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源: 中華文史網 (一)
我曾經這樣想:世界上有兩種最基本的科學,一種是研究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歷史學,一種是研究自然發展規律的物理學。科學是一種存在,是一種現實,凡是現實存在的事物,按嚴格的時間定義說,都屬於歷史範疇,所以馬克思和恩格斯曾經說過:『我們僅僅知道一門唯一的科學,即歷史科學。歷史可以從兩方面來考察,可以使它劃分為自然史和人類史。但這兩方面是密切相聯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類史就彼此相互制約。自然史,即所謂自然科學,我們在這裏不談;我們所需要研究的是人類史,……』(【德意志意識形態】第一章,【馬恩選集】卷一頁二一)。如今我們使物理學代表自然科學,而使歷史學代表人類史,我想不會有什麼大的偏差,當然我們不會抹殺其它門類的科學。
研究自然界的發展規律是理論物理學家的工作,而證實或者觀察出這種規律則是實驗物理學家的事,因此我們可以說分析研究自然界的材料是科學實驗,而有關人類史的材料主要不是實驗。實驗的對象是自然材料,而人類歷史的材料主要是文獻記錄,這是不能進入實驗室的,而是要靠圖書館①。在社會科學界,或者是歷史學家們看待圖書館,猶如自然科學家之看待實驗室,沒有一個設備完善的實驗室,自然科學家是無能為力的;沒有一個完善的圖書館,歷史學家又能幹些什麼呢!
歷史學家必須根據史料來研究歷史,馬克思主義者更是強調歷史家必須掌握大批史料,沒有史料的史學家一如巧婦難作無米之炊了。馬克思和恩格斯都曾強調要佔有大量史料,馬克思說:『在形式上,敘述方法必須與研究方法不同。研究必須充分地佔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種發展形式,探尋這些形式的內在聯繫。只有這項工作完成以後,現實的運動才能適當地敘述出來。這點一旦做到,材料的生命一旦觀念地反映出來,呈現在我們面前的就好象是一個先驗的結構了。』(【資本論】卷一第二版跋)②充分地佔有材料後,分析它的各種發展形式,探尋這些形式的內在聯繫,這一點作到後,使過去的材料具有新的生命而觀念地反映出來,在我們面前看到的好象一個先驗的結構,其實它是一種『合理的抽象』,這種抽象有它歷史的規定性,所以說『好象一個先驗的結構』,卻是歷史發展的必然!
恩格斯更是把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結合起來而指出科學研究必須從事實出發,充分地佔有材料,他指出:『不論在自然科學或歷史科學的領域中,都必須從既有的事實出發,因而在自然科學中必須從物質的各種實在形式和運動形式出發,因此,在理論自然科學中也不能虛構一些聯繫放到事實中去,而是要從事實中發現這些聯繫,並且在發現了之後,要儘可能地用經驗去證明。』(【自然辯證法】,見【馬恩選集】卷三頁四六九一四七。)無論是自然科學或者是社會科學都必須從事實出發充分地佔有材料,加以分析批判,才能使雜亂無章的材料變作有系統的理論科學,因為材料和事實都屬於『時間上的過去』,所以又說只有唯一的科學,便是歷史學。
馬克思主義歷史學家強調佔有史料,非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學家也強調佔有材料,在近代中國有代表性的資產階級史學家胡適、傅斯年兩先生都有這種言論。傅斯年先生曾經說:『近代的歷史學只是史料學,利用自然科學供給我們的一切工具,整理一切可逢着的史料,所以近代史學所達到的范域,自地質學以至目下新聞紙,而史學外的達爾文論,正是歷史方法之大成。』(【歷史語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見前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一本第一分冊)他很明確地說近代的歷史學只是史料學,運用他所謂科學的方法整理這些史料,就是歷史學的全部過程,而所謂科學的方法不過是『史學外的達爾文論』。用生物進化的觀點來研究人類的歷史,正好是庸俗進化論的方法,H・G・威爾斯的【世界史綱】就是用這種方法敘述世界史的名著。他們不談社會史的發展,不談社會性質,只是敘述一些歷史現象。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敘述方法與研究方法不同。研究必須充分地佔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種發展形式,探尋這些形式的內在聯繫』,正是這後兩句話是馬克思主義歷史家與唯心主義歷史家方法論上的不同。資產階級唯心主義史學家也有一套整理史料的方法,這整套方法在中國是清朝乾嘉時代發展起來的考據學派以至近代胡適一派的整理國故。這種方法二百年來在中國學術界曾經取得正統派地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