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漢書】曰:仲尼稱:『材難不其然歟!』自孔子後,輟文之士眾矣,唯孟軻、孫況、董仲舒、司馬遷、劉向、揚雄,此數公者,皆博物洽聞,通達古今,其言有補於世。傳曰『聖人不出,其間必有命世者焉』,豈近是乎?
春秋之後,周道寢壞,聘問歌詠不行於列國,學【詩】之士逸在布衣,而賢人失志之賦作矣。大儒孫卿及楚臣屈原,雖讒憂國,皆作賦以風,咸有惻隱古詩之義。
漢末儒者徐幹中論序曰: 予以荀卿子、孟軻,懷亞聖之才,著一家之法,繼明聖人之業,皆以姓名自書,猶至於今,厥字不傳。原思其故,皆由戰國之世,樂賢者寡,同時之人,不早記錄。
【中論】稱『荀卿生乎戰國之際,而有睿哲之才,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宗師仲尼,明撥亂之道』。 孟荀並尊,並稱亞聖,然孟早於荀,乃排荀名於孟前,則以荀高於孟矣。
【晉書·儒林傳】: 昔周德既衰,諸侯力政,禮經廢缺,雅頌陵夷。夫子將聖多能,固天攸縱,嘆鳳鳥之不至,傷麟出之非時,於是乃刪【詩】【書】,定禮樂,贊【易】道,修【春秋】,載籍逸而復存,風雅變而還正。其後卜商、衛賜、田、吳、孫、孟之儔,或親稟微言,或傳聞大義,猶能強晉存魯,籓魏卻秦,既抗禮於邦君,亦馳聲於海內。
【隋書·經籍志·子部】: 儒者,所以助人君明教化者也。聖人之教,非家至而戶說,故有儒者宣而明之。其大抵本於仁義及五常之道,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咸由此則。...仲尼祖述前代,修正六經,三千之徒,並受其義。至於戰國,孟軻、子思、荀卿之流,宗而師之,各有著述,發明其指。
【隋書.儒林傳】:儒之爲教大矣,其利物博矣。篤父子,正君臣,尚忠節,重仁義,貴廉讓,賤貪鄙,開政化之本源,鑿生民之耳目,百王損益,一以貫之。雖世或污隆,而斯文不墜,經邦致治,非一一時也。涉其流者,無祿而富;懷其道者,無位而尊。故仲尼頓挫於魯君,孟軻抑揚於齊後,荀卿見珍於強楚,叔孫取貴於隆漢。 皆以孔孟荀爲儒家之代表。
韓愈【讀荀】曰:始吾讀孟軻書,然後知孔子之道尊,聖人之道易行,王易王,霸易霸也,以爲孔子之徒沒,尊聖人者,孟氏而已。晚得揚雄書,益尊信孟氏,因雄書而孟氏益尊,則雄者亦聖人之徒歟? 聖人之道,不傳於世,周之衰,好事者各以其說干時君,紛紛籍籍相亂,六經與百家之書錯雜,然老師大儒猶在。火於秦,黃老於漢,其存而醇者,孟軻氏而止耳,揚雄氏而止耳。 及得荀氏書,於是又知有荀氏者也。
考其辭,時若不粹,要其歸,與孔子異者鮮矣,抑猶在軻雄之間乎? 孔子刪詩書,筆削春秋,合於道者著之,離於道者黜去之,故詩書春秋無疵。余欲削荀氏之不合者,附於聖人之籍,亦孔子之志歟? 孟氏,醇乎醇者也;荀與揚,大醇而小疵。
韓愈尊孟,然亦肯定荀子,雖不若孟子之爲粹,然異於孔子者鮮矣,大醇而小疵也,後儒之責荀,刻核矣。欲削荀子之駁者,以附於聖人之籍,不可謂不重荀也,余亦有意削荀子之不粹者,以並於四書爲五書。而古人已先有意,非獨韓愈氏也。
韓愈【進學解】更孟荀並尊,曰:『昔者孟軻好辯,孔道以明,轍環天下,卒老於行。荀卿守正,大論是弘, 逃讒於楚,廢死蘭陵。是二儒者,吐辭爲經,舉足爲法,絕類離倫,優人聖域,其遇於世何如也?』
唐儒楊倞注【荀子】,爲序表彰孟荀衛道傳道之功曰:昔周公稽古三五之道,損益夏、殷之典,制禮作樂,以仁義理天下,其德化刑政存乎【詩】。至於幽、厲失道,始變風變雅作矣。平王東遷,諸侯力政,逮五霸之後,則王道不絕如線。故仲尼定禮樂,作【春秋】,然後三代遺風弛而復張,而無時無位,功烈不得被於天下,但門人傳述而已。陵夷至於戰國,於是申、商苛虐,孫、吳變詐。以族論罪,殺人盈城。談說者又以慎、墨、蘇、張爲宗,則孔氏之道幾乎息矣,有志之士所爲痛心疾首也!故孟軻闡其前,荀卿振其後。觀其立言指事,根極理要,敷陳往古,掎挈當世,拔亂興理,易於反掌,真名世之士,王者之師。又其書亦所以羽翼六經,增光孔氏,非徒諸子之言也。蓋周公製作之,仲尼祖述之,荀、孟贊成之,所以騰固王道,至深至備,雖春秋之四夷交侵,戰國之三綱弛絕,斯道竟不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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