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说,一个民族要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不能没有理论的思维。这要靠学经典著作,学中西哲学史。而在中国哲学中,冯友兰先生的《新理学》是最能帮助我们提高理论思维能力的哲学。 柏拉图写《理想国》,认为统治者必须是哲学王。惟有精通他的哲学的人才有深刻地思想,才能把国家治理好。现今与其学柏拉图哲学,不如学《新理学》哲学。 现在社会转型,最重要而又最缺乏的,我以为是哲学和诚信。哲学指理性主义的哲学,而非良知之类的思想。缺乏诚信不能靠讲“致良知”,靠宣传王阳明来解决问题。良知没有标准。王阳明自已就是不实行良知教的。他的父亲死了,守丧,按礼是应该吃素的;但他家照样大鱼大肉。湛甘泉看不下去了。王说,“我的儿子今年要应举,不能没有营养。”他的良知告诉他,应该破除礼教。故“盗亦有道”,盗也是有他的良知的。梁山好汉何尝没有良知,被王阳明剿灭的山寨之人,何尝没有良知! 有些地方的领导是好心办坏亊,浪费民脂民膏。故意从中渔利的当别论这种人多半不会思想,头脑简单、糊涂,大学读书时缺乏较好的思想训练。补补哲学课可能十分有用。可以推荐的教材就是《新理学》哲学。
冯友兰《新理学》
田卫平主编真正是塑造《南国杂志》精神风貌的人。有些杂志,凡投稿就由两名匿名审稿者决定。冯友兰先生的稿要碰到胡适审,就被枪毙了。这是省事的办法。但这样办出的杂志是不会有风格的,越办越八股,变成假大空或资料汇编。办杂志,主编需要“有道者”。“道曰大”,在田卫平主编头上加个“大”字,是名符其实的。他是有“道”的主编。 谢谢田卫平大主编的邀稿。当时在深圳开会。他也来开会,就找上门来了。于是以此文相答。这文章的重点是在谈民国时期。虽在最后,却是最重要的。 下面特转发拙著《儒学发展七期说》的最后一节。 先转发黑格尔的一段话。 “我们可以说,德国自有哲学以来,哲学这门科学的情况看起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坏过。空洞的词句,虚骄的气焰从来没有这样飘浮在表面上,而且以那样自高自大的态度在这门科学里说出来作出来,就好像掌握了一切的统治权一样。为了反对这种浅薄思想而工作,以日耳曼人的严肃性和诚实性来工作,把哲学从他所陷入的孤寂境地中拯救出来,从事这样的工作,我们可以认为是接受我们时代的较深精神的号召。让我们共同来欢迎这一个更美丽的时代的黎明。在这时代里,那前此向外驰逐的精神将回复到它自身,得到自觉……在那里人的性灵将超脱日常的兴趣,而虚心接受那真的、永恒的和神圣的事物,并以虚心接受的态度去观察并把握那最高贵的东西。” 引自《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开讲辞》 1816年10月28日在海得堡大学讲。 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译,三联书店出版。 儒学第六七期:民国与现代 在中国,所谓现代,即是由传统社会转向西方开始的近现代社会。“转型”由清末开始,民国是社会全面转型的时期。思想方面,西方各种近现代思想如大潮一般涌来,冲击着古老的儒学。为适应此时期之新情势,熊十力、贺麟1902—1992、牟宗三、唐君毅1909—1978建立新心性之学,是儒学转型的一种尝试;而冯友兰的《新理学》,则是转型的另一种尝试,目的都是适应社会现代化,使儒学转型为现代新儒学。 贺麟的新心学实际上否定了陆、王的“天理良知说”,只讲“知行合一”,自称“自然的知行合一论”。它批评王阳明,“不批评地研究知行问题,而直谈道德,所得必为武断的伦理学”。故他特为自己的新说提供一“合理的知识基础”。牟宗三的新心学则强调“良知大本”“心体纵贯”,彻上彻下,以之为上帝之“智的直覚”,不需“气”而自己经营造作;实际上是把道德践履变成自然“本能”行为,与理学强调的“天理人欲同行异情”,灭得一份人欲才能存得一份天理的精神完全相悖。