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而第一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解曰:此言虽浅,而含义颇深。言为学之三境也:悦以安心,乐以交友,不愠以成德。 学字最难,学者非徒读书博文而已,乃天下所欲学者,洒扫应对,出处进退,修齐治平,皆为学也。学者,所以求知也,时者,常也,习者,温习吾所学,使吾之所学用(实践)于人事,则学非徒学,知非浅知,乃能深体学之本意,吾体会愈深,而所学愈精,所学愈精,则吾生命愈实,而生喜悦之感,此乃生命之学问,岂当今浮泛之知可比哉! 亦可曰:学以悦心,孟子所谓“礼义之悦我心,如刍豢之悦我口。”君子所学者,礼义也,日学而日习之,傥然有悟,而自得其不可喻之悦。圣人之言学,异于异端者,时习之也,岂若异端之惟恃静坐冥想,而欲以通天人之蕴乎?大哉圣言!学而时习,习以生悦,悦以勤学,非刻意如浮屠之苦行,亦非苟简如狂禅之捷取也。 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欲使学问精进,则非惟恃吾人之勤力,亦须与友切磋探讨,各取所得,与同中见常,于异中窥通,有益于吾学,非浅显也。远来嘉朋,天之缘也;相与论学,吾之幸也;各取所得,学之乐也。心胸开阔,以乐交友,则可集众长以为己资也。 吾为学甚勤,待人甚善,而人不知,不誉我反毁我,流俗者必愠矣,然吾尽己性,所学为己,岂求他人之知。他人知之,不因之加勤;他人不知,亦何因之而稍怠?人当求诸己心之无愧,安能求诸于外人之知誉乎?安于心,不汲汲于他人之知,而惟务于吾学问德行之进,则为君子也,否则小人流俗耳。 君子之学,悦乐为己之学也。人能以此心为学,而不成者,未之有也。若求人之知以希名,学虽勤,而心已浮矣,以浮心为学,则成驳杂之知,不足以明道;以人不知而愠,学虽高,而量为狭矣,以狭量为人,则止流俗之气,而足以损德矣。故圣人以“不知而不愠”为君子,何以至不愠之境乎?悦而安于学也,乐以好交友也。悦而明于礼义,名利之念自消;乐而通于天人,意气之怒自平,何愠之有哉? 解说:《论语》首章言学,可见学习何等重要,学习在先。《荀子》首篇也是《劝学》,说:“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𫐓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𫐓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礼记·学记》说:“发虑宪,求善良,足以𫍲(sǒu,小,有声音)文,不足以动众。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人生必经历学习的阶段,人无学难成。孔子说:“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又曰:“吾尝终夜不寝,终日不食,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圣人也要学习。 此章言学习之悦乐。儒家之学,就是悦乐之学,儒家讲乐,强调乐,要乐天知命。孔子自喻道:“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赞扬颜回说:“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而宋儒多教人寻孔颜之乐,孔颜之乐由此而来。孔子和弟子对人生是保持乐观的态度,学习也以乐为最高,孔子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一个人学习,能学到悦乐,这个人的学习就达到一定的程度了。有了悦乐,这个学习的动力,学习的劲头就大了,所谓乐此不疲,有了悦乐,怎么学习,都不感到疲倦。有人说是快乐学习,我觉得快乐和悦乐是有区别的,快乐是暂时的,是常有的情感,一般的愉悦,如你一天赚了很多钱,你感到很快乐,别人送给你礼物,你感到很快乐,你和朋友去旅游,看到很美的风景,玩到很好的地方,你感到很快乐。但只是当时快乐,过后,过几天后你还感到快乐吗?而且快乐是外在的,是因外物而快乐,快乐受外物的影响。