?/(符號?示送氣)。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香港出版社的【李氏中文字典】用『課』注『恪』的國音,而用『確』注『恪』 的粵音。『確』的粵音爲/k??k/,而據陳寅恪助教王鍾翰回憶,陳老所用的英文署名是Tschen Yinko(ko一作koh),可見『恪』絕不讀『què』,惟其粵音注音字『確』的普通話讀作『què』,而因此就自作聰明給『恪』編一個新音,是很荒謬的。陳寅恪本人也認爲,用普通話時,『恪』當讀作『kè(課)』,而這也是『恪』字在普通話中的惟一讀音。
家庭
陳寅恪有三名女兒陳流求、陳小彭、陳美延。
著作書目
* 【陳寅恪魏晉南北朝史講演錄】
* 【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
* 【唐代政治史述論稿】
* 【元白詩箋證稿】
* 【論〖再生緣〗】
* 【柳如是別傳】
* 【金明館叢稿初編】
* 【寒柳堂集】
* 【陳寅恪學術文化隨筆】
* 【陳寅恪文集】
* 【陳寅恪集】
* 【金明館叢稿二編】
相關傳記
* 吳學昭,【吳宓與陳寅恪】,清華大學出版
* 張杰、楊燕麗,【追憶陳寅恪】,社會科學文獻出版
* 張杰、楊燕麗,【解析陳寅恪】,社會科學文獻出版
* 蔣天樞,【陳寅恪先生編年事輯】(增訂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
* 陸鍵東,【陳寅恪的最後二十年】,聯經出版,1997年。
* 汪榮祖,【史家陳寅恪傳】,北京大學出版
* 李敖,【誰要來台灣?】,收在【笑傲五十年】
* 俞大維等,【談陳寅恪】,傳記文學
* 余英時,【陳寅恪晚年詩文釋證】,台灣東大圖書出版,1998年。
* 高陽,【清末四公子】,皇冠出版社,1983年11月01日。
* 張求會,【陳寅恪的家族史】,廣東教育出版社,2000年
* 陳小從,【圖說義寧陳氏】,山東畫報出版社
* 劉克敵,【陳寅恪和他的同時代人】,時英出版社,2007年,ISBN 9789867762832。
* 羅香林,【回憶陳寅恪師】
* 項念東:【錢穆論陳寅恪:一場並未公開的學術論爭】,【博覽群書】2008年第3期
* 陳寅恪:【與妹書】,1923年8月【學衡】第20期,收入【陳寅恪書信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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