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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凤凰网历史综合
事实上理学家们一代代坚持不懈地贬斥王安石新学,其效果是明显的,他们的观点日益为宋最高统治者所接受,宋高宗就说:“安石之学杂以伯道,取商鞅富国强兵,今日之祸,人徒知蔡京、王黼之罪,而不知天下之乱生于安石。”[29]这段话几与杨时给宋钦宗所上奏折的意旨如出一辙。宋理宗在淳v元年下诏,以周濂溪、二程、张载、朱熹五人从祀孔庙的同时,撤销了王安石的从祀地位,并指责“王安石谓天变不足畏、神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此三语最为万世之罪人,岂宜从祀孔子庙庭,合与削去,于正人心,息邪说关系不小,令国子监日下施行。”[30]由此可以断言,理学家们打倒新学是理学兴起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其后,理学被元明清定为一尊的统治思想,“是当时思想的主流”,[31]荆公新学作为异端邪说遂成不易之论。
(三)把王安石的诸项新法称作聚敛之术“聚敛害民”,把王安石的理财思想视作兴利之道“剥民兴利”,是熙宁、元v时反变法派批评新法的主要观点,但自南宋至晚清仍是绝大多数史家和思想家评议王安石新法的基本观点之一。固然,这种一致与南宋以后评议王安石变法的史实,主要依据的是肯定反变法派元v之政的《神宗实录》、《四朝国史》、《宋史》分不开,但更深刻的思想根源是南宋以后评议者与当年的反变法派所持的理论根据都是传统儒家的经济教条“子罕言利”或“义主利从论”。
众所周知,在中国古代义利之争不仅在哲学思想方面贯彻始终,更重要的是它渗透到社会的各个方面,直接关乎着封建国家治国的主导思想、用人标准、政治经济文化政策的制订和推行,以及每个人立身行事的基本出发点等。而王安石公开打出“理天下之财”的旗帜,不啻是对儒家传统经济思想的公开背叛,[32]“触动的最根本原则就是‘王霸义利’准则,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系统,表现为‘以义为上’和‘公利可言’的有机统一。假如动摇了这个平衡,便是对整个稳定的中国文化系统的破坏,必将被吞噬在一个无形的黑洞中”。[33]
因而受到反变法派和南宋以后儒家传统经济教条的卫道者一致的反对和批评,是他们在评议之前已存在支配他们认识的经济史观与王安石不尽相同之使然。且不说南宋理学家们把孔孟经济教条在伦理化的道路上推向极至,“凡治财赋者,则目为聚敛。”[34]就是较为进步的思想家也难逃“义主利从论”的窠臼。如丘F批评青苗法时就说“尚其以义为利,而毋专利以殆害哉。”[35]
顾炎武也赞成批评王安石“趋利而不知义”的说法。[36]王夫之更是强调义利之辨的重要性,他在《宋论》一书中对王安石的批判即贯穿了由义利之辨衍生出的“华夷之辨”和“君子小人之辨”的指导思想:“君子之道,有必不为,无必为。小人之道,有必为,无必不为。执此以察其所守,观其所行,而君子小人之大辨昭矣。”“故王安石之允为小人,无可辞也。”[37],值得一提的是,崇尚程朱理学的明太祖朱元璋对王安石及其变法深恶痛绝,“昔汉武帝用东郭咸阳、孔H之徒为聚敛之臣,剥民取利,海内苦之。宋神宗用王安石理财,小人竞进,天下骚然,此可为戒。”[38]据说明朝初期放弃“第二帝国开放性的财政设施,而采取一种保守性和收敛性的体制,与朱元璋个人对王安石的反感有关。”[39]。
(四)南宋以后从总体上说,王安石变法是被否定的,但对王安石的部分新法措施则有不同程度的肯定看法。清人张彦士说“安石秉政,后人论者纷纷,王敬所谓所更之法利害相半,攻之者众,故无成也。章汝明刺剌千言,曲为回护;陈九川谓安石洞见幽远,图患未形,虽圣人不易也。人各有口,果熟为折衷舆?”[40]
在诸新法措施中,尤以科举改革、免役法、保甲法、保马法得到较多的肯定。这几项新法之所以得到较多的肯定,是与他们在实际生活中多被后世陆续延行分不开。王夫之说“熙丰新法,害之已烈者,青苗、方田、均输、手实、市易,皆未久而渐罢。哲、徽之季,奸臣进绍述之说,亦弗能强天下以必行;至于后世,人知其为虐,无复有言之者矣!其元v废之不能废,迄至于今,有名实相仍,行之不革者,经义也,保甲也;有名异而实同者,免役也,保马也。”[41]
颜元则更进一步说:王安石“所行法如农田、保甲、保马、雇役、方田、水利、更戌、置弓箭手于两河,皆属良法,后多踵行。”[42]蒋士铨在《读宋人论新法札子》诗中也说:“后来十九遵遗法,功罪如何请思量”。[43]日周良霄对此引论说“王安石新法,凡是为后世所沿行的,它便是适应中国后期封建社会的发展,为地主阶级统治制度所必需的。它是政治制度必须适应并服务于自己的经济基础这一基本规律的必然,同时又是前此有关制度的合乎逻辑的发展。”[44]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由此再看元明清人的评价,就不难理解社会气候对他们评议的潜在影响。
明人于慎行说:“募役之法,即今之均徭,保甲之法,即今之坊保,保马之法即今之种马,均税之法,即今之税粮,行之数百年未见其弊。而以经义论策代词赋之法乃选士之良规,永为后法,则其所行岂尽非哉。”[45]魏显国说:“矧引如保甲、保马至今行之无弊,青苗、助役晚近亦时仿焉,论者谓其烦琐,以为奉行非人,则可。概以为弊政,毋乃过矣。”[46]王琼充分肯定熙河之役“宋偏安不振,境土内蹙所以屡困于夷狄而竟至灭亡,如洮泯河不守,则陇右不可保,而关中不得安矣。王安石主议,命王韶破西羌以安陇右,所以诘戎兵强,宋室将为复仇之举,而史臣乃以安石为开边生事,是何偏私之甚邪。”[47]
(五)蔡上翔说自南宋以来,“荆公受谤七百有余年”,但其中间也有为其表q辩诬的,给予王安石个人品质以高度评价。在南宋有陆九渊,元朝有吴澄、虞集,明朝有陈汝W、章衮,人清后有颜元、李绂、蔡上翔、杨希闵、龚自珍、陆心源等。他们称赞王安石“英特迈往,不屑于流俗。声色利达之习,介然无毫毛得以人其心。洁白之操,寒于冰霜,公之质也。扫俗学之凡陋,振弊法之因循。道术必为孔孟,勋绩必为伊周,公之志也。不祈人之知,而声光烨奕一时,钜公名贤,为之左次,公之得此,岂偶然哉。”[48]那么,他们给王安石以高度评价的背景因素是什么呢?下面有三点值得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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