而悦乐则不同,悦乐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这种快乐是长久的,何为悦乐?就是你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心中豁然开朗,就悦乐;体悟了人生一种境界,心中坦荡自在,就悦乐;能把自己所学的用出来,利己利人,利国利民,就悦乐。孟子说:“理义之悦我心,如刍豢之悦我口。”而心之悦是长久的,口之悦是短暂的。你吃了个好东西,口感很好,滋味很美,过后不久就没这种感觉了。但如你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体悟仁义之道,其悦不可言喻,其乐终久不移,它会伴随你一生,以后遇到多大的磨难,受到多大的打击痛苦,此乐不易。如孔子窘于陈蔡,数日不食,而犹弦歌不辍,岂非有此长乐在心中?这到底是何种乐呢?难以言喻。孔子说伯夷叔齐求仁而得仁,又何怨?盖求仁而得仁之悦欤?而圣人之乐,安于仁也。孟子说:“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孔颜之乐,盖此三乐乎?虽王天下,而不足与比,其乐可谓大矣!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更是何等悦乐!夕死皆可矣,不以死生为意。得仁之乐,安仁之乐,闻道之乐,这种乐要达到一定的境界才能感受到。得仁之乐,盖孟子所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无愧无怍,心安理得,此乐,我有时能感受到,诸君心中盖有时也可以感受到。若夫安仁之乐,闻道之乐,非圣人不能体也! 快乐是短暂的,悦乐是长久的;快乐是外在表面的,悦乐是内在深入的,我们要区别开。且人有快乐,就有痛苦,乐去而苦来,苦乐相循,而悦乐就是悦乐,不会有不乐,对于此乐,我们现代新儒家的开山祖师熊十力有一段精辟的论述,他说:“为学,苦事也,亦乐事也。惟真志于学者,乃能忘其苦而知其乐。盖欲有造于学也,凡世间一切富贵荣誉皆不能顾,甘贫贱,忍澹泊,是非至苦之事欤?虽然,所谓功名富贵者,世人以之为乐也,志学者不以为乐也,不以为乐则其不得之也,固不以之为苦矣。且世人之所谓乐,则心有所逐而生者也,既有所逐,则苦必随之。乐利者逐于利,则疲精敝神于营谋之中,而患得患失之心生,虽得利而无片刻之安矣。乐名者逐于名,虽徘徊周旋于人心风会迎合之中,而毁誉之情俱,虽得名义无自得之意矣。又且所逐之物必不能久,不能久则失之而苦益甚,故世人之乐,恒与苦对,斯岂有志者所愿图之乎?唯夫有志者不贪世人之乐,故亦不有世人之苦,孜孜于所学而不顾其他。迨夫学而有得,则悠然油然,尝有包笼天地之概。斯宾塞所谓自揣而重,正学人之大乐也。既非有所逐,则此乐乃真乐而毫无苦之相随,是岂无志者所可语乎?”则快乐是相对的,悦乐是绝对的。学习经历过苦的阶段,而得到乐,而后学以终生,乐以终生。熊子此言,非深于学者不能言也!读者可不为之兴起以向学乎? 由《论语》之言乐,而宋儒得出著名的孔颜之乐。明儒王心斋更专以乐字言学,写了一首《乐学歌》:“人心本自乐,自将私欲缚。私欲一萌时,良知还自觉。一觉便消除,人心依旧乐。乐是乐此学,学是学此乐。不乐不是学,不学不是乐。乐便然后学,学便然后乐。乐是学,学是乐。呜呼!天下之乐,何如此学?天下之学,何如此乐?”王心斋又说:“天下之学,惟有圣人之学好学,不费些子气力,有无边快乐。若费些子气力,便不是圣人之学,便不乐。”其子王东崖也以乐字言学,《东崖语录》有段问答学乐之话,特摘录于下 问“学何以乎?”曰:“乐。”再问之,则曰:“乐者,心之本体也。有不乐焉,非心之初也。吾求以复其初而已矣。”“然则必如何而后乐乎?”曰:“本体未尝不乐。今曰必如何而后能是,欲有加于本体之外也。”“则然遂无事于学乎?”曰:“何为其然也?莫非学也,而皆所以求此乐也。乐者,乐此学;学者,学此乐。吾先子盖常言之也。”“如是则乐亦有辨乎?”曰:“有有所倚而后乐者,乐以人者也。一失其所倚,则慊然若不足也。无所倚而自乐者,乐以天者也。舒惨欣戚,荣悴得丧,无适而不可也。”“既无所倚,则乐者果何物乎?道乎?心乎?”曰:“无物故乐,有物则否矣。且乐即道,乐即心也。而曰所乐者道,所乐者心,是床上之床也。”