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雜篇卷2徐無鬼詩解6乘天地誠物不與攖與委蛇不與為事所宜 題文詩: 子綦八子,陳諸前召,九方歅曰:為相吾子, 其熟為祥?九方歅曰:梱也為祥.子綦翟然, 喜曰奚若?曰梱將與,國君同食,以終其身. 子綦索然,出而涕曰:吾子何以,至於是極! 九方歅曰:與君同食,澤及三族,況於父母! 今聞而泣,是御福也;子則詳矣,父則不祥. 子綦曰汝,何足識之,而梱祥邪?盡於酒肉, 入於鼻口,何足以知,其所自來?吾未嘗牧, 牂生於奧;未嘗好田,鶉生於宎,若勿之怪, 為之何邪?吾之所與,吾子游者,游於天地. 吾與之邀,樂於天也,吾與之邀,食於地也. 吾不與之,為事亦不,與之為謀,與之為怪. 吾與之乘,天地之誠,而不以物,與之相攖; 與之委蛇,而不與之,為事所宜.今也然有, 世俗之償!凡有怪征,必有怪行.殆乎非我, 與吾子罪,幾天與之.吾是以泣.無幾何使, 捆之於燕,盜也得之,全而鬻之,則難不若, 剛之則易,於是乎別,而鬻於齊,適當渠公, 之街然身,食肉而終.誠通天地,自然而然.
【原文】
子綦有八子(1),陳諸前(2),召九方梱曰(3):『為我相吾子,熟為祥?』 九方歅曰:『梱也為祥(4)。』子綦翟然喜(5),曰:『奚若(6)?』曰:『梱也將與國君同食,以終其身。』子綦索然(7),出涕,曰:『吾子何以至於是極也!』九方歅曰:『夫與國君同食,澤及三族(8),而況於父母乎!今夫子聞之而泣,是御福也(9)。子則詳矣,父則不祥。』
子綦曰:『歅!汝何足以識之,而梱祥邪?盡於酒肉,入於鼻口矣,而何足以知其所自來?吾未嘗為牧(10),而牂生於奧(11);未嘗好田,而鶉生於宎(12),若勿怪,何邪?吾所與吾子游者,游於天地。吾與之邀樂於天(13),吾與之邀食於地。吾不與之為事, 不與之為謀,不與之為怪。吾與之乘天地之誠,而不以物與之相攖(14);吾與之一委蛇(15),而不與之為事所宜。今也,然有世俗之償焉!凡有怪征者,必有怪行。殆乎!非我與吾子之罪,幾天與之也。吾是以泣也。』無幾何,而使捆之於燕,盜得之於道,全而鬻之則難(16),不若剛之則易,於是乎別而鬻之於齊,適當渠公之街(17),然身食肉而終。 【譯文】 子綦有八個兒子,列隊在面前,邀請九方歅說:『給我兒子相面,誰有祥運?』九方歅說:『梱有祥運。』子綦驚喜的說:『何以如此呢?』九方歅說:『梱將會和國君同飲食,以至於終身。』子綦喜色空盡,流出眼淚, 說:『我的兒子為什麼達到這種程度呢?』九方歅曰:『和國君同飲食,恩澤到三族,何況父母呢!現在先生聽到此事便哭泣,這是抵制福分。兒子有祥運了,父親卻沒有祥運。』 子綦說:『歅!你怎麼知道,梱真有祥運嗎? 只是酒肉到口鼻而已,你怎麼知道他的由來呢?我沒有放牧而西南屋角卻生 出羊,沒有狩獵而東南屋角卻生出鵪鶉,要我不感到奇怪,行嗎?(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麼?)。我讓他〔精神上〕從天獲取快樂,我讓他〔物質上〕從地得到享用;我不和他追求事業,我不和他同謀共慮,不和他標新立異。我和他順着天地的實情, 而不使他和外物相攪擾;我和他順隨自然,而不為任何外事所左右。 現在,卻有了世俗的報償!凡是有奇怪徵兆的,一定有奇怪的行為,危險啊! 這不是我和兒子的罪過,是天給他的。我因此才哭泣的。』沒有多久,捆被派到燕國去,強盜在途中捉到他,手足齊全拿去賣他很難,不如砍斷了腳去賣容易,於是把他的腳砍掉後賣到齊國,正好被渠公任為門正,而吃肉終身。 【注釋】
(1)子綦:即南伯子綦。這裡是承上文南郭子綦說的。
(2)陳:排列站着,列隊站着。
(3)九方歅(yīn):人名,伯樂的弟子,善於相面。【淮南子】作九方埋或九方皋。
(4)梱:人名,子綦的兒子名梱。
(5)瞿然:驚喜的樣子,興奮的樣子。
(6)奚:你,怎麼。奚若:何如,為何。
(7)索然:空盡的樣子,承前文瞿然而來,驚喜空盡。解作黯然亦通。
(8)三族:父族、母族、妻族。
(9)御:抵制,拒絕。
(10)牧:放牧,畜牧。
(11)牂(zāng):母羊。奧:屋的西南角。
(12)田:狩獵,宎(yāo):屋的東南角。
(13)邀:要求。下同。
(14)相攖:相攪擾。
(15)委蛇:隨順。
(16)鬻:賣。 (17)渠公之街: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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