其“良知坎陷”以开民主科学之说,被认为是“戏论”;说简单明白一些,就是让“良知”自动退位,置自己于无用之地。这与其大倡“良知大本”实是自相矛盾的。 冯友兰的《新理学》立于理性、自觉之上,与“五四”的民主科学思潮甚为合拍,也更适合当时中国的情况。其《新事论》以历史唯物论为社会史观与外王之学的基础。依照历史唯物论,所有的社会都分成五种类型,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每种类型都由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两部分构成。由一种低级类型过渡到另一高级类型,是由其内在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矛盾运动决定的。每一类型,按《新理学》本体论的说法,即是一“理型”“共相”。因此,历史唯物论之社会类型说与社会发展规律说,和作为新理学哲学本体论的“理、气、道体、大全”四要素说,是一致的,前者不过是后者在社会历史观上的运用与表现而已。故李泽厚所谓“冯友兰写《新世训》《新事论》来‘经世致用’,在理论上却与其强调‘经虚涉旷’的纯概念体系的《新理学》打成两橛,没有内在逻辑联系,甚至是矛盾的”之说,是不能成立的。 以社会类型为依据,《新理学》认为中国社会转型即由古代传统社会转向西方开始的近代社会,这种“类型”的转变是全盘的、整体的。故西化不是西方化,是近代化。中西的区别是古代与近代的区别。孔孟思想仅适合古代而不适合现代生活。儒学所讲道德只能抽象继承。新社会将立足于现代化生产之上,道德与政治及社会生活皆将以社会为本位。其具体模式是社会主义。这也是符合中国现实的。 《新原人》讲人生,强调“觉解”,谓“觉解”的高低乃人由自然境界到功利境界到道德境界,最后达于超道德的大全境界之决定因素。这与其哲学本体论之强调“理性”为本的精神,亦是一致的。 依照《新理学》,中国哲学与文化的特点是“极高明而道中庸”,“极高明”即理本体,“道中庸”即“理”之在社会日用伦常上的体现。由两者的内在融合关系,中国哲学可由低到高,划分为儒学、道家、禅宗、程朱理学、新理学几个阶段;而新理学乃中国哲学之最高的发展。这亦言之成理,自成系统。 因此,新理学作为现代新儒学,其转型远比港台心性哲学成功。它在20世纪的三四十年代,是先进的思想,与当时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相呼应的。至于新时代的儒学,由于笔者已有专文论述,在此从略。 责任编辑、校对:田卫平 限于篇幅,当时未对《新理学》本体论部分多加介绍,现转摘抄几段,供读者参阅。 “哲学只对于真际有所肯定,而不特别对于实际有所肯定!真际与实际不同,真际是指凡可称为有者,亦可名为本然,实际是言有事实的实在者,亦可名为自然。真者,言其无妄,实者,言其不虚;本然者,本来即然;自然者,自己而然。实际又与实际的事物不同。实际的事物是指有事实的存在的事事物物,例如这个桌子,那个椅子等。实际是指所有的有事实的存在者。有事实的存在的事物,必有实际,但有实际不一定有某一件有事实的存在的事物。属于实际中者亦属于真际中,但属于真际中者不必属于实际中。我们可以说:有实者必有真,但有真者不必有实,是实际必是无妄,但是真者未必不虚。其只属于真际中而不属于实际中者,即只是无妄而不是不虚者,我们说它是属于纯真际中,或是纯真际的。 就我们之所以得到哲学之程序说,我们仍是以事实或实际的事物为出发点。我们是人,人的知识,都是从经验中得来的。我们经验中所有者,都是有事实的存在的事物,即实际的事验。哲学始于分析,解释经验,换言之,即分析解释经验中之实际所知事物。由分析实际的事物而知实际。由知实际而知真际。” 引自《新理学》第一章 强调从发生程序说,这是唯物论的说法。 金春峰 / 2020.7.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