“学止于是而已乎?”曰:“昔孔子之称颜回,但曰‘不改其乐’,而其自名也,亦曰‘乐在其中’。其所以喟然而与点者,亦以此也。二程夫子之闻学于茂叔也于此。盖终身焉,而岂复有所加也。”曰:“孔、颜之乐,未易识也,吾欲始之以忧,而终之以乐,可乎?”曰:“孔、颜之乐,愚夫愚妇之所同然也,何以曰未易识也?且乐者,心之体也,忧者,心之障也,欲识其乐,而先之以忧,是欲全其体而故障之也。”“然则何以曰‘忧道’?何以曰‘君子有终身之忧’乎?”曰:“所谓忧者,非如是之胶胶役役然,以外物为戚戚者也。所忧者道也,其忧道者,忧其不得乎学也。舜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往不乐。而吾独否也。是故君子终身忧之也,是其忧也,乃所以为乐其乐也,则自无庸于忧耳。” 《荀子·子道》篇曰:“子路问于孔子曰:‘君子亦有忧乎?’孔子曰:‘君子其未得也,则乐其意,既已得之,又乐其治。是以有终生之乐,无一日之忧。小人者其未得也,则忧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乐也。’” 所以儒家之学,就是悦乐之学,不像佛家讲苦,说人生是苦,众生皆沦于无限苦海,苦海无边,而对人生充满悲观,起厌离之想,厌离此生,以求极乐世界。像佛氏那样厌生,则人生无自强之力。儒家对人生世界充满乐观,学儒必学到乐。佛言苦,离苦得乐,然学佛终是苦。若吾儒以人生本乐,何苦之离?乐自在其中,何必外求?此儒佛之大辨也。然儒家之乐观非西方乐观主义肤浅的乐观,无忧无虑,儒家的乐观是达观,达观者,通达人情,通达世界,没有隔阂,没有冲突,所以乐观。儒家亦非只讲乐,也讲忧,然君子之忧,非小人之患得患失,非为个人而忧也,孔子说:“君子忧道不忧贫。”范希文说:“先天下之忧而忧。”然君子之忧,不妨碍其乐。忧者,事之必然也;乐者,心之本体也。君子忧德之不修,学之不讲,而本心自是乐。忧,是种关怀;乐,是种境界。 讲了这么多了,还没讲到正文。现在就讲正文,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人疑问,学是学什么,习是习什么?为什么学而时习,会感到愉悦?“说”通“悦”。我认为学习没有特指,学就是普遍地学习,《中庸》说博学之,习就是习其所学。意思就是你学了些东西,有时去践习它,不感到很愉悦吗?有人解习为复习,我觉得复习太浅了,学而时常复习,但有人复习感到烦,有几个人感到愉悦?就是愉悦,其悦亦浅,非如践习之悦为深也。人能把所学的践习于生活,用出来,是吾学有成效也,而自然感到愉悦。就如你学了经典,提高了文言水平,能给人写文言公告,非悦乎?你能把你所学的东西给人排纷解难,不亦悦乎?人都想有成就感,成就感就是愉悦。朱子集注解曰:“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者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习,数飞也。学之不已,如鸟之数飞也。”或曰学而时习,时为时常,所解亦通,然吾以有时好些,所学未必能时常习之也。或曰学是未知而求知的工夫,习是未能而求能的工夫,《朱子语录》有此说,此言甚是。未知而学,知之岂复学?未能而习,能之岂复习?盖此习,亦有练习之意,吾学经典,吾学琴,学到一定程度,吾自当练习,以看自己所学如何?练习讲学之才,练习做事之能。学琴,看别人怎么弹,看得多了,你就要自己去练,只有自己练了,你才知道自己学习进度如何,你才能深入学习,你的学习才能切己。《朱子语录》曰:“学是学别人,行是自家行,行是行未熟,须在此习行之也。”总之,习有三解,复习,践习,练习,践习练习更贴切。 你践习了,或练习了,感到学有所成,还没达到高度,心中还有些疑惑。孔子又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同门曰朋,泛指朋友,吾以为此指同学、同仁、同道更贴切,同仁从远方来,与你一起切磋探讨,不很快乐吗?所谓友以辅仁,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说到此,我就要给诸君讲我最以为爱好快乐者,读好书,一乐也;作佳文,二乐也;与人切磋探讨学问,三乐也。此是有心于学者,无心于学者,固不能喻此切磋探讨学问之乐。切磋探讨,一是把自己所学的分享给人,一乐也;二是在切磋探讨中,引发一些思考,二乐也;三是,在切磋探讨后,你收获一些东西,三乐也。又注意这个远字,有朋自远方来,远者来了,则不必说近者。人情莫不欣喜于远方同志之来也。 还有悦和乐是有区别的,前面言悦,发自内心也,此言乐,由乎外物,朋友远道而来也。而程子解曰:“以善及人,而欣从者众,故乐。”此解亦透,吾之学问深了,使众人信从,可引远方同仁来,岂不乐哉!朱子曰:“自远方来,则近者可知。” 至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别人不知道你,你不生气,不也是君子吗?盖为己之学,自发学习,是为了修己,非为别人,展示给别人看,一个人能学到不知而不愠的境界,就是君子了。君子之学,为己之学。孔子把学分为为己之学和为人之学,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荀子也说:“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着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蝡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为己之学,内求也,看自己感觉学得如何,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知不知。为人之学,外求也,在乎别人怎么看,知不知。为己之学,必乐而无愠,不因外物也,缘于本心,缘于本心,则长乐。为人之学,必有愠者,因外物,因乎外物,则不能长乐。为己之学,就是悦乐之学。为人之学,难言悦乐,且感到苦,鹜于外物,计于名利,人不知而愠,则岂有胜愠者耶?而不苦乎?对此,朱子曰:“有朋自远方来而乐者,天下之公也;人不知而愠者,一人之私也。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则乐;人不己知,则不愠物,乐愠在己不在物,至公而不私也。”不愠,君子之修养也。人之为学,就要学做君子,勿为小人,而君子求己,小人求人,求己则无怨,求人则多愠。儒家之学,圣贤之学,就是为己之学,内求之学,此第一章即言内求,可不涵泳而深思之乎!吾已讲完。吾以为此章,可以悦乐二字贯穿,惟其悦乐,故不愠,悦乐,学习之过程也;不愠,学习之修养也,有此过程而达此修养。 衍曰:儒家之学,悦乐之学也。不言功名富贵之乐,而言学之乐。功名富贵之乐短,而学之乐长也。学者,苦事也,而亦乐事也。惟真有志于学者,乃能忘其苦而知其乐。盖欲有造于学,则置功名富贵于外,甘贫贱,忍淡泊,非至苦之事欤?功名富贵,世人之所乐,而志学者不以为乐也,不以为乐,则不以为苦。世人之乐,恒与苦对。有功名,则惧功名之坠;有富贵,则患富贵之失。毁誉交于功名,得失生于富贵也。乐及而苦亦随之,则功名富贵,亦身之累也,而何足歆哉!志学者则不然,时习所学,一旦涣然冰释,则心如明镜,而无不察也;悠然云凌,则神通苍天,而无不包也。斯宾塞所谓自揣而重,非志学之大乐耶?诚得其乐,则有可乐而无苦也。所乐者何哉?乐喻乎理义也,孟子曰:“理义之悦我心,如刍豢之悦我口。”充实而透明,此只可与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夫所以悦乐者,为己也,故悦乐之学,亦为己之学也。为己之学,学以为己也,无毁誉于心,则学以进德;无得失为意,则学以修业。若夫为人之学,学以为人,则有自伐于心,而学以长傲;有矜人之意,而学以败德。为己之学,安于心也,其有主也,而学之正,持之久,成之也易;为人之学,逐于物也,其无主也,而学之偏,持之暂,成之也难。为己之学,则举世非之而不加沮,众人誉之而不加勤,诚由乎己也,由乎己,则不以外物之毁誉易其好学之心也,而其学有恒;为人之学,举世非之则沮矣,众人誉之则勤矣,诚由乎人也,由乎人,则以外物之毁誉易其勤学之意也,而其学无恒。为己之学,君子之学也,惟君子能忘乎毁誉,而一心于学。呜呼!以学言德,以悦乐言学,圣人之